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40章 無盡巔鋒(7)
帝秦高手如雲,兵鋒極盛,縱然天夏再怎麼努力抵擋,依舊被逼得一步步後退。
天夏曆六月,夏京陷落,不過天夏軍民一心,撤退有條有理,雖損失大片國土,但人員損失沒有像其他國家那麼嚴重,也沒有發生被屠城之事。
然而,畢竟天夏是新生小國,且久經戰亂,元氣未復,假以時日,它自然擊敗帝秦。
可惜,天夏發展的時間太短太短了,縱然能支撐一時,也支撐不到多久,一年後十大魔壇建成,整個天垣大陸都會生機滅絕,天夏百姓也難逃一死。
不過,張騰已經派人將帝秦贏爭建造魔壇的事情宣告天下。
此時,不僅帝秦周邊苟延殘喘的各國遺民,西方異族,南方妖族,北方蠻族,甚至帝秦本國子民都全部反抗殘暴的秦軍,不惜一切代價,勢要將建造中的十大魔壇摧毀,求得一線生機。
天夏早與天下抗秦諸國各族締結同盟,看上去節節敗退,實則以退為進,誘敵深入,正分散帝秦精銳,集中天夏精兵,對帝秦的各支部隊逐個擊破。
這三年裡,天夏出了許多傑出的青年將領,張騰曾經救下的衛姓統領衛彥,沂水新村少年趙昀,凌氏兄妹中的兄長凌若風,還有武院結識的司徒文、薛濤、楊守誠等人,他們都投身軍旅,撐起了天夏,讓天夏與帝秦交戰不至於一敗塗地。
此時張騰斬殺了支撐三大庄的幕後之人,一個潛入天垣大陸的異魔須屠,一個屠滅隱村的真正兇手。
如今綏寧鎮三大庄已經被拔除,張騰還徹底關閉了隱村附近幽淵魔界的出口。
莫余鐵鋪直接變成了天夏的軍械研究院,莫余成為了軍械研究院委員會的一員,莫邛則成為了軍械研究院的監察委員會一員,大量人口與資源擁入,讓偏僻的綏寧一下子成為了天夏的臨時大本營,開始興旺發達起來,迅速衍變成一座繁華的城市。
張騰一直很忙碌,幾乎沒有什麼時間與沈媛媛納蘭圖圖她們相聚,她們也沒有閑著,努力地幫助張騰傳遞信息,處理天夏國的各種雜事。
當年滅殺帝秦五百天獄玄甲的藤刺妖獸被張騰發現,他將之收服,馴化為守護綏寧的靈獸,它已經能夠口吐人言,成為一個化形妖族,晉陞妖帝。
另外,張騰也逐漸弄清了這具軀體的身世之謎。
他是帝秦太子贏扶與隱村聖女巫馬禕禕之子,贏爭用詭計奪了兄長贏扶的軍權,害死嬴扶,還派天獄玄甲萬里追殺巫馬禕禕,將帝秦先王傳位於嬴芾的聖旨與信物搶了回去,還作了更改,誅殺了支持贏扶的所有大臣。
雖然贏爭害死了贏扶夫婦,但是贏扶夫婦的血脈被忠心耿耿的親衛設法保下來,且讓贏爭相信贏扶之子也被斬草除根,徹底放心下來。
然而,贏爭並不知道巫馬禕禕其實生了一對雙胞胎,天獄玄甲所殺的不過是其中一人,另一人早就被贏扶親信調包,偷偷撫養到七歲,安置於叢林深處的一間茅草屋裡。
滕刺妖獸是那人布置的一個陷阱,旨在消滅所有追殺他的天獄玄甲,讓那些天獄玄甲為他陪葬。
其實,如果張騰當初沒有離開那座茅屋,再等一兩天,就會有人來尋他,將他帶到另一個安全之處。
如果他的記憶沒有被封印,也不會挨餓,贏扶的親信臨走前曾囑咐他餓了就打開茅草屋下方的地窖,那兒儲存著足夠的食物,可以支持他十天半個月。
本來要接替贏扶親信,帶張騰走的人是巫馬玄,可惜巫馬玄尋到那兒的時候,茅草屋空無一人,沒見到張騰,也沒能通過張騰打開地窖,見到贏扶親信留下的遺言。
後面,縱然巫馬玄陰差陽錯地遇見張騰,知道張騰身有隱村血脈,也隱隱有所猜測,但一直無法確認張騰的真正身份。
當然,張騰還有另外一世的記憶,那些記憶與天垣大陸無關,於聖界有關,這裡就不提了。
這一日,張騰煉製了一大批神兵利器,將它們一一送給對於帝秦大軍對峙的霍臨青等人,他略作歇息,正要返回秘境,忽然心有所感,一下子出現在一片慘烈的戰場上。
只見不遠處一個身穿粉衣的女醫師邊上放著藥箱,正在專心地救治天夏兵卒,卻沒想到被一個垂死帝秦士兵偷襲,性命危在旦夕。
藺瑞瑜建立濟世醫學院,這幾年培養了許許多多的醫師弟子,不論男女大都入了天夏軍隊,救死扶傷,讓天夏軍隊傷員大減,戰鬥力持續增長。
不過,天夏軍隊的軍醫一般穿白色衣服,不可能穿粉色衣服,這個粉衣女子顯然不是天夏軍醫,而是民間醫師。
張騰將那一個垂死的帝秦士兵拍飛,悄無聲息地救下粉衣女醫師,他在一邊靜靜望著面前專心救人的少女,目光充滿了溫柔。
那一名天夏兵卒傷很重,額頭已經出現了冥獄印記,然而女醫師絲毫不放棄,她滿頭大汗一直在努力著,努力著,體內僅剩的一點靈力用光,人昏昏欲倒。
少女已經是靈流境末期,功法特殊,應該有十分龐大的靈氣,不知道她到底救了多少人,救治了多重的傷,才會耗費了這麼靈氣。
張騰掃一眼她的葯傷,裡面有一堆續命丹空瓶,這些空瓶材質特殊,煉製不易,一般是回收之後,重複利用。
每一個空瓶能夠裝一百幾十顆續命丹,一顆續命丹救一人,那一堆空瓶至少有三十多個,也就是說,她至少救了二三千人。
這是一個極為龐大的數目,看她人如此勞累疲憊,虛弱無比,只怕是沒日沒夜地救人,即便不被帝秦士兵偷襲,也很大可能猝死在救治傷員的戰場上。
張騰一聲輕嘆,他走上前出手封住了那個天夏士卒的致命傷口,眨眼間將之治癒,其額頭上的冥獄印記慢慢地消失了。
見到天夏士卒被救治,粉衣少女只道是天夏軍醫趕到,俏臉上露出一抹如釋重負的笑容,再也支持不住,人慢慢地往後倒。
張騰上前扶住那粉衣少女,一邊將那名傷兵送到軍醫院,一邊抱起少女來到自己修行的秘境之中。
他將少女放在床上,先是給少女輸送了一些靈氣,再給她服食了一顆丹藥,然後餵了她一些瓊漿玉液,最後幫她蓋上被子。
張騰看著少女疲憊憔悴,沾滿汗水灰塵的俏臉,取來毛巾,替她輕輕擦拭乾凈。
也不知過了多久,粉衣少女幽幽地醒來。
眼前是一個丰神俊逸的少年,少年的一張臉熟識又陌生,這三年來讓她日思夜想,魂牽夢縈,卻又卑微形穢,不敢與之相見。
對方乃天夏國主,天夏第一美男子,身份尊崇,文武雙全,又已有幾位夫人,她只能將往昔的一份愛埋在心底深處,不敢有所奢望祈求,只願默默地祝福他,希望他早日平定四方,幸福安康。
「張騰?真是的,我這是太累了又出現幻覺嗎?還是說,我又在做夢?騰哥哥,不管怎樣,能見到你真好,即便是一場夢,我也滿足了。這一輩子就這樣吧,夢裡有你,我也感到幸福。」
粉衣少女自言自語地說著,幽幽一聲輕嘆,伸手向張騰的臉摸去。
這幾年她見過無數少年俊彥,沒有一人能夠進入她的心扉,她很想去找那人,再見他一面,卻又因青梅竹馬之故,不敢報入濟世醫學院,只能偷偷地逃出來,尾隨天夏大軍,當一名臨時軍醫。
她的手觸到了那人的臉龐,溫熱而真實,感覺前所未有地清晰,顯然不是夢。
那人輕輕抓住少女的手腕,微微一笑,笑容猶如一道燦爛的陽光。他對她說道:「雲盈兒,你還沒睡醒嗎?」
「啊?不是夢?」
雲盈兒動作一下子僵住了,櫻桃小口一直張著,眼睛里流露不可置信之色。
張騰笑著搖搖頭,說道:「自然不是夢。」
「騰哥哥……不是,國主,民女方才……還沒睡醒……迷迷糊糊……胡言亂語……罪該萬死,還請國主原諒。」
雲盈兒嚇了一大跳,連忙將手縮了回,吃力要從床上起來向張騰告罪。
張騰眉頭微蹙,搖搖頭說道:「這兒沒有什麼國主,只有張騰,你願意的話,還叫我一聲騰哥哥吧。」
雲盈兒低下頭,不敢望他,顫抖著聲音,輕輕地喚了一句「騰哥哥」。
這時候,張騰從納戒裡面拿出一個竹籃,一封書信,輕輕地放到她的面前,說道:「三年前你送來的東西,我一直留著,想要當面還給你,不想這一會兒終於見著你了。」
雲盈兒抬起頭,看著那一個竹籃,眼圈一下子紅了。
她的聲音沙啞,有些顫抖地說道:「想不到,你一直留著,當初……當初是我太唐突……這信……我……我收回去……」
說到後面,雲盈兒淚水滴滴答答地流下來,接過竹籃,而後伸手往那一封信摸去。
張騰忽然將那一封信收起,故意說道:
「這是我的信,你怎能收回去呢?還有,你的信里啰啰嗦嗦地說一大堆,我都看不懂怎麼做那個葯膳,這樣吧,既然本人都在這兒了,乾脆給我做了。咳,你看我當了這個什麼國主,一大堆事情,根本沒時間做葯膳,要不你就留下來,給我當一個做飯丫頭?你去戰場救那麼多人,那也隨手救一下我肚子唄,很久沒有吃你做的飯菜了,怪想念的。在清幽竹院那段日子的飯菜,是我吃過最好的飯菜了,天底下幾乎無人能比。」
雲盈兒聽完,慢慢地抬起頭,俏臉上綻放出燦爛的笑容。
她抱著竹籃,一邊擦著淚水,一邊紅著臉,不好意思地說道:「哪又你說的那麼好?你是一國至尊,山珍海味,各自佳肴多得是,怎會想念那些上不得檯面的山野小炒?騰哥哥,盡會哄人。」
「我說得都是真的,好啦,別抱著這個竹籃了,這一會兒我本人就在這兒,用不著你拿竹籃子送了。」張騰將她懷裡的竹籃放到一邊,幫她擦著淚水繼續說道,「乖,別哭了,別哭了啊,我餓了,你也餓了吧,給我做葯膳去。」
聽他這麼說,雲盈兒用衣袖擦去淚水,點點頭,應道:「哦,好的,廚房在哪兒,我這就給你做。」
她一邊說著,一邊掀開被子,要下床給張騰做葯膳去。
張騰指指自己的心,笑吟吟地說道:「廚房在這兒呢,先到這兒做吧。」
雲盈兒一看,一下子怔住了,低下頭,俏臉愈發紅得厲害。
她小聲地說道:「在那兒我不會做……」
張騰一笑,說道:「沒事,教你啊。」
他口裡說著,一把將雲盈兒拉入懷裡,緊緊地抱著她,貼著她的身子,一雙多情的眸子里儘是憐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