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府內一眾下人們均都聚在前廳門前,紛紛向內堂張望。據蘭生說,大少爺又招來一男一女兩位“朋友”。那女子長相極美,肌膚如天山上的冰雪,透出一股子靈氣。她年歲尚輕,但眉宇間卻似沉浮一種曆經滄桑的□□?隻有錦懷了解,生死之劫她都經曆過,這世上還有什麽事情能讓她的心再驚起波瀾呢。
三月心中無波瀾,就算聽了卓飲風的經曆,她也隻是淡雅一笑,她的性情比之前沉穩許多。“死”曾經是她一廂情願的選擇,在白衣走後,她一度想要輕生,奈何錦懷為她付出的太多,她欠錦懷的,又何止是一條性命。
卓飲風將丞相府之事簡單地敘述一番,他並非宣揚自己家事,而是有目的。他想借著為父發喪,召集丹台閣全部實力,去大理寺營救王爺。
錦懷卻否決了卓飲風:“你可知王爺的真實想法?若他不想出天牢,我等便是去了,與那朝廷軍隊交手,怕也會兩敗俱傷。這個代價,你付得起嗎?”
卓飲風卻道:“丹台閣存在的首要意義就是要保護閣主的安危,隻要能救出王爺,就算要罰我,我也心甘情願的領受!”他頓了一下,眸光一沉:“倘若我等坐以待斃,那陰險的皇帝必會極快下旨處斬王爺。到時你真能坐視王爺被斬首嗎!若如此,這個責任你又擔當得起嗎!”
錦懷歎道:“即便你想召集丹台閣所有成員,可天南地北一時間也無法全部聚攏。況且,不見丹台令,是無法號令成員的。我覺得救王爺之事,還需從長計議。”
錦懷說到此,卻見卓飲風從懷中掏出一物,那是一枚用純黑玄鐵打造成的一塊令牌。他震驚地道:“丹台令!”
三月卻道:“丹台令?是用來號召丹台閣成員的令牌嗎?”
錦懷道:“不錯,隻此令牌在手,就算你僅僅是個乞丐,都可以號令丹台閣殺手為你做事。在江湖上,擁有丹台令者,幾乎可以橫著走。”他盯著飲風,“誰若得到丹台令,誰就是丹台閣的閣主。王爺是讓你繼任閣主之位?”
卓飲風卻搖頭,將丹台令遞到三月麵前,說道:“王爺有令,將丹台令物歸原主。”
在常昊率軍朝株洲進發時,卓飲風向沐王請辭。他知道他在這個時候走有點不義,但若不回家,怕是再難見父親一麵。他雖對父親恨意未消,但終究是卓家的子孫。若父親死,他必要回去為父親披麻戴孝,做一個兒子該做的事情。
讓卓飲風欣慰的是王爺居然同意讓他回家,卻意外的是,王爺居然將丹台令交給他,並道:“他日我若身不由己,你就將丹台令交還給三月吧,這本是她上官家之物。”
卓飲風歎道:“王爺已做了最壞打算,他此刻深陷天牢,若這丹台令落入皇帝之手,定會在江湖上掀起一片腥風血雨!王爺是想將最清澈的權利都交還給三月。”
三月看著丹台令,卻遲遲不肯接。這丹台令就如同一塊重擔,她知曉接了的後果。她從未想過有一天,自己會去統禦一方勢力,而且這個勢力,還是江湖上最頂尖的勢力。
卓飲風就怕三月不接,若三月不肯插手管這件事,王爺的安危可就真的無法挽回了!他急忙道:“三月,為了丹台閣,你就接了吧。”
朱弦被仆從叫來時,正看到卓飲風托著丹台令勸說三月收下。不知為何,見到三月還完好的活著,隻是麵上的精神比以往差了一些,那眼底掩不住的傷情不覺間觸及了她的心,她突然有些心虛。
原本跟在朱弦身側的馮溪卻瞪大了眼,驚喜地喊了聲“三月哥哥”!便飛快地撲入三月懷裏。三月抱住馮溪,微笑道:“溪兒,你居然在相府中。”
三月的仙顏近在咫尺,一頭青絲柔順的宛如上好的錦緞。馮溪卻瞪大了眼,不可置信地道:“三月……哥哥?”
三月此刻的打扮不要太仙!難怪馮溪心中會震驚,她擁抱的,明明是位美麗的大姐姐!可這張臉,就是三月哥哥的臉啊!還有三月哥哥身上的味道,為何會是一股清雅的海棠香?
三月彎眸一笑:“傻孩子,還叫哥哥?”
馮溪的心仿佛靜止了片刻,然後,似乎有些酸酸的感覺流入心扉,她失落地紅了眼眶。三月哥哥……居然是個女人!心底仿佛有什麽東西瞬間碎裂了,但她卻仍然抵不住三月哥……啊不,姐姐的美。
馮溪小臉紅撲撲,若非這裏還有其他人,她怕是會把持不住朝三月臉上親上一口。縱然三月的性別讓她震驚隨後失落了幾分,但不能否認她還是喜歡三月姐姐的!
馮溪此舉讓朱弦內心失落,卻不得不勉強凝起微笑:“王爺居然將丹台令交給三月,那我等日後便為三月馬首是瞻。”
三月卻道:“使不得。我不是江湖人,也不了解丹台閣內部之事,這令牌我不能要。而且我覺得眼下之事是商量如何將王爺救出來,他是為了我母親才不得不妥協,我與此事亦不能袖手。”
卓飲風卻歎笑一聲,將丹台令塞到三月懷裏,“隻要你接了令牌,我們任憑你吩咐。若你不接,你呀,就隻能是丞相府的一位客人。”
三月愣神道:“你難不成要勉強我?”
卓飲風呲牙道:“你是少主,如今是主子,屬下等如何敢勉強你?”
三月微微一瞪眼,仍想推辭卻聽錦懷在一旁道:“你收下吧。”
三月皺眉:“錦懷?”
錦懷卻端起茶杯,低頭吹了吹熱氣,道:“如何救王爺,你說了算。”
馮溪有點搞不懂他們在幹嘛,為什麽將一塊令牌推來推去的。見三月哥哥想要拒絕她連忙勸道:“他們都奉你為主了,可見這塊令牌的好處。三月姐姐你就別拒絕了,當主子還不好?對啦,你教我那首鳳求凰我還是沒學會,你能不能再教教我?”
朱弦輕聲嗔道:“小丫頭不準胡鬧了,你三月姐姐還有要事處理,別擾她。”
馮溪撅嘴不樂意了,剛要反駁卻見相府下人進來稟報:“大少爺,馮府的人求見。”
此刻卓飲風仍身披素白孝衣,瞟了眼三月懷裏的馮溪,眉峰一沉說道:“難道馮府的人不知我父親過世嗎?三日內相府不迎客,給我打發走。”
仆從忌憚地睨了眼馮溪,如實道:“那人說,他隻想把他們家小姐帶走,其餘不敢打擾。”
父親派人抓她來了!她就知道,她在丞相府的事情瞞不了多久,尤其是那個子宸,他就像神出鬼沒一樣,什麽隱私事都能查到。馮溪一把抱緊三月,皺眉道:“我不走,我才剛見到三月姐姐,我不想這麽快就離開她!”
朱弦的心更加疼了,麵上卻笑的更妖媚。
三月卻輕輕地將馮溪推開些,問她:“你不想回家的原因就是想跟我學吹笛子是嗎?”
馮溪點頭應是。
三月笑道:“既然這樣,姐姐答應你,一定會教會你鳳求凰。但此刻,姐姐還得與哥哥們商量事情,你家人來尋你,想必是你母親又惦念你了,不如你先回府去?等過兩日我再派人去接你。好不好?”
馮溪撅嘴不樂意:“不好。我回家就出不來了。我父親一定把我關在院子裏派人日夜看守,就連我上茅房也有人跟著。我才不要回去!”
三月繼續勸道:“若你父親不知你在此處那便罷了,可你父親已知你在丞相府。若你不回去,他不會認為是你自己不願回去,而是丞相府扣押了你。若是鬧上朝廷,一旦皇帝介入此事,就不單單是你個人原因了。你也要為兩家人考慮,不要任性妄為。”
馮溪皺了下眉頭,跑到朱弦身邊晃著她的手臂,撒嬌道:“你舍得我走嗎?我還沒給你吹鳳求凰呢!”
朱弦瞧了瞧態度平淡的三月,撫住馮溪的手,笑道:“你也知曉丞相剛剛過世,這幾日府內可有的忙了,你也玩不了什麽。不如就聽你三月姐姐的話先回去。”
馮溪眼圈泛紅,居然落了淚:“我父親要把我許配給常友人!我不想嫁給他!他派人接我回去就是要我成親的!”
三月皺眉道:“你父親居然不顧你的感受?”
馮溪委屈道:“是太子殿下指的婚事,他根本沒問我就答應了。”
三月思忖了一陣,卻聽幾個仆從的喊聲傳了進來,馮府那位冷麵的少年居然闖了進來,此人武藝高深,這些仆從想也不是他的對手。馮溪見子宸來了便躲入朱弦身後,根本不想看見他,她討厭死他了!
卓飲風不悅地道:“馮府的人都這麽沒規矩嗎!”
子宸卻站定,雙眸斜睨了眼躲在朱弦身後的馮溪,笑道:“卓公子見諒,還因我家老爺與夫人等的焦急,在下才多有無理。”然後不等卓飲風開口,他則對馮溪說:“老爺還在等小姐,請小姐快快隨我回府。”
馮溪用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望著三月,抽泣地道:“三月姐姐……你真要看著我嫁給我不願嫁的人嗎!你不喜歡我了。”
三月聽出了馮溪所有的委屈與身不由己,她卻冷冷地盯著子宸。不知為何,眼前的少年總給她一種不舒服的感覺。過了半晌,她開口道:“不知馮大人將馮小姐的婚事定在了哪一天。”
子宸道:“七日之後。”
三月起身笑道:“既如此,那便恭喜了。”
馮溪萬萬想不到,她最愛的三月姐姐居然真的不管她了!她委屈地嚎啕大哭起來,卻被子宸拉住,心不甘情不願地離開了相府。
朱弦卻道:“七日。”
三月自然知曉朱弦在想什麽,也知道朱弦要做什麽。她掂量一下手中這塊令牌,將之舉起來:“丹台令當真歸我?”
自始至終都未言語的錦懷卻起身,跪在三月麵前,拱手道:“見丹台令如見閣主,屬下錦懷,參見閣主!”
卓飲風與朱弦雙雙跪地,朝三月叩首:“參見閣主!”
三月眸光微閃,突然握緊了丹台令:“既如此,那我就暫代丹台閣主之位。而今最要緊之事便是如何救王爺,在這之前我還要拜托朱姑娘一事。”
朱弦恭敬道:“閣主吩咐就是。”
三月歎道:“幫我進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