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寒鋒起,亂世變 第0019章 蚴患難解
少年考慮到雲盈兒衣衫不整的緣故,一直帶著她往偏僻無人的小路走。
雲盈兒跟她走了一陣子,見還沒到目的地,心中忐忑不安,開始有些後悔自己的魯莽決定。
她怎麽能隨便跟著一個陌生人回家呢?萬一對方心懷不軌,這周圍又不見人煙,她可怎麽辦?
她越想越害怕,終於忍不住小心翼翼地問道:“喂,臭流氓,你……你家到底在哪裏呀?我們……我們還要走多遠?”
少年聽得她又叫自己“臭流氓”,不禁驀然轉身,他兩眼圓睜死死地瞪著她,一步步將她逼到路邊的大樹下。
“啊——”雲盈兒見到此景當下花容失色,渾身發抖,她驚叫一聲,縮成一團,結結巴巴地道,“你……你……你要幹嘛?你……你別過來!臭流氓,你……你……再過來,我喊人了!”
少年見她這幅模樣,既好氣又好笑。
他將魚竿丟到一邊,一手按著她頭頂的樹幹,一手指著雲盈兒的鼻尖。將臉湊到雲盈兒的麵前不足一寸的地方,故意裝出一副凶惡的樣子道:“小丫頭,我警告你,別再叫我臭流氓!聽見沒有?否則,我可對你不客氣!”
雲盈兒縮著脖子,偏過臉去,閉著眼睛,委屈又柔弱地對他道:“你……你又不告訴人家你叫什麽,人家怎麽知道該如何稱呼你呀?隻能叫你臭流氓了。”
說話時,她偷偷看一下對方的表情。
少年看似凶神惡煞,實則眸光平和,並無慍色,不像是認真的,心兒當下鬆了大半。
這時少年摸著下巴,低頭思索一下,忽然一本正經地對她說道:“小丫頭,我可以告訴你我的名字。但是,你給我記住了!未經過我允許,不可以告訴別人。聽清楚沒有?”
“聽清楚了!”雲盈兒點點頭,心中雖然奇怪,但是並沒有問為什麽。
少年微微一笑,猶如熙陽普照,春雪消融。
可惜,那笑容若曇花一現,轉瞬即逝,像從沒有過一般。
隻見他馬上又將臉一板,帶著一點威脅的意味對她說道:“本人姓張,名騰,字弈雲!小丫頭,你可以叫我張騰,也可以叫我張弈雲。但是!別再叫我臭流氓了!你給我記住了,要是再叫我臭流氓,我可就真的翻臉啦!”
雲盈兒見他並沒惡意,完全是自己想太多了,不禁俏臉一紅。
這時她嘻嘻一笑,無視他的威脅之意,甜甜地說道:“好的,記住了,張騰,張弈雲!既然人家已經知道了你的名字,以後人家再也不會叫你臭流氓了。”
見她一副乖巧聽話的模樣,張騰稍微滿意,點點頭說道:“嗯,很好,我重複一遍,未經我允許,不準隨便將我的名字說出去。”
突然,他又像想到了什麽,眉頭一皺。好一會兒,他的眉頭才又舒展開來。
隻聽得他又對雲盈兒說道:“當然,你可以將此事原原本本地告訴你爹。但是,我還是希望你不要把我的名字告訴他。他若問起,就說是一個不肯透露姓名的路人。你能答應我嗎?”
雲盈兒聽他再三強調,不希望自己將他的名字告知別人,想來對方應該是有什麽特別的因由,當下應承下來,說道:“好!我答應你,沒你同意,我一定不會告訴別人,包括我爹!這是我們之間的秘密約定!”
“嗯?秘密約定?好,既然如此,那我們走吧。”張騰微微一愣,見她鄭重其事的樣子,順著她的想法,並沒加以糾正。
“哎,張騰,你的魚竿!”雲盈兒在後麵提醒道。
“不要了。”前麵的張騰說道,一直悶頭趕路。
“哎,等等我。”雲盈兒急忙追上去。她忽然感覺眼前的少年有些可惡。他怎麽一點兒也不考慮女孩兒家,自個兒走路像飛一般,似乎要甩掉她一樣。
已近中午時分,陽光越來越毒辣。
在一個三叉路口中央,張騰停住腳步,將手蓋在眼睛上方,眺望著遠方的山林,若有所思。
“呼呼……喂,張騰,我們還沒到嗎?你家怎麽這麽遠呀!呼呼……”雲盈兒從後麵走上來,氣喘籲籲地說道。
她鬢發淩亂,身上香汗淋漓,襤褸的衣服,混著血跡汗水泥塵,模樣越發得狼狽。
“那東西叫噬靈蚴。顧名思義,寄居在生物體內,以吞噬生物體內的靈氣為生,並逐漸侵蝕生物的意識,控製生物的行為。”張騰忽然說道,“前麵那一片山林,近日頻繁發現噬靈蚴宿體的蹤跡,隻怕這一帶越來越不安寧了。”
“噬靈蚴?你說的是從林棟哥哥體內跑出來,被你燒死那東西嗎?”雲盈兒愣了一下,驚訝地問道。
她回想當時的情景,原來那一團血紅色長滿觸須,閃動著紅光的球狀生物,叫做噬靈蚴。
“嗯,噬靈蚴原體,一般寄生在野生小動物的體內,以野生小動物為中轉站,繼而進入大型生物身體裏,吞噬其靈氣,進化成長。”張騰點點頭繼續說道,“它最終會變成什麽東西誰也不知道,但絕對不是什麽善茬,尤其是對人類和靈獸,危害之大難以估計。”
“啊?這恐怖惡心的壞東西,到底是哪裏來的?我怎麽從來沒有聽說過這東西?”
雲盈兒想起林棟三年修為不進反退,後麵還變成那樣子,隻覺得不寒而栗,忍不住向張騰問其來源。
“不知道,或許不是這個世界的東西。”張騰淡淡地回答道,“被噬靈蚴寄生了,隻怕時日一久性命難保。”
“怎麽識別被噬靈蚴寄生的生物啊?我馬上回去告訴我爹還有林伯伯他們。”聽張騰這麽一說,雲盈兒不由得急起來,也顧不得再去張騰家,打算盡快趕回林家莊告知眾人。
“沒用的,表麵根本就看不出來。隻有通過宿體的異常行為才能判斷,它們是否被寄生了。”張騰搖搖頭,對她說道,“例如狩獵之時,平素怕人的野兔野雞一反常態地出現在你麵前,甚至攻擊你。它們就很大可能被寄生了。一旦你食用了這些動物的肉,噬靈蚴原體很大幾率會進入你的體內。可是,平素人們就以狩獵捕魚為生,你若要他們停止狩獵捕魚,隻怕是讓他們斷了生計。即便你告知他們,他們也大多不會相信的。”
“那該怎麽辦?“雲盈兒焦急地問張騰道,“總不能放任不管吧。”
張騰兩手一攤,沒好氣地道:“涼拌唄,別問我,我也不知道。總而言之,事情就這樣子。況且以你的林棟哥哥為例子,你與他青梅竹馬,朝夕相處,也發現不了什麽異常。三年來,哪怕是尋遍各個名醫,還是查不出個結果來。”
“你知道林棟哥哥的事情?”雲盈兒驚訝地道。
“整個綏寧鎮,誰不知道。”張騰微微一笑,又說道,“你的林棟哥哥……”
“等等,林棟哥哥是林棟哥哥,不是我的林棟哥哥!”雲盈兒突然感覺有些不舒服,有點不高興地糾正張騰的話。
她有點生氣地說道:“我爹與林伯伯是至交,我與林棟哥哥自幼一起長大,他是像哥哥一樣對我好,我也把他當作親哥哥一樣看待。但是,不是你想得那樣,什麽我的林棟哥哥,說得那麽奇怪。”
不知為何,聽他說到她與林棟的關係時,雲盈兒心裏莫名其妙地有點委屈,感覺很不是滋味。那奇怪的感覺,突如其來,如潮水一樣湧起,卻又很快消失了。她不知道為什麽自己要解釋,卻是感覺非得解釋清楚才行。
“嗯?呃……好吧。”張騰對她突然的生氣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覺得莫名奇妙。隻得改口繼續說道:“林家莊莊主林謙之獨子林棟,本是練武奇才,天賦異稟。三年前身體出現問題,修為不進反退,尋遍良醫,終究無果。為此飽受族人的嘲笑與欺淩,備受折磨。此事人盡皆知,都覺得天妒英才,替林棟感到惋惜。”
雲盈兒想起林棟的種種遭遇,忍不住說道:“沒錯,林棟哥哥因此吃了不少苦,我都替他難過。今日大比失利,他告訴我,過了今晚修為會跌落聚氣境。他見已醫治無望,打算棄武從商。”
“嗬嗬,醫治無望,棄武從商倒是明智之舉。”張騰聽了微微一笑又道,“不過,天無絕人之路。今日之後,隻要他好好調養,勤加修煉,修為會恢複的。說不定此番遭遇,讓他因禍得福,另有一場造化。”
“你是說那噬靈蚴從林棟哥哥身體逼出來後,他就可以恢複正常了?”雲盈兒聽見張騰這麽說,不禁替林棟歡喜。
不過,她對張騰口裏“因禍得福,另有一場造化”百般不解。於是問道:“林棟哥哥怎麽因禍得福了?”
“我猜的。”張騰打了一個哈哈,笑而不語。
“討厭。”雲盈兒見他這樣不禁有些氣惱,隨即對張騰越發好奇起來。
她很想知道張騰到底是個什麽人,為什麽會知道那麽多,為什麽能夠將林棟體內的噬靈蚴逼出?
眼前的少年,似乎渾身都是秘密,充滿了神秘感。
張騰沒有繼續停留,不再向前,而是轉向另一條曲折蜿蜒,芳草萋萋的道路。
“小丫頭,你若是想回去就回去罷。若是還想跟著我回家,就跟緊了。這邊的路崎嶇複雜,人跡罕至,乃是天然的迷宮。一不留神就容易走丟,到時候別喊救命,喊也沒用,我可不會管你。”他說著,沒有向之前那樣大步流星,而是放慢腳步,有意無意讓雲瑩兒跟上。
“好。”雲盈兒沒再多想,口裏一邊應著,一邊毫不猶豫地跟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