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寒鋒起,亂世變 第0006章 異術奇石
“噠噠……”
又是一連串馬蹄聲傳入眾人耳中,幾匹雄駿的高頭大馬疾馳而來。
隨著一陣馬嘶,幾匹雄俊高頭大馬齊齊在眾人跟前停住。
一個方麵大耳,留著一字胡的年輕男人,從為首的一匹白馬上跳落。
他急急忙忙地跑到小姑娘麵前,一邊神情緊張查看小姑娘的情況,一邊接二連三地向小姑娘問話。見小姑娘一直搖頭,他這才長長地舒了口氣,一把把她抱緊,而後用手撫摸著她的腦袋,閉著眼睛,口裏念念不斷。
跟隨白馬後麵的,是一匹黑色駿馬,再後麵是四匹棗紅馬。
這時有五個人從馬上下來。為首一個是黑衣青年人,他雙眉入鬢,目如寒星,目光深邃微微有些陰鷙,鼻梁高挺,嘴唇略薄,身材修長,龍行虎步,顯得英武非凡。
另外四人都一樣的青衣武士裝束,皆腰佩利劍,年紀都不過二十一二上下,一個個目光犀利,步伐矯健,氣勢淩厲,猶如四隻凶猛的鷹隼一般。
見到一字胡年輕男人將女童緊緊抱住,口裏念念不斷,黑衣青年那雙深邃銳利的眸子裏多了幾分笑意。
他對一字胡年輕男人說了一句什麽,年輕男人看了他一眼,苦笑著搖頭回了一句話。
隻見他忽然鬆開小姑娘,麵容一肅,剛要嗬斥她幾句,被她汪汪的大眼睛看著,最終還是沒舍下得狠心。隻得柔聲說教了幾句,就此揭過。
起初與張騰動手的小孩,他見了黑衣青年人,如同老鼠見了貓一般,怯怯地喊了一聲。黑衣青年也注意到他,眉毛一挑,麵無表情地問了一句。小孩馬上低下頭,沒說話。與他一起的小夥伴也是一樣,個個噤若寒蟬。
黑衣青年見狀,臉色一沉,又問了一句,那小孩小臉一紅,帶著羞愧之色,蠕動嘴唇說不出話。
黑衣青年把目光投向別的小孩,向他問了一句,當中一個嚇了一跳,立即回了他的話。那小孩還伸手指了指一旁自顧查看傷勢的張騰,其他小孩也紛紛點頭。
另一邊,一字胡年輕男人抱起小姑娘,又跟她說了一些話。
幾乎同時,她一邊用軟糯的聲音說著,一邊也把手指指向張騰。
黑衣青年與一字胡年輕男人愕然。兩人對望了一眼,兩人都麵露驚訝之色,似乎有些不可置信。
他們再次移動目光,齊齊打量著張騰,雙眼灼灼似乎要將張騰徹底看透一般。
眼前的小孩子,約莫六七歲年紀,頭發蓬鬆淩亂,麵容肮髒,衣衫襤褸,身軀黝黑瘦弱,乍一看如同餓死鬼一般,並沒什麽出奇之處。
可是,那從容淡定的神情,明亮而銳利目光,腰間隱隱反射著寒光的精致匕首,卻無法讓人忽視他的特異存在。
這邊張騰看見自己的右手肘關節紅腫變形,感覺不能動彈,一動就痛得厲害。就知道事情不好,當下忍不住脫口叫道:“靠,脫臼。事情有點麻煩了。”
一字胡男子放下小姑娘,走到張騰麵前,對他說了一句話。
張騰抬起頭,左手指指自己,又指指耳朵,再指指對方的嘴,然後擺手搖頭。
“我聽不懂你的話。”張騰說道,又指指自己的手肘,“我的手臂脫臼了,麻煩幫我複位一下。”
顯然,成年人的理解能力還是挺高的。一字胡男子明白了張騰的意思,他點點頭,微微一笑,抓住他的胳膊手臂,哢嚓一下就幫他接好了。
可接下來的一幕,則徹底改變了張騰的世界觀。
隻見一字胡男子左手抓住張騰的手腕,右手中指食指,二指並攏,指尖白光閃耀,按住張騰的手腕處往肘關節行雲流水地一抹。
張騰隻感覺一道酥麻的熱力自對方指尖傳出,劃到受傷的關節處,所有的疼痛全然消失不見了。原本紅腫的肘關節,居然恢複如初,好像從沒受傷過一般!
那是什麽奇術?人的手指居然會發光?還能瞬間使傷勢痊愈?張騰瞪大了雙眼,流露出驚奇之色。
可驚訝之後,他的心底裏陡然被一種難以言喻的悲涼所充斥。
在眾人驚愕無比的目光中,張騰突然做了一個匪夷所思的舉動。
他竟然反手就啪啪地給了自己幾個狠狠的耳光,一陣辣的疼痛感覺自麵龐傳來,使他眼前的世界越發真實。
張騰沒有看麵前的所有人,而是看著自己幹枯瘦小的髒汙雙手,慢慢地握緊了拳頭。
他抬頭望著天空,熟悉又陌生的天空。
自從蘇醒開始,張騰心底裏一直充斥著不舒服的感覺,一種奇異的出離感。而見到了一字胡男人用奇術醫好了自己的傷後,讓他越發對這個世界感到陌生。
這裏或許不是地球,又或許是古代?醫治我的男人是修仙的?他覺得一切非常荒唐。
想笑,笑不出來。
想哭,也哭不出來。
不管哪種情況,張騰隻知道自己再也回不去了。父母兄弟姐妹,親戚朋友,一切與他相關的東西,全部被生生割斷。夢想與追求,全部灰飛煙滅。所有的承諾與誓言,全部煙消雲散。
死,並不可怕。可怕的是,活著卻要生生承受著死的感覺。算了,已經過去了,都過去了……
張騰深深地吸了口氣,長長地吐出。兩世為人,雖生尤死的洶湧心潮姍姍來遲,如今才堪堪過去,最終是過去了。
這時,一字胡男人又用另一種聲調跟張騰說話,好像詢問他的古怪舉動。
可惜,張騰聽不懂。不過,即便聽懂,他也不會向對方解釋。這些荒唐古怪的事情,說給別人聽,別人未必會信,甚至把你當成神經病。
站在一邊的黑衣青年男子,見到一字胡與張騰交流不了,也走了過來。他依次用了好幾種語言,試探著和張騰說話,最終還是以失敗告終。兩人麵麵相覷,苦笑著搖搖頭,聊了幾句後,隻得放棄。
於是,一字胡男人抱著小女孩上了馬,率先離去。而另外幾個大人就牽著馬,帶著先前的幾個小孩子也一同跟著離開了。
臨走之前,一字胡男人曾從腰間解下一個繡花袋子,塞到張騰手裏。
繡花袋子裏麵,沉甸甸的,也不知是什麽東西。
眾人走遠後,張騰打開來一看,隻見繡花袋子裏麵放著幾塊淡黃色的小石頭。
小石頭呈半透明狀,顏色有點像雨花石,卻並非鵝卵形,而是方方正正,似乎是人工切割出來的。
“這是什麽?糖?”
張騰迷惑不解,拿出一塊舔了添,隨即呸呸地吐著唾沫。
這玩意兒沒什麽味道,不是糖,而是貨真價實的石頭。對方給他石頭幹什麽?這玩意兒又不能吃。
他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卻也沒把它丟掉,而是把它放入懷裏,用衣服兜住。
這些石頭雖不能吃,但對方裝在繡花袋裏給他,顯然是有某種用處的。因此,張騰決定先留著,說不定日後有用。
後來證明,張騰現今這一舉動非常明智。
因為這些石頭真的不是普通石頭,它不僅是一種堪比黃金的硬通貨,而是還是一種獨特的礦物資源。而在這個世界,黃金遠遠不如它來得貴重。它比黃金用處廣泛得多,而且還是一種如同石油般的消耗品。
它的名字是:靈鈺。
不過,當張騰知道它的價值時,已經是三年之後的事情了。
期間,他足足花了三個月才慢慢聽懂周圍的人語言。又用了大半年時間學習才勉強與人交流,最後差不多花了一年半拚命學習,方才把話說得流利,融入這個陌生的社會。
一個六七歲的孩童軀體,若非裏麵進駐著一個成年人的靈魂,要想獨自在這個世界活過兩年,簡直是癡人說夢。
張騰已經不記得自己多少次餓著肚子入睡,又多少次在夜裏被餓醒。他更不記得自己為了食物想了多少法子,走了多少坎坷崎嶇的路,受了多少的謾罵,多少的欺負,多少的傷。
自從走出深林後,他在周圍得到的幫助其實非常少,非常有限。
基本上,他都是是依靠以往的知識經驗,以孱弱的身軀艱難地求生。
對他而言,如今的環境與剛來時並沒有多大改善。
他不過是從一片小叢林,轉移到另一片更大的叢林。而這更大的叢林就就做人性叢林。它更加殘酷複雜,危機四伏,充滿了不確定性。
誠然,他走出了茫茫的深林,來到了人煙聚集的村莊鄉野。但是,這些人煙聚集之地的住民,也不盡是善良熱心之輩。
看似平靜寧和的一個個村莊裏,更深處是爾虞我詐,持強淩弱,勾心鬥角。
他們更多的是冷漠蠻野,好勇鬥狠,狡猾自私,損人利己。
淳樸善良的村民也並非沒有,可是多數怯懦窮困,食不果腹,衣不蔽體。
因為他們是最底層的一群人,承受著中上層統治者的重重的壓榨與剝削。
這就是真實的異世界,一個依靠拳頭說話的世界。
無論在哪裏,有人的地方就有爭鬥。
張騰之前的世界是這樣,這個世界也是如此。
爭鬥似乎是人類的本性,千萬年從未改變。
這好像無可厚非。
正所謂適者生存,物競天擇。
不同的是,爭鬥在這片喚作“天垣大陸”的土地,比張騰以前的世界更加熾烈,更加血腥殘酷,裸地沒有絲毫遮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