第125章
粱惟道:“因為體驗美妙所以不後悔?”
辛瑜道:“一部分吧。以前我無法理解愛情到底是怎麽回事, 如何甜蜜又如何痛苦,這很難想象出來。”
粱惟道:“這不是看書能看來的,得實踐。”
“對。若不是機緣巧合,說不定我一輩子也不會知道什麽叫愛情,從這個角度來說,我不但不後悔,還覺得自己挺幸運的。”
“甘之若飴?”
“不, 隻能說現在回想起來, 無論酸甜苦辣我都覺得美妙, 當時,我並沒有這種覺悟。”
粱惟道:“很多書和電影都是看完後才覺得有趣。”
辛瑜無奈道:“這趣味來得終究是太晚了。”
粱惟道:“另一部分呢?”剛才辛瑜隻說了一部分不後悔的原因。
辛瑜道:“另一部分是因為感情有助於開發腦域,我現在覺得我的腦子比以往更好使了,為了這個,失戀再痛苦也值得。”
粱惟笑道:“朝聞道, 夕死可矣。”
辛瑜回以一笑,“對。”
粱惟道:“拋開這些愛情帶來的副產品, 愛情本身讓你感覺如果?”
辛瑜道:“心路曆程?或者說,從中得到的教訓?”
粱惟笑道:“對, 能談談嗎?”
“可以, 戀愛都談了,還有什麽不能談。我很樂意為你的研究增加點素材。”辛瑜道,“首先,我認為我們開始這段關係時太草率了,應該慢一點的。”但是, 就算重新來一次,他也未必抗得住小喬,有些事一個人撐不住,所以這個說也是白說。
“然後,我們也太早開始同居了。”如果沒有住在一起,那兩人就會有更多空間,節奏也就不會走得那麽快,慢一點也就可以穩一點。
聽他說到同居,粱惟道:“你以前和肖安琪……?”
辛瑜簡潔地道:“那是追隨大學戀愛潮流。”
粱惟微笑,“年輕人談戀愛,很多的確是在趕潮流。”
辛瑜道:“迷茫,所以隨波逐流。”自己沒方向,所以就隨大流了。
粱惟道:“肖安琪結婚了。”
“嗯,元旦結的是吧,她跟我說了。”辛瑜笑道,“她如果知道我和喬平一在一起過,肯定會大吃一驚。”
粱惟道:“未必,她跟我說過點你們當年的事,她當時就挺隔應喬平一的,她如果知道你們在一起過或許會恍然大悟。”
辛瑜失笑,“當時我和喬平一絕對是純潔的。”
粱惟道:“和男人在一起,與和女人在一起有什麽不同嗎?純屬好奇。”
辛瑜心道,上與被上的差別?“和男女關係應該不大,人的性格不同,行為模式就會不同。”小喬性烈如火,他換個性別,和現在應該也差別不大。
粱惟點頭,“對,這才是正確的答案。”
辛瑜道:“我沒有正確答案。愛情這試卷我可答得一塌糊塗。”
粱惟笑笑,“剛才你說到同居,然後呢?”
“開始得太快,進展也太快……節奏太快,所以地基沒打牢。或者說,是我們的節奏不同步。”辛瑜自嘲道,“你知道我節奏有多慢……他不相信我愛他,也感受不到我的感情,大概我是沒表現出什麽感情——我是說沒表現出常人戀愛時的那種連智商都會下降的感情。”
粱惟笑道:“你很有怨言。”
辛瑜也笑,“現在回頭看,我當時是太愚蠢太自負了,我一直認為所有的問題都是可以解決的,其實,剛邁步時我就被絆住了,可我太遲鈍,沒發覺不對,直到他提分手了我才發現我們之間存在很嚴重的問題。”
粱惟道:“他提過分手?”
“嗯,現在看來,我是說從我的角度回頭看,我們這段關係的的第一道裂縫就始於這裏。堅實的建築一旦開始崩裂,那倒塌就隻是時間問題了。”辛瑜長歎了一聲。
粱惟道:“他提分手對你傷害很大?”
“可以這麽說。這個我最近才意識到,因為這些天一直反反複複地在思考這段感情,所以,很多事才得已看清。”
辛瑜停頓了幾秒,然後才繼續道:“他在我沒有防備的時候提分手,這個行為摧毀了我盲目的自信。在那之前,我覺得我們是這個世界上最相配的人,我認為他無論如何也不會離開我;在那之後,我知道沒有什麽是能天長地久的,也沒有人會盲目地無條件地愛我。”
“從這一刻起,我們這段感情的基石就出問題了。從此,他的行為在我這裏有了另一種解讀。”
“先前,他的任性我會覺得可愛有趣,後來就逐漸變成了無奈忍耐。因為他的付出並非‘無條件’的,他對我有要求,所以我也開始對他有要求。就像是,你要求我‘愛’你,那你為什麽並沒有‘愛’我呢?”
“先前,他對我的不理解,我會不那麽在意,因為我覺得可以求同存異,或者互補會更有趣,後來,我覺得他就是不想理解我而已,隻顧自己的感受,忽視我的心情。”
“先前,他的出格行為,我覺得那是他個性的一部分,愛一個人要理應接受他的所有。後來,我覺得他就是不想自控,且樂在其中,我覺得他並沒有多愛我,他隻是入戲太深、過於沉溺而已,欺人且自欺。”
粱惟聽完後道,“在戀愛後期,你負麵情緒很重。”
“對,然後我又看不清楚症結所在,所以很痛苦,惡性循環,最後終於暴發了。”辛瑜道。
“我一直希望老天能賜我一雙慧眼。”粱惟有感而發。
辛瑜笑道:“快去談場戀愛,然後你的眼睛會亮幾倍。”
“我會考慮。”粱惟道,“所以,你們之間是信任出了問題?”
辛瑜道:“對。很奇怪是吧,我們認識二十多年了,最終卻會在信任上出問題……簡直像個笑話。”
粱惟道:“真出問題了嗎?”
辛瑜笑道:“不是,其實隻是出了偏差。”
“偏差?”
“嗯,實際上,他仍是我最信任的人之一,如需向他求助,我絕對不會猶豫,他也一定會幫我。至於愛,我們之間肯定是不缺愛的,沒有誰是故意想傷害誰。”
粱惟點頭,“但在當時,他提分手的行為誤導了你,讓你在對他的後續行為的理解上出了偏差?”
“差不多。”辛瑜道,“最近我想了很多,我認為問題出在:我把的注意力放在了語言內容上,忘了去關注語言背後的真實含義,以及語言掩蓋下的真實感情。他說分手不一定是真想分手,很可能隻是想說‘你快多看看我、你要更重視我……’之類的。”
粱惟點頭,“人們在很多時候是無法清楚地說出自己的真正需求——有時是因為羞於啟齒,有時是根本不知道自己要什麽。”
辛瑜唱了句歌詞:“說來實在嘲諷,我不太懂,偏渴望你懂。”
粱惟還是第一次聽到辛瑜唱歌,他覺得新奇,“你這是放飛自我了?”
辛瑜笑道:“思想進化一點,就能更自由一點。”
粱惟也笑,“所以不但能對人說出心裏話了,也能在大庭廣眾下唱跑調的歌了?”
兩人說熟其實也不熟,以前兩人相處雖然也輕鬆,但不會像現在這麽放鬆。
辛瑜大笑,“上帝幫我多開了一扇窗,所以,很多以前無法做到的事現在能做到了。”
粱惟道:“我有點嫉妒你現在的狀態。”
辛瑜搖頭,“你是沒看到我徹夜痛哭的時候。”
粱惟笑道:“沒在深夜痛哭過的人,不足以談人生?”
辛瑜道:“一般人談戀愛,失戀後需要六到十八個月的恢複期?他們或許就談了幾年,但我們認識二十多年了,我覺得我是再也恢複不了了,以後多得是長夜痛哭的機會。”
粱惟道:“之前你們並不是在戀愛。”
辛瑜道:“但非常親密。我現在回首往事都是自帶濾鏡的。”
粱惟笑道:“你這狀態很有趣。”
“幸災樂禍。”
粱惟笑道:“長夜痛哭,哭什麽呢?”
辛瑜又唱了句:“想得卻不可得,你耐人生何。”然後微笑道,“哭錯過的,哭得不到的。曾經有一個五光十色的未來擺在我麵前,但我沒能修好那條通向它的路……我感覺我已經錯過了此生最好的東西。”
粱惟道:“如果挽回呢?”
辛瑜沉默了一會才道:“我會去嚐試,但他不一定願意——我們總是不同步。就算他願意試,感情也無法精確控製,所以重蹈覆轍的概率會很大。別看我現在看得清,一旦融入其中,那說不定就要‘不識廬山真麵目,隻緣身在此山中’。”
粱惟道:“你已經有經驗了,下次會做得更好。”
辛瑜笑道:“我沒這麽樂觀。”
粱惟道:“我覺得,以前你是想得太簡單了,但現在你又想得太複雜了。”
辛瑜道:“我隻是不會再覺得一切都理所當然了。”
粱惟點頭,“又消滅了一個天真的我。人的成長就是如此,不停地殺死舊我,迎來新我。”
辛瑜道:“為什麽要打打殺殺的?我更喜歡另一種說法:拓展自我。我們還是我們,但是格局更大了,眼界更寬了……就像電腦,可以係統升級,但升級後,仍能兼容舊軟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