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月白人微言輕
韓重光也覺這話說得著實稀奇古怪。
明明是青州所屬地界出事,夜青這聖地守護者不主張帶隊也就罷了,還把事情推給他們管?
還問他們多快能做完?
真當他們開慈善堂的?
四大聖地確實肩負著斬妖除魔、保衛四州百姓和平的重任,但他們樂意幫的是那受苦受難的百姓,又不是他們這群酒囊飯袋!
瞧他們來的人多,就蹬鼻子上臉呢?
他們長生殿要派人,都在家門口找人還不簡單?
不過想想也知少主自有打算,自是不用搭理這些混雜人。
幹脆兩眼微合,省的汙了眼。
蕭月白單手搭在臂上,眼尾輕勾,“二爺這般看得起月白。那依二爺看,幾日合適?”
“哎,少主哪裏的話?夜二哪能做得了少主您的主?
在座哪個不知這梁州少主威名在外,智比西屏,帶著暗梟衛斬妖除魔,那叫一個雷厲風行。”
夜青說著,嘿嘿一笑,“就少主您這威風勁,區區半月,可不是折辱您的盛名?”
蕭月白眸色微深,明捧暗殺嗎?
夜青不是這般藏不住心思的人。
不過他想捧,她自然也可以讓他捧,卻不是這般。
眾人聞言倒是一致讚同,這梁州少主向來行俠仗義,暗梟衛一出,風馳電掣,妖魔盡除。
望向蕭月白也是滿眼期許。
就聽蕭月白一句“傳聞爾爾。”
說完,指尖依舊有一下沒一下地敲著桌麵。
眾人麵麵相覷,沒了?
就沒了?
他們要的,可是蕭月白幾日能除盡妖魔的答複。
然蕭月白並未接茬,幾人也不好接聲。
便是方才激將蕭月白的夜青,望向蕭月白的神色也不甚分明。
他自然知道蕭月白能看出他的伎倆,但自視甚高的蕭月白一定會接受這番說辭,隻是蕭月白如今這架勢倒讓他拿捏不準了。
難不成還讓他再把她誇上天,她再來句“閣下謬讚”?
實則夜青還真就又誇了句,明槍暗指讓她立軍令狀似的挑擔子,但蕭月白這回連話都不接了。
帳中一時無人說話,輕巧的敲擊聲顯得極響。
蘇以歸本是坐不住的人,可見大家都不說話,自己又不能說什麽,就覺說什麽都不合適。
想看看花焱,卻見他直接閉目打坐起來。
蘇以歸也隻好憋著一嘴話,連桌子都不敢趴。
蘇以歸如此,方健又何嚐不是?
他就一個莽夫性子,這蕭月白不回句話,他心裏也捉急。
但望向夜青,卻見他都未說半句,自己搶他什麽話頭?
眾人都如此悶著聲。
時間一久,便開始傳來人咕嚕吞咽口水的聲音。
聲音不大,卻有些綿長。
似在壓抑著自己不發出聲來。
在場人的目光都不住地望著蕭月白,眼神隱晦。
可修士神識清明,毫察入微,哪會注意不到?
但蕭月白愣是沒動,也不知在等什麽。
幾人偶對視兩眼,想著如何開口。
可話到嘴邊,比結巴還難。
韓重光見許久未有動靜,微微睜眼,卻見一群人都守著自家少主,神色緊張的,跟守著秘境開啟那會有的比。
他家少主又不是什麽天材地寶,守什麽?
韓重光頗覺奇怪地撓撓頭。
卻見所有人都朝他看來,十幾道目光齊齊匯聚一處,真是驚悚,又有些莫名其妙。
就在這時,蕭月白動了!
眾人又齊齊盯向蕭月白。
看那丹唇微啟,敲木桌的手也收了回來。
所有人都等著她的答複。
看她素手虛掩唇邊,眾人呼吸一緊。
帳中壓抑著重重的喘息,陷入短暫的緊張。
隻見得那鳳眸微眯,唇瓣一張。
眾人就要等她說什麽。
卻見蕭月白隻是優雅地打了個哈欠。
眾人“……”
方健實在受不住了!
你讓他百年千年去練一招劍訣都行,可讓他同一群人在這費心思討論什麽,關鍵是這都過了足足三刻,都沒一個人吱聲,委實讓他難受。
幹脆就道“少主,你就給個準信。我們劍閣都是些弄劍的粗人,也不懂什麽。你說幾日就幾日,我們任你差遣就是。”
蕭月白笑得溫雅,“方兄太抬舉月白了。這東道主還在這呢,二爺看得起月白算一遭,但這青州一事,終歸是長生殿管。你我來青州相助斬屍除魔,那也得看二爺的安排不是?”
方健一聽,哪還不懂蕭月白的意思?
當即道“那是那是,是方某想岔了,急於除這毒屍,險些就喧賓奪主。二爺,您看這事該怎麽個主意?”
眾人經此一遭,也被點醒了。
東道主在這,他們緣何都苦著讓蕭月白挑梁子?
更妙的是,這東道主此舉,也有推卸責任之嫌。
當即也跟著附和起來。
“是啊,二爺,您說這事兒該怎麽著?總歸您地熟人熟,我們也任您差遣才是。”
“沒錯,我等皆是為這毒屍之患而來,若能助長生殿解了這禍患,才算對得起這來時初衷啊。”
話茬子丟到自己跟頭來,夜青才後知後覺,這蕭月白是要自己以東道主的身份去捧她。
到時就是蕭月白做不到,他也不能說她恃才傲物,畢竟是他這個主人翁親自“請”的她,還將她誇上天去。
就是蕭月白未做好,也不過是盡力相助。
責任論多論少,還是在他夜青身上。
可事到如今,這夜青話都說出來了,哪還有收回的道理?
隻好道“在下慚愧,身為長生殿屬下副左使,卻不能為青州除去毒屍之患。
少主也莫怪夜某過多抬舉,實在是此處唯少主才高。若少主能十日之內為我南疆解這毒屍之患,我夜青,必將感激不盡。”
此句既出,可謂得了眾望。
蕭月白俏眉微挑,卻不再推遲。
“看二爺說的,都要把月白說羞了。月白人微言輕,就勉強管得了自家那些個不中用的,哪管得了這四家精英?”
卻聽一旁來人忙道“管得了,管得了,且莫說那聖地精英。少主,我這藥宗,任您差遣。”
“是啊是啊,少主,我這小門小派力單勢薄的,您隨便喚,隻管將那毒屍拿下就好。”
蘇以歸看這勢頭熱鬧,自己也憋了甚久,當即跟著喝道“月白少主,我玲瓏閣也聽你使喚。”
這玲瓏閣一開口,方健也大膽放話了,“早前就逮少主才智過人,毒屍一事,少主一句往東,我方健絕不向西!”
勢頭齊倒向蕭月白,被動化作主動,夜青的眼神都不好了。
但也隻得順勢道“少主就莫推遲了,這眾望所歸,各路人馬任憑少主差遣。便是少主指揮有失,也是我夜青無能。”
主動權回到手中,蕭月白笑道“虧得各位看得起月白。那月白就不推辭了。早前出秘境便有毒屍侵擾村民一事發生。月白也同丹陽宗幾位斬殺過一遭。毒屍易斬,卻絡繹不絕,已然成災。這南疆百姓受苦也有半月有餘,這十日可是難熬的。”
話未說完,就見韓重光死死盯著蕭月白的背影,眸中糾結之色瞧著滲人。
十日難熬,那要多少日?
少主又要做什麽?
眾人一聽這蕭月白說十日難熬,也知蕭月白這既有可能是無需十日之意。
麵上皆是一喜。
蘇以歸眉心輕皺,他倒不知十日是何概念,但這表麵滑頭內裏潑皮的夜青說這十日肯定不好對付。
他哥媳婦不會掉人坑裏去吧?
就聽蕭月白道“月白雖人言輕微,實力單薄,卻也不忍這百姓受此苦難。不若我等齊力,看看五日能否將這南疆的毒屍之患除了?”
五日?
夜青說的十日,蕭月白竟說隻要五日?
韓重光倒似是預料之中,神色頗為無奈,卻也未說什麽。
其餘人竟都傻了眼。
就連無視眾人專心打坐的花焱也是耳朵一動,給她驚到了。
唯夜青眸色晦暗不明,壓抑著喜意。
蕭月白自己挖了個路子返回來,那可不怪她自己打自己臉了?
麵上卻做為難之色,道“少主,這五日,是不是太短了些?這各方修士來時也中埋伏,頗有勞累的,若是五日太短,我等也可多廢些時日,就是半月……”
卻聽蕭月白打斷道“不必,南疆百姓本就處於水深火熱中,這聖母山更是日夜憂心。毒屍之患不除,我等豈能心安?不過,二爺說得在理。且讓月白問問外頭幾個。”
說著一道傳音便響徹整個營地,“明月故裏眾精英聽令,南疆毒屍之患,五日可除否?”
夜青眸底已是藏不住的興奮。
又聽那帳外傳來一齊聲大喝,“五日長,三日即可。”
更是忍不住想大笑一場。
三日除毒屍之患?
這毒屍之患長生殿半月有餘都除不了,這蕭月白的人居然自己給自己挖了這麽大的一個坑?
都說蕭月白年輕氣盛難免心高氣傲,沒想到這明月故裏之人比她還要猖狂。
那可就全不怪他了。
到時蕭月白三日不除,丟了顏麵,要怪也隻能怪他們心氣太高,自食惡果。
這營帳眾人也是腦袋一熱,這三日?
怎麽可能啊?
他們是瘋了不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