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容逍一關上門,臉上的麵具徹底碎裂。
他靠著門,深深吸了口氣,心仍然在咚咚地跳著。他不知道自己在激動什麽,隻知道,那人說道“鳳玉”的時候,他本來早已風平浪靜的一角似乎有什麽破了閘。
那人……在消失了那麽久以後,居然在他麵前說:他還活著!
怎麽可以還活著!怎麽可以真得還活著!他殺了藏鋒,關了慕蘭,抄了京郊葉府,所有人都在指責他,所有人都在恨他,所有人都說是他逼死了趙錦清!
可現在,那人活生生地出現在他麵前,裝模作樣地說什麽草民……容逍握緊了拳,手上漸漸迸起了青筋。他猛地在門框上砸了一下,再回神時,門已經被砸出一個窟窿。
正在熟睡的孫玉寧顯然被這道聲音吵醒了,驚愕地起身,隻見白衣王爺手上已經滲出了殷殷血跡。
他呆了一呆:很久沒有見他這樣失控了……是發生了什麽嗎?
“王爺?”他試探的叫了一聲。
容逍淡漠地看了他一眼,隨即大踏步出了門,很快,透過窗戶也再看不到他的影子。孫玉寧的心一時間狂跳起來,王爺這是怎麽了?
王大人早就聽到了聲音,心道不好,想過來又有些擔憂。回頭一看,隻見小小已經哭紅了眼睛,不由愕然:“你怎麽哭了?”
小小道:“我早上偷聽了。王爺說,要把先生關起來……”
王篆瞪了他一眼,隨即從懷裏摸索了半天。老半天才找到一條錦帕,扔了過去。“擦擦,他還沒死,就被你哭死了!”
“大人……”小小抽了抽鼻子。
王大人無奈:“乖啦,沒事的。”
……
“喲,這位爺,您是去哪裏啊!這是去……江寧的!”路邊,容逍攔住了一輛農車。他沉著臉的樣子很是嚇人,但卻掩蓋不了他身上的貴氣。老農唯唯諾諾地讓這位大爺上了車,隻聽容逍在後麵問道:“這是什麽?”
“喲,爺好眼力,這個……應該是盧楠葉吧。”老農回頭拉開簾子看了一眼,才道:“不少人吸大煙,就愛用這東西呢!香!”
容逍眯著眼睛看了半晌,“你們這裏還賣這東西?”
“後麵種了一些,這盧楠葉啊,我們小門小戶的可吃不起。都是有錢人才愛呢!”老農道:“這不是我車上的,估摸著是昨天白先生掉我車上的吧!”
“白先生?”容逍轉著手中的葉片,眼中的情緒意味難明。
老農好容易打開了話匣子,倒也不介意多說幾句,邊打著馬兒,邊扯著嗓子說:“爺,您不知道,白先生是我們這裏的卦師。老頭子我前兩年嫁女兒,還是他給我擇了個好日子呢!”
容逍沉默了。很久,他才將葉片碾為粉末。
孫玉寧起身穿好衣服,心跳漸漸緩了下來。 他困惑地看著門前破了的窟窿,隨即拿手在那裏的位置丈量了一下。
外麵有人恭謹道:“孫大人,馬車已經備好了,王爺讓我等您收拾好,去江寧一趟。”
孫玉寧應道:“知道了,我這就走。不知道王爺去江寧做什麽?”
小廝恭謹地說:“似乎是斷案。”
“斷什麽案?”孫玉寧怔了一怔:他還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麽。
小廝道:“這奴才就不知道了,不過,應該是江寧鹽商的案子。”
江寧鹽商?
孫玉寧眼睛跳了跳,猛然想起那天晚上來拜訪的男人來。那個人,不就是賣鹽的嗎?
趙錦清整整在牢裏呆了一夜,等他意識清醒了,楚娘已經睡著了。她雖為女子,但卻打呼嚕,睡的倒是蠻香的。
趙錦清微微笑了一下,僵硬地起身,太久沒動彈,他的手臂整個都麻木了。腿也是一樣,關節一時反應不過來,趙錦清差點撲在了地上。好在旁邊就是鐵牢的柱子,他趕緊扶住了。
黑暗裏,似乎有一個人影動了一下。
趙錦清疑惑地看著地上的影子,長長的在燭火的映照下,那個人正麵無表情地看著他。
“王爺……”
容逍冷冷道:“哼,沒想到,你能虛成這樣!”
趙錦清默默歎了口氣:“你是來嘲諷我的嗎?”
逃亡太久,他隻想和他心平氣和地說幾句話。他已經想好了,如果容逍要他死,那他就無怨的死;如果容逍讓他活,他便念容逍的恩。
容逍哼了一聲,才蹲了下來,俯視著趙錦清,“要我救人可以,不過,你得跟我回去。”
趙錦清笑了:“可以。”
容逍探手,撥過趙錦清的臉來,冷漠地看著他右頰上的傷痕。趙錦清被他捏的生痛,不由微微皺了皺眉。
“真醜。”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