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老頭兒已經跳了過來,“白清,好久不見,你還沒死啊!”
趙錦清盯著他不說話,老頭兒好不見外地直接推門而入,大搖大擺地拉開椅子,在桌前坐了下來。他碰了碰快要燒沒了的蠟燭,笑道:“蠟都都要燒光了,你還不趕緊續點?”他回頭看看趙錦清,揮揮手道:“愣著做什麽呐!”
趙錦清依舊沒有動作,老頭兒等得不耐煩了,有些生氣。他憤怒地朝著麵無表情的趙錦清揮著酒葫蘆:“喂,小子,你不會忘了我吧!老神仙我可是救了你半條命的恩人,李唯心,記起來沒?”
趙錦清淡淡道:“自然沒忘。”
“那你看到老頭兒我,怎麽滿臉不高興啊!”老神仙哼了一聲,表情有些怏怏。
趙錦清道:“你為什麽會在這裏?”
他的心中充滿無數疑惑,隻聽老神仙怒道:“我老人家可是被請過來給你治病的,你不感恩就罷了,還跟我做什麽姿態!”
趙錦清苦笑道:“我不是做姿態,隻是沒想到,李唯心的大名已經在京城裏傳開了……”
“非也非也!”老神仙喝了一口酒,咂咂嘴道:“我要名做什麽,我隻想做個殺手,名這種東西啊,跟殺手最好一點關係都不要有!”
趙錦清道:“那為什麽……”
“殺手也要吃飯喝酒啊!”老神仙答道:“老頭子我最近缺錢花,恰巧定南王府張了榜,我就隨隨便便那麽一扯,喲,就扯了一個小友出來!”
趙錦清心思已不知飄到何處去:容逍發了榜,替自己治病?他到底出於什麽心思,難道真是好心麽?
他沉默了一下,才道:“好久不見了,老神仙。你又是何時回京的?”
老神仙鼻子孔裏哼了一聲,一手已經指了指旁邊的凳子,瞪著眼睛道:“坐!”
老神仙雖是來客,卻頗有主人公意識,趙錦清笑了一下,隨即走前坐了下來。
老神仙才道:“我也是剛到京城,算來也沒幾日。你啊,可是最近京城裏的名人!雖然老百姓們都沒見過你,但卻有不少你的故事,你怎麽勾引容逍的,怎麽成功上位的,怎麽得病的,容逍有多寵愛你的,你說好笑不好笑。”他喝了口酒,又道:“白清小友,我也是沒想到啊,你一回來,就做了定南王的男寵!當年你在吉利樓那算是半個流落風塵,現下可是自甘墮落啊……”
他還要繼續說下去,趙錦清已經打斷了:“我回來不過四日,消息已經傳滿京城了嗎?”
老神仙嗤笑一聲:“你以為呢!”
趙錦清不說話了,他自然曉得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但這樣不嚴實的牆,總還是很少的。尤其是,這堵牆居然是定南王府的。
這是不是說明,有些人故意放出消息?現在是男寵的消息,以後呢,又會是什麽?他那個曾經的身份?
趙錦清默默歎了口氣:這個有些人明明有那麽多可能,但趙錦清居然隻能想到一個人。
能對女子出手,還不止一次,容逍啊容逍,這樣的你,我該怎麽信?
他一把抓住了老神仙的酒葫蘆,咕咚咚喝了一大口酒。酒味香醇,他卻已經品不出味道。原本就火辣辣的喉嚨也因這添了一把火,趙錦清渾然不覺:他想好好睡一覺,尤其是在這麽多事情麵前,他最好能醉得死死地,因為在這個世界上,隻有醉了的人和死人才是沒有煩惱的!
趙錦清顯然估計得樂觀了,酒葫蘆裏本沒有多少酒,更何況老神仙早已幹了一大半?
沒幾口,他就把剩下的酒喝光了。老神仙早已心痛得哇哇大叫起來,這可是他早上才新裝的酒啊!
……
——砰!
方圓的一處園子中,有人推開了一處房門。
孫玉寧未曾休息,自從這次回來,他已經太久無法安睡了。下意識的起身,隻見明明月夜之中,一個白衣身影站在門口,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
孫玉寧心中一酸,一步一步走到了容逍身邊,“王爺,您終於來看阿寧了。”
然而,奇怪的是,容逍並不說話。隻是注視著自己,孫玉寧擦了擦臉,又道:“王爺,阿寧臉上是不是有奇怪的東西?”
容逍搖了搖頭,似乎想到了什麽,拔腿就走。
可是,他的動作僵住了,因為……
孫玉寧已經用力地抱住了他,那小而柔軟的麵頰貼在容逍背上,仿佛抓住水中浮木般死死地不肯放開:“王爺,你不要走好不好!”孫玉寧流出淚來,一滴一滴打濕了容逍的衣衫:“王爺,你知不知道,阿寧每天都在想著您,念著您,您以為隻有短短四天嗎?不,每個時辰,都是阿寧的煎熬,阿寧好害怕,失去王爺……您既然來了,為什麽不多留一會兒呢。”
容逍怔了怔,回過身來,仔細看著麵前人的麵容。
孫玉寧哭泣的樣子,叫容逍心生憐惜。
他的無名火氣驀然被消滅了一大半,回抱住孫玉寧,容逍低聲道:“你說的對。”
孫玉寧怔了一怔,側著臉看向容逍,容逍嘴巴微闔,輕聲道:“你才是我該珍惜的人,對不對?”
“我以為,他是寶玉,是鳳凰,愛惜給了,退讓也給了,情也給了,義還是給了,到頭來又得到了什麽?”容逍嗤笑一聲,“他死的時候,別人說我負了他的情;可等他活了,他卻說愛的是別人。真是可笑啊,我這樣一個人,連家仇都放一邊不顧了,卻隻是被人玩弄在鼓掌之中。趙錦清,你啊,可真是好手段!”
孫玉寧心中一跳,偷偷看向容逍,然而容逍卻並不看著自己,隻是喃喃自語著。
他抿著唇,忽然想到了什麽,趙錦清?白清?
他攥著容逍衣服的手漸漸收的更緊了,趙錦清是誰,那不是之前突然暴斃的皇帝嗎?此刻,他就像一個小心翼翼的孩子,一步一步走向一個塵封已久的盒子,而現在那個盒子離自己近在咫尺!
錦,不就是白嗎?
他瞪大了眼睛,那個卦師,難道並不是自己的哥哥?他並不姓白,更不是當初買孩子的白家,隻不過是托了個化名,而那個人的真實身份,是死了的皇帝!不是真得死,而是……死遁!
孫玉寧想到這裏,心中已經翻湧出驚濤駭浪。可是,並沒有想象中那麽驚訝,他想到更多的是,五年前王爺突然出現的異常,突然的憤懣,突然的脆弱,和今天又有多麽相似啊!
容逍喜歡的,是那個人嗎?所以,說好去江寧隻是遊玩,卻突然接見了一個平凡的不能再平凡的普通百姓,還向鹽商出手……
孫玉寧怔怔地不說話,在容逍看不見的地方,他的目光已經移向了趙錦清住處的方向。
……
那個人一出現,王爺便不再對他好了。
那個人惹王爺生了氣,他就能看到一個不同往日的王爺。
明明最該是震驚的事,可他心裏感到更多的,居然是……嫉妒!
孫玉寧抿緊了唇,眼中閃過一道怨恨之色。
作者有話要說:
抱歉了啊= =今晚還是寫了點,有點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