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趙錦清的視線從左往右,落在一眾官員麵上。他了然的看了看三份考卷,徐徐道:“不用查了。”
蘇韋率先抬起頭來來,“陛下難道不是在包庇此等儒生?若是以後再有這等鑽空子無視法紀之人,陛下又當如何!這可是欺君之罪啊……”
趙錦清嗤笑一聲:“蘇丞相一片忠心,朕自然看的清楚。”然而,話鋒一轉,他淡淡續道:“此事李大人早已向朕稟報,朕看過他的卷子。廷議方麵雖有偏頗,但也有可取之處。他的第一名是朕授意李太傅點選的。蘇丞相難道是想說,朕對王成的提點是錯的嗎?”
這一句話說來,眾官均是麵麵相覷,誰敢說皇帝是錯的?蘇韋無奈的咽了一口氣,看著李應的眼神猶如一把鋒利的刀子。違心道:“臣有罪。”
趙錦清淡漠的笑了笑,臉上看不出半分喜怒:“起來吧,蘇丞相忠心為國,何罪之有?”
他表情雖是淡的,但捏著褲腿的一隻手卻絲毫不肯鬆開,似乎在忍耐著什麽。“無事,就先退朝吧。”趙錦清緩緩的說。
看著一眾官員魚貫而出,趙錦清方才鬆了口氣。他絲毫沒有意識到,自己輕描淡寫的話化解了李應的危機。隻有深深地疲倦和痛苦吞噬著他,幾乎要費盡他所有的心力。
自他登基以來,朝中風雲變幻,改革阻力重重。左丞相蘇韋曾是容逍父親的入幕之賓,不管明裏暗裏,這兩人都聯結了朝中最大的兩股勢力。
而他趙錦清,自登基伊始,便是一個傀儡。他的嘴,是為容逍的錯誤開脫的:他的行,是為容逍的需求做出的;至於他的身,他的心,現在又所剩幾何呢。
趙錦清想到此處,嘴角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譏諷:李應是他花了極大的代價方才扶持起來的,是他如今在朝中唯一的助力,可即使是唯一,也是容逍的絆腳石。那人絕不會放過他的……
或許,容逍的野心,是成為真正的皇帝吧。棋子,是為下棋者而生,可是像他這樣的棋子,遲早會有被丟棄的一天。
不知道為什麽,趙錦清每次想到這裏,心中某處總會有一種鬱結的痛苦。就好像籠中之鳥,被折斷翅膀之時,它或許曾經痛過。可好鳥之人所希冀的,並不是將它困在牢籠,而是看著它在絕望中毫無生機……
趙錦清握緊了手,疲倦的閉上眼睛。
元月四日,定南王容逍回京。惠仁皇帝出郊迎接,犒賞三軍將士。
又是照例的官話,趙錦清有些厭煩的派人宣了旨意。聖旨裏所說的,無非就是一些封賞銀錢,升高官位。趙錦清每聽一句,就知道自己再次替那人收買了人心。
旨意宣讀完畢,將士一片歡騰。容逍卻是一副不鹹不淡的樣子,看不出滿意,也看不出生氣。隻是一雙秀麗的桃花眼睛直直盯著他,看得趙錦清有些發毛。容逍足足看了他半晌,嘴角方才挑出一個細微的笑來:“陛下,微臣破南蠻之地時,天降祥瑞。想是陛下恩澤深厚所致,來人,將東西拿上來!”
這話說得中氣十足,好似確又其事一般。趙錦清點了點頭,容逍的話倒是勾起了他的興趣:
祥瑞?他倒也想看看,到底是怎樣的祥瑞!
列兵一層層將東西遞了上來,流光溢彩間,在場的官員眼睛均是微微一亮。
“陛下,此石乃是微臣封界之際從地下挖出的。”容逍語調輕緩,“南人謂之,鳳玉。”
他的話音剛落,趙錦清身形就是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