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怎的還哭了?
“小少主若是不說個明白,在下也不願多管閑事。
不過,若是玲瓏閣閣主夫人的事,在下必定做到,
夫人一言既出,為夫持劍相隨。
不知小少主,意下如何?”
男人那夜的話兀地在耳邊回響,蕭月白有些鬱悶地咬唇。
這登徒子還是早些遣回去的好。
轉念又想起今早回來時,男人在欄杆前應是站了許久,身上沾了些晨起的霜露。
雖說銀發不顯露珠顏色,但好歹都是修士,細微可察。
光撇過去那一眼,男子什麽落寞模樣,她都記得清楚。
金眸望眼欲穿,就像隻被丟棄的狼狗。
而她確實要丟了他。
“想什麽呢,這麽入神!”
一雙瘦長見骨的手突地出現眼前,夾著淡淡的藥香,好聞極了。
蕭月白晃過神來,看向夜未央,揚唇輕笑,“我沒事,未央,怎麽了?”
卻聽夜未央故作哀怨長歎“我倒是喚了你多次啊。可惜,咱們少主這心裏有了人,就聽不得未央的咯!”
“未央!”蕭月白頗為無奈,她心裏何時有人了?
“好好好,我不說,我不說。”夜未央雙手抵在身前,似在保證什麽。
可這眉眼中戲謔狡黠,真讓人瞧不出半點此話當真的意味。
蕭月白也懶得理會她說的真假,顧自往前走去。
她出了水牢便在海岸同未央二人碰頭。
適才路上想著蘇寒星的事,耽擱了些時辰,他們離深淵還有段距離。
還是早點過去的好。
夜未央見蕭月白趕路去了,又覺不過癮。
扯了扯燕常書的袖子,戲笑道“誒,呆子,看出來了嗎?”
燕常書看了夜未央好一會,終於點了個頭。
“嗯,你……”
“我?”夜未央奇怪地指了指自己。
她明明說的是蕭月白,關她什麽事?
卻見燕常書一本正經望著她,像是要確認什麽。
夜未央也跟著緊張地吞了口唾沫。
她怎麽了?
“你又娘了,少和她們一起。”
燕常書說完,轉身也大步向前而去。
轉身的刹那,薄唇翹起輕微的弧度,心情挺好。
夜未央被他說得微楞,片刻後又兀地反應過來。
這燕常書分明就是在罵她!
氣得跺腳,指著燕常書大罵,“燕昭昭!你給本殿站住!”
燕常書回頭,有板有眼地教誨她,“近朱者赤,少同女子一處,對你好。”
“我!燕昭昭你找打!”夜未央憤然衝上前,抬手就朝燕常書打去。
奈何不是凡胎,哪比得過身強體健的修士?
燕常書一個側身輕鬆躲開。
突地聽見蕭月白一聲疾呼“小心!”
燕常書第一個反應過來,雙瞳登時撐大。
腦子還未來得及思考,身體已作出應答。
夜未央偏頭看去時,就見眼前一道劍芒愈發接近。
隨後腰間一緊,兩眼猛閃。
再停下時,蕭月白同燕常書二人就擋在她麵前。
“怎麽回事?”
夜未央揉了揉她的腰。
這燕常書也是個不知輕重的。
這手臂硬的,磕得她腰疼。
暗自在心裏咒罵他好幾句。
才看向他們身前。
原來,他們不知何時,竟被一群海怪給包圍起來。
但是,她可從未聽說,碧海有海怪的。
妖獸不應該都在妖獸森林嗎?
還是說他們是,妖族!
“人族,此地禁入!”
為首那拿著三叉戟的海怪遍體通藍,耳生魚鰭,卻生的人族模樣。
那三叉戟往海麵一震,便掀起濤濤海浪翻滾如白雲層層。
蕭月白一手取出非魚簫往海麵一指,海波平定。
旋了個手花,將非魚簫輕執身前,抱拳行禮道“蕭氏少主月白,求見鮫人王,還請總管代為通傳。”
那海怪卻絲毫不給半點情麵,喝道“人族,我再說一遍,離開這裏!”
同他一塊的幾個海怪也操起武器,妖氣運轉,身後形成碩大的海潮,恍若山洪爆發前的蓄勢,隨時可能將人淹沒海底。
蕭月白微微蹙眉。
蕭家雖說是第一隱世家族,更是聖地之主,但同碧海水妖向來私交甚好。
就是這海妖總管也是識得她的,怎麽會如此不講情分?
燕常書見蕭月白這般猶豫扭捏,也擰眉,不悅道“要動手就動手,這些妖物敢闖到人界來,正好將他們一並除了!”
燕常書說著,龍泉劍落入手中,飛身就撲到海怪堆裏去。
嚇得蕭月白抓起非魚簫就趕緊跟上,“燕昭兄!且慢!”
可局勢已慢不得了。
燕常書一劍正中不遠處一海妖的頭顱,青藍色的血液染上劍身。
海妖憤怒了!
“蕭月白,我念昔日情誼讓你等離去,你等竟還屠我同族!還不納命來!”
幾把鋒利的三叉戟齊齊朝著蕭月白砍來。
蕭月白抬起非魚簫擋下。
隻聽“鏗鏘”嗡鳴,竹簫一個回旋,借力將三叉戟推開。
蕭月白速即暴退數步。
回到夜未央跟前,卻見燕常書已然將夜未央身邊的幾個海怪斬殺。
蕭月白雙瞳微縮,但沒有時間停留。
非魚簫置於唇邊,一曲仙殤,簫聲清亮,嗚嗚低吟。
哀傷漫上心頭。
所有海妖都收住了動作。
燕常書握著手中的龍泉劍,也停了下來。
他是個粗人,不懂曲賦,卻也能聽出這曲中的悲涼意。
這些海妖,應是被這一曲幻境所擾,困在過往的悲涼中,無法自拔。
圍堵他們的海妖也有幾十人,修為參差不齊,修為最高的應也是大妖級別。
蕭月白卻能將他們一應困住,還不波及他們。
這等控製力度,神識修為也是極高。
燕常書望向蕭月白的眼神裏多了幾絲讚許。
都說這蕭家的蕭月白是大陸第一天才,今日看來還是名不虛傳的。
燕常書聽不出來,夜未央心裏卻是清楚的。
修士定力高些,暫不容易被曲音感染,夜未央這凡身就有些受不住了。
成仙之路渺茫,卻又有多少修士為之前赴後繼。
可又有幾個修士知道,自己為何執著成仙?
又有幾個修士沉迷於修仙之途,最後淡忘初衷?
哀則哀矣,生命終結之時,誰又還記得自己最初的模樣?
我自孤獨而來,我也將孤獨而去。
兩行清淚滑下。
就見燕常書搖著自己的雙肩,“怎的還哭了?”
聲音溫柔異常,好似自己一不小心就會被碰壞。
夜未央有些無力地搖頭,“我沒事。”
月白的法術控製得極好,她並沒有入那幻境。
就是聽不得這曲子。
太傷感了。
還好她不用修仙。
慶幸之餘,又悄悄望了眼燕常書。
他若是聽懂了這曲子,可還會執著修仙呢?
雙唇囁嚅幾下,想說什麽,又留在唇瓣,不出聲。
燕常書好像刻意避開她的視線,注視著一個地方。
好似在防備著什麽,眼神飄然。
簫聲依舊,夜未央再沒刻意去聽。
以至於那簫聲猛然斷開,蕭月白被一擊打得脫了手。
夜未央還在怔愣。
誰也不知方才發生了什麽。
隻聽“鏘”地一聲,就見蕭月白退了半步,警惕地盯著一處。
剛才被打中的手背通紅,卻並未受什麽傷。
而燕常書也閃身出現在蕭月白身前,龍泉劍旋了個劍花,將非魚簫甩回。
蕭月白伸手接過。
識海傳來非魚疲累的聲音,“小白,你一定要小心。
這碧海有東西壓製了我和飛花老頭。
我勉強回來告訴你一聲,你一定要小心啊!”
話音剛落,非魚的氣息乍然變得弱不可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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