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人是我殺的
齊恩本還在屋中修煉。
按照掌屍人往日的習慣，便是秦木兮子時再回，齊恩都不會出門。
但他今日心中異常的不安。
左右尋秦木兮，卻不見她的蹤影。
敲了好幾家的門才發現，木兮黃昏時分才看完診，往蕭月白處去了。
可笑的是，他去蕭月白處，別說秦木兮了，連蕭月白二人的身影都見不到。
齊恩本是村中的勇士，平日保護村子贏得了多數人的愛戴。
更何況秦木兮也是濟世救人的醫女，平時對村民的好，誰不看在眼裏？
如今秦木兮不見了，全村百姓連修煉都顧不上，也跟著一起找。
察覺到靈堂傳來的動靜，一號人趕緊抄近路從密道過去。
誰想，就看到了秦木兮被人刺死的一幕。
好死不死的，殺死秦木兮的凶手，就是齊恩的朋友，一方聖地的少主，蕭月白。
“蕭月白！你做什麽！”
齊恩兩步飛竄過去，忙抱起倒在地上奄奄一息的秦木兮，口裏“木兮木兮”地喚著，緊張地去摸鼻息，卻沒有任何動靜。
死了。
還是死了。
心漸漸冷卻。
積攢一天的怒火卻也像平白被澆了桶冷水，剩下一片心寒。
齊恩輕柔地將秦木兮放下，很輕，很輕。
好似她是個會碎的瓷娃娃。
又輕又慢，帶著不舍。
再站起來，雙拳死死握緊，力道之重，指節泛白，臂上青筋爆起。
再看向蕭月白，眼裏痛苦掙紮。
口中卻恨意滔天，“蕭、月、白，木兮做錯了什麽！你就要殺了她！她是我的妻子！我未過門的妻子！”
他還說要她來參加婚宴。
現在這算什麽？
這算什麽？
蕭月白抿唇，未說話。
村民早在齊恩闖進來的時候將她包圍，個個怒目圓瞪，恨不得將她扒皮拆骨，千刀萬剮。
不大的靈堂擠滿了人，多得堆到門口。
齊恩一步步踏來，臂彎上的黑色骷髏頭蹭時亮起。
其餘掌屍人也跟著燃起死氣。
蕭月白看著滿堂繚繞的死氣，將非魚簫放回腰際。
“我不想打擾靈堂的先輩。”
齊恩一臉不屑，“你還好意思提靈堂的先人。好，就去外頭，諒你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非魚看著一眾掌屍人凶神惡煞地出了靈堂，不由擔心道：“小白，你為什麽不解釋？”
明明那人是黑四，不是秦木兮。
明明就是黑四抓著小白的手殺人的啊。
蕭月白看了下自己的掌心。
修士一向不染塵埃，殺人不沾血。
但她的掌心，有一滴。
暗夜裏，一顆黑紅色的血珠，在她掌心凝固。
“人是我殺的。”
……
黑二收到黑四的傳訊符時，正在關押流風的洞外逡巡。
一個突然出現在蕭月白身邊的人，蕭月白還同他一起進了魔屍村。
如此，確實需要留意一下。
隻是還未飛身過去，蔓延出去的神識傳來異動，黑二輕嗤一聲，“又來兩隻小老鼠。”
沈輕塵和韓重光兩人正站在一顆粗壯的榕樹下。
“真的是這地方？”韓重光狐疑。
先前沈輕塵說要使用沈家秘術，他還以為沈輕塵在流風身上種了印記，要用追蹤術呢。
沒想到，喚來了附近的遊魂，一個個問過去。
最後來到這地方。
這兒就一棵樹，還有什麽？
韓重光伸手拍打了下樹幹，卻並未發現什麽異常之處，“那遊魂是不是說錯地方了？”
沈輕塵搖頭，“他並沒說錯。這兒應是有什麽結界在，阻擋了我們的探查。”
剛才遊魂跟他說的時候，用手暗自做了個圓的形狀，雖未說明，但其中定有什麽玄機。
沈輕塵往前走了幾步，伸手觸了下，確實觸碰到了什麽刺刺麻麻的東西，趕緊將手收回。
指尖癢癢的，有些刺疼，感覺熟悉。
韓重光忙上前抓起他的手一看，原本白皙的手已然多了好些紅通通的水泡。
韓重光急忙翻出些玄芝膏給他塗上。
沈輕塵看了眼懟著自己那隻手的腦袋，便收回視線。
兀自抬頭，便見方才他觸碰的地方，赫然出現一道陣幕。
深紫色的陣芒流竄著灼灼白光，仿若一張巨大的電網。
伸手扯了扯韓重光，“重光，快看！”
韓重光麵上一喜，“真有結界？”
抬手就取下肩上的赤烏弓，“看我把這結界破開！”
還未拉弓，就被沈輕塵一把拉住，“別，若是驚動布陣之人，怕有大麻煩。”
“那怎麽辦？若是你的……”韓重光說著忙收住嘴，二十年未同他出來，都差點忘了不能提。
若是沈輕塵還能拿得起往生劍，又何懼任何結界？
沈輕塵唇角微牽，“無事，這陣能破。”
指尖卻不自覺撫上往生劍的劍柄。
龍飛鳳舞的字紋，磨得指腹發紅。
“怎麽破？”
韓重光一句問來，沈輕塵收回手。
將視線又落回原來的榕樹上。
“陣盤，在樹上。”
韓重光微楞，陣盤？
“是暗梟衛隨身帶的陣盤，應該是抓流風的人設下的。”
沈輕塵看著將半邊樹林籠罩的陣法，他剛才就覺得觸手有些熟悉。
這個陣法還是他和小白小時候貪玩，跑玄澤殿強行奪來的。
氣得玄澤殿那陣法宗師差點就要鬧到明月故裏來。
“遊魂說的，應該就是陣盤在樹上。”
話音剛落，就聽三聲清脆的拍掌聲。
“不愧是夙公子，心思縝密。可惜你沒什麽用，不然我真的很欣賞你。”
一句飄來，黑二已落到樹前。
韓重光同沈輕塵兩眼對視，麵上均是一臉凝重。
他們雖未正麵對上黑二，可從流風傳來的鏡像石，也知道，麵前之人，就是截殺少主的渡劫期修士。
渡劫期對上韓重光這個出竅巔峰，必然完敗。
就是沈輕塵，也逃不了。
韓重光握著赤烏弓的手力道加重，傳音道：“輕塵，我給你開道，你拚命逃，逃得越遠越好。”
韓重光這視死如歸的神色，黑二怎會看不出他的打算，“別想了，你們一個也逃不掉。”
渡劫期的威壓登時爆開，韓重光還好，挺直雙腿死死將自己撐住，可沈輕塵已然趴在地上重重喘息，冷汗直冒。
還未見黑二怎麽動作，兩人就已然落敗。
“不自量力。”
黑二一伸手拋出兩道星隕鐵鏈將二人捆住，劃開結界，將二人拖拽帶回。
卻不見，沈輕塵摸上往生劍劍柄的字紋，指尖狠狠一刮，生生刮出一顆血珠來。
很快，那血珠又悄然消失無跡。
隻有指尖被割開的口子，見證它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