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九章 父子相見 (2)
本還半睜的雙眼,突地就閉上了,那一刻胤禟心裏閃過一絲悲憤。
老四登基一個勁兒地逼他們,後院這些女人也一個勁兒地逼著他,甚至連他最後能給他歸屬感的人也逼死了,這樣的他還有什麽可怕的。難不成他還怕她們這些人日後會過得不好嗎?
真是笑話!
既然他們都欲置他和他在意的人於死地,那他也不用給這些人留什麽顏麵,至於兒女,依著老四的性子,至多就是不理會,過得好與不好,想必那些女人比他還能算計吧!
前世番外(三)
前世番外(三)
他回過神的瞬間,抬起手的輕輕地握著她往日柔軟順滑的手,取而代之的卻是此時的僵硬陰冷。眼神微微掃過,察覺到她虎口處的割傷,那明顯是匕首割傷的,想到這裏,他不由得輕輕眯了眯眼睛。
她們都當他傻,說什麽她是病逝的?現在看來,事實相差之大,怕是一點邊都沒有沾上。她將她的手放回原處,慢慢起身,突地看著她衣領處的一絲不對,仔細看去,他才發現她纖細白皙的頸項上竟有著一絲猙獰的傷痕。即便傷口已經處理過,但是從傷口的長度,他依然能看出問題來,想來這才是她離開的真正原因吧!
胤禟深有了一口氣,想要壓下內心翻湧的怒火,可是如此幾次,似乎讓他恨得直咬牙,也沒有一絲放下的感覺。
“林初九,把弘鼎他們帶來。”胤禟站起身,突地開口吩咐一聲。
林初九衝了胤禟行了一禮,隨後俯身往外走去。臨走之前,他亦吩咐跟在胤禟身邊侍候的人多盯著些,以免主子爺還有其他的吩咐。
婉兮的身份雖然隻是一個侍妾,可是她自打入府以來,就一直受主子爺青睞,所以林初九他們倒是不敢輕慢於她,對她所生養的三個孩子也十分照顧,所以此次領命過去,他也十分地恭敬,並沒有因為婉兮的死而怠慢他們。
弘鼎此時不過十一歲的少年,說是成年也算成年,平日跟在胤禟身邊倒也成長不少,而此時麵對自己額娘的死,他卻連哭都哭不出來。
明明害死他額娘的人就在這府中,他卻連自家額娘的最後一命都見不到,兩個姐姐,大姐嫁到蒙古那邊去了,二姐雖然嫁在京城,卻也不可能時時回來。最終,他們三姐弟,沒有一個能見上額娘最後一麵。
“阿瑪……”弘鼎衝著胤禟行了一禮,目光看到躺在棺材裏的婉兮,淚水不自覺地就落了下來。
“好了,男兒有淚不輕彈,有些事情過去了就是過去了。你額娘有此一劫,是阿瑪的錯,不過那些害了她的人,阿瑪自有安排。”胤禟聲音微冷,伸手對著他招了招手,動作顯得無比僵硬。
弘鼎慢慢走到胤禟身邊,瘦長的身子挺得直直的,眼裏帶著一抹不甘,很顯然他也想為自己額娘做點什麽?但是卻無從下手。
胤禟也不多說,隻是讓人重新布置靈堂。若說董鄂氏隻是想悄無聲息地將婉兮的死處理掉的話,胤禟就偏不如她們的意,他得把一切辦得熱熱鬧鬧的,讓所有人都知道他放在心上的女人隻有這完顏·婉兮一個。
不得不說,這件事就是一個天大的諷刺,直到失去他才發現自己放在心上的人是誰!
“林初九,按側福晉的品級下葬。百年之後,若爺身死,不管方式如何,爺得葬在她身邊。”胤禟沉默良久,才對著林初九吩咐了一句,隻是最後一句話,聽著明顯帶有深意。
弘鼎聞言,眼神不由自主地閃了閃,他額娘總說不要爭,阿瑪給什麽他就要什麽,不給就得靠自己。他心裏不是沒有想法,卻不願意為了這種事惹額娘生氣,但現在他知道不管他阿瑪怎麽安排,凡事都會有他一份。
但這對於林初九他們而言,這個消息卻顯得無比地驚駭。
依著規矩,胤禟身死後應該與福晉董鄂氏同葬,但是現在他卻不願,甚至說出要與婉兮同葬的話來,這話初聽是氣話,但是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說得並不是一時氣話,而是經過認真思索得出來的結論,至於後續如何,看得就是他的安排了。
胤禟起身,帶著弘鼎邁著大步子出了思懿居,回到書房,他便給林初九他們下了一係列的命令,之後整個九貝子府瞬間掛了白幡,而這事讓董鄂氏等人瞬間黑了臉。
她們隻是想除了婉兮,不想讓她霸占胤禟的心,卻不想她的死竟鬧出這麽大的動靜。雖然胤禟沒有追究她們的責任,但是她們都能感覺到整個府裏彌漫著一絲壓抑的氣氛,讓人有些喘不過氣來。
接下來的日子,胤禟什麽也沒說,更沒有像之前那樣跟著胤禩一起進出紫禁城,而是一心為婉兮辦了一個隆重又熱鬧的葬禮。辦得整個就城的人都知道,胤禟整個放在心上的女人是誰,可惜佳人已逝,再多的猜測和傳言也換不回那個人。
送葬那天,胤禟親自去了,事實上他私下裏找了無數的能人異士,不為其他,隻是希望這人若是可以重來,他可以早日看清自己的心,而不是等到失去才知道誰是他放在心上的人。
林初九一直跟在胤禟身邊,看著胤禟從潭柘寺出來,便一直站在山坡遙望,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不由得長歎了一口氣。不管是先帝逝世,還是先帝占進先機登基,他都不曾看過他這樣失控,但是現在他不僅僅隻是失控,更多的卻是絕望。
眼看著胤禟身子微顫,一副要摔下去的模樣,林初九也不敢再耽擱,連忙衝了上去,一把攙扶住他,語氣急促地勸道:“主子爺,完顏主子就是在世,也不想看您這樣糟蹋自個的身子。再說,完顏主子已經去了,您就算再傷心,也得想想弘鼎小阿哥啊!”
胤禟聽他提起婉兮和弘鼎,心裏一陣難受,眼眶微紅,鼻子發酸,心裏莫名地恨起那些害死她的人,冷聲道:“林初九,讓暗衛去查,把這兩個月的來朧去脈給爺查清楚,爺倒是要看看後院的那些女人到底想幹什麽!”
“奴才遵命!”林初九看著原本意氣風發的胤禟忽然變得這般失態,這心裏也是一陣歎息。
眼見胤禟這般傷心,他也不好再提胤禩的事,反正每每進宮,得罪人的永遠都是自家主子爺,與其繼續如此,還不如借著此事讓自家主子避避嫌。原本什麽事都不會有的,可就是因為八阿哥,主子爺才會因為他的事情忽略了後院,以至於現在做了這傷心人。
胤禟一路從潭柘寺長長的階梯上走下來,一步一步的。可他發現,他每走一步,腦海裏浮現的都是他和婉兮一起走過的回憶,甚至他閉上雙眸的瞬間,眼前閃現的都是婉兮的音容笑貌。
從前他寵了這個寵那個,即便最終會回到婉兮身邊,他也沒覺得她有多重要。可能是他覺得不管他做什麽,又或者他走了多遠,隻要他肯回來,她必然會等在原地,等著他。
但是現在不管他做什麽?她似乎都不可能再等著他了!
從參與奪嫡開始,他總想著要撈上一個鐵帽子王,要過上肆無忌憚的生活。但是這麽多年過去了,奪嫡也失敗了,就連八哥也撿了一個親王的頭銜,而他還是一個小小的貝子,更惹了當今的厭惡,現在再失去她,他似乎真的沒什麽可顧慮的了。
他其實知道八哥盼著他回去呢?可是他卻再也提不起精神來,甚至他現在滿腦子想得都是婉兮,甚至是想要為她複仇。可惜這些事情他都不能做,唯一可以告慰她在天之靈的,大概就是將他們的一兒兩女給安排好。
從潭柘寺裏回來,胤禟便病倒了。宮裏派了禦醫,廉親王也親自過府來探望過,反正這病一直沒有起色,直到林初九將調查好的結果交到他手上,才使得一直躺在床榻上的胤禟回過神來。
此時的他臉色白得嚇人,嘴唇幹枯得沒有一絲血色,更甚至連走路都打著顫,可就是這樣他還是去了書房。
胤禟本以為自己做得準備是最完善的,但是這件事情告訴他,一切都是他太過仁慈了,以至於不管是後院的妻妾還是侍候的奴才都開始理所當然地幫著他做起決定來了。
“林初九,爺有事要交代你去做。”胤禟撐著身子坐到書桌後,大掌撐著桌麵,臉色微微有些發紅,但是卻讓人看不出他真實的想法。
林初九打小跟著胤禟,對他自然是最為忠心的,所以他一開口,他便直接跪了下來,應聲道:“奴才誓死效忠主子爺!”
胤禟稍稍喘了兩口氣,抬頭看著林初九道:“爺如今的處境已經是進退兩難,不管是皇上那邊也好,八哥那邊也罷,都討不到好。特別是皇上那邊,彼時爺就將他得罪狠了,現在他上位,八哥不願就此認輸,暗地裏琢磨了不少事情,即便爺想退出來,這名頭也去不掉的,所以爺這條命,肯定是保不住的,但是弘鼎,你得給爺看好了。”
“主子爺!”林初九看著胤禟眼裏閃過一絲必死之色,一臉的驚駭。
他對時局也是有一定了解的,隻是讓他沒有想到的自家主子爺的處境竟這般為難了,“主子爺,既然咱們的處境已經這般艱難了,為何廉親王還要將主子爺推出去?”
胤禟聞言,冷笑一聲,以往他不願意正視,隻想著拚上一把,而現在他是退無可退,能做的自然就隻有盡可能保全他的子女,至於後院那些女人,他不會殺了她們,但是他會讓她們活得生不如死。
當今皇上對於胤禟的警惕心可比胤禩這個領頭人還強,得知他為一個侍妾辦了葬禮,甚至為此大病一聲,亦不覺得心安,相反地他一直派人盯著九阿哥府,似乎是怕他借著這個由頭又做出什麽事情來一般。
胤禩更是不安,昔日的鐵三角,如今隻剩下一個胤禟,背後那些支持他的勢力,現在瞧著還好,後續若是他做不出他們想要的成果,他怕是連自己的命都保不住了。而現在胤禟想要抽手,他是不能允許的,畢竟這事事都得依著他手中的銀子才能行事啊!
胤禟卻是不管這些,他私下裏將自己的私庫以及生意中能抽出來的銀子都抽了出來,秘密安排暗衛進行轉移。別看他這些事情安排的匆忙,實際上這些東西要完全轉移完,甚至為弘鼎打下基礎,都是需要大量時間的,所以他得早早準備起來。
胤禟並不是那種行事魯莽的人,他做人做事都有著自己的一套方法,否則他也不會越過胤禩這個帶頭人惹得當今皇上深深的厭惡。
此時胤禟既然打算一心隻為自己的兒女著想,那自然就不可能再像從前一樣,將所有的一切都是交到胤禩手上去。
這手頭上的事情越多,胤禟就越是不允許自己倒下,隻是這一次他到底是真傷了心,靜養一陣後,他的身子削瘦不少,精神也再不像往昔那般好了。
董鄂氏她們也被狠狠地嚇了一大跳,她們深恨胤禟對婉兮的在意,卻也害怕胤禟會因此而丟了性命。畢竟一個府裏若是沒了掌舵人,僅靠她們這些女人和未長成的小阿哥,如何能挑起這一府的重擔。有那麽一刻,她們也是後悔的,後悔她們終究還是低估了婉兮在胤禟心中的地位,後悔她們沒能早點動手。
當然,這也僅僅隻是想想,真要論起來的話,她們在胤禟的眼皮子底下,可沒有這種底氣。
等到胤禟重新出現在人前進,不管是董鄂氏等人還是胤禩他們,都能感覺到他的變化。往日裏對於胤禩的事情,他幾乎都當成自己的事情來處理,可以說容不得胤禩受一絲委屈。而現在不管是什麽事情,他似乎都提不起所謂的興趣來,大多時候麵對別人都是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
胤禩心裏莫名地覺得不快,畢竟他已然習慣了胤禟的維護和付出,不過一段時間的功夫,胤禟既然不再以他為主,這讓他如何能接受。
胤禟可不管這些,失去了最能讓他有歸屬感的人,他整個人都覺得迷茫了,往日的一切,他現在已然沒有過去那般在乎的,會一如既往地站在胤禩這邊,隻是因為他已無路可退。另外,他需要時間為自己的兒子做安排。
胤禩的想法他知道一些,卻不想再趟這趟渾水,而胤禛的性子,他亦了解,所以他很清楚,不管他現在是退還是不退,他未來都不可能有好下場,畢竟他們做得那些事情,想要胤禛原諒,怕是很難。
為此,胤禟該出現的時候出現,不該出現的時候便開始用心教導幾個兒子,不,與其說用心教導幾個兒子,不如說他是在培養弘鼎他們這些兄弟的感情。至於後院,他一次都沒去,即便去了,也隻是在思懿居小坐,並不理會其他人。
胤禟越是這樣,董鄂氏她們越是不安,甚至的暗自覺得心驚,有些時候,她們甚至會猜測自己的所作所為是不是早就讓胤禟知曉了。以至於善於保養的她們在短短的幾個月內老了不少,特別是眼角的皺紋,好似瞬間增多了幾倍。
林初九可不管後院的女人們怎麽樣?作為胤禟身邊的人,他領命在私下裏為胤禟辦了不少事,不僅僅隻是為弘鼎小阿哥鋪路,他還幫著安排完顏主子的娘家。別說這種事情有什麽好忌諱的,總之,這些事情他越是做,便越是覺得心驚。不知道為什麽?他總覺得主子爺交代的這些事情好似在交代自己的後事一般,就好像等到一切都安排好,他也就跟著解脫了。
這樣的事情,林初九即便看出來的也不敢多說什麽?隻得迂回地提醒弘鼎小阿哥幾句,希望他能適當地勸勸主子爺,畢竟人死不能複生,這活著的人終究還是要好好活著的。
弘鼎想明白林初九的用意,趁著胤禟教導他時,認認真真地勸了他一次。他對胤禟的孺慕之情並不比婉兮少,所以說到最後,即便是小小男子漢,他也忍不住哭了出來。
胤禟一言未發,弘鼎的孝心他能感覺到,可是有些事情並非他不願意,而是他的心不願意,所以隻能是沉默以對。而弘鼎不知實情,還以為他是默認了,這才算是放下心來。
不過,經過這段時間胤禟的教導,對於目前的局勢他也有了自己的認知,那些會接踵而來的困難,他心裏也暗自做了一些準備。隻是未來會如何?他現在也不能確定,但是他能感覺到自己的阿瑪似乎為他準備了後路。
雖然是猜測,但是弘鼎對於自家阿瑪的安排還是十分感激的,可是他並不想用自己阿瑪的性命去換以後的安穩。而那些兄弟,他們年紀相當,按說應該是兄弟情深的,可惜他們的額娘同他的額娘之間卻有著不小的矛盾。現在他的額娘被他們的額娘害死了,他不對他們動手已算是最大的忍讓,其他的他覺得自己做不到。但是他也沒有隱瞞胤禟,將自己的想法一一都說給他聽了。
胤禟倒是不怪弘鼎,若他一點兒都不在意自己額娘的死,他反而要覺得心冷了。現在這樣,他雖然會覺得有些遺憾,不過他對這些兒子都有安排,隻是前提是沒有涉及婉兮的死,但凡涉及的,他都不可能讓她們好過的,那也是他的逆鱗。
前世番外(四)
前世番外(四)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就到了雍正二年,胤禟能感覺到他們處境越發地艱難了,似乎隻要是他們經手的事情,皇上都會找理由責罵。不管是真有問題,還是雞蛋裏頭挑骨頭,反正隻要能讓他們難受,皇上就會覺得高興。
胤禟能感覺到胤禩的脾氣變得越來越暴躁了,甚至有的時候他能感覺到他的灰心。可這又怎麽樣,他早已不將這些看在眼裏,反而將更多的精力放在自己的兒子身上。至於後院的那些女人,胤禟明著沒有出手,暗地裏卻讓好幾個侍妾重病在床,良久未曾再出現在人情。
董鄂氏作為後院的女主人,即便胤禟做事不會給她打招呼,但是時間長了,她還是可以能得到不少消息的。
劉氏作為胤禟的新寵,她本以為是最能轉移胤禟注意力的,可惜卻是最新病倒的,而兆佳氏作為能跟婉兮平分秋色的人,她本以為有她擋在前麵,這事情再怎麽算也算不到她頭上。事實上的確沒有算到她頭上,結果無非就是劉氏重病在床,兆佳氏已然不能動彈了,再拖也不過就是近段時間的事了。
撇開這兩人,其他的人是死還是病,董鄂氏都不關注,因為能給她當擋箭牌的就隻有這兩個,可偏偏這兩個一前一後的都病了,要說裏麵沒有貓膩,誰信!
這不,就在她以為事情隨著時間,又或者說要隨著劉氏和兆佳氏的死而結束時,林初九竟然親自過來正院請她過書房一趟。
董鄂氏一時間,這心裏又驚又喜,自打完顏氏入府,她就很少再得胤禟的寵幸了。即便送些湯湯水水的去書房也見不著人,今天突地被請到書房,她心裏有些忐忑的同時,更多的是慶幸,慶幸自己沒有因為一時的心軟放過完顏氏,否則現在的她別說去書房了,怕是想見爺一麵都難。而現在,不管爺為什麽將目光投在她身上,對她來說,這都是一個好的轉變。
“爺,身子要緊,這政務再急,也沒有自個的身子重要。妾身讓小廚房做了幾個小菜,爺要不要嚐嚐?”董鄂氏一見書房,看著正在批折子的胤禟,等了片刻,眼見胤禟一本接著一本的批,她隻得自行開口,隻是臉上從頭到尾都帶著幾分討好的笑意。
經過這麽多年的相處,董鄂氏就算再沒眼色也在備受冷落的情況下學會了看胤禟的眼色,或者說認清自己的身份。剛嫁過來時,她還自持身份,想讓胤禟哄她,結果胤禟一個接一個地往後院納美,逼得她不得不投降。之後,即便她學會了退讓,但是胤禟卻沒那個耐心等著她,再者她又沒能為胤禟生下兒子,就致使她的腰杆越來越低,低得再也直不起來了。
胤禟抬起頭來,目光冷冷地看了一眼,隨後接過她遞來的筷子,夾了一口小菜放進嘴裏。
董鄂氏似受到鼓舞一般,覺得胤禟在將目光放在她身上後,終於發現她的好了。一時之間,董鄂氏不由得忘了之前的不安,大膽地往胤禟身邊湊了湊。
“福晉近來辛苦了!”胤禟輕輕挑了挑眉頭,目光掃了董鄂氏一眼,看著她洋洋得意的神色,眼裏不由得閃過一絲厭惡。
可惜董鄂氏並沒有發現,還以為胤禟說這話是在誇她,一時間臉上的笑容不由得變得更加燦爛了,皺紋也顯得更加明顯了,隻是她自己沒有發現,還徑自說道:“妾身不辛苦,隻要爺好,妾身做再多也是心甘情願的。”
胤禟冷笑一聲,伸手的瞬間扔掉手中的筷子,厲聲道:“若你能跟兆佳氏她們一起去死,爺會比現在過得更好!”
他的話音剛落,書房裏瞬間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之中。董鄂氏一聲驚呼,眼神裏甚至透著一絲懷疑,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但是胤禟的表情說明了一切,這使得董鄂氏整張臉瞬間變得慘白一片,甚至整個人都不自覺地在發顫。
胤禟卻不管這些,繼續說道:“你做得那些事情,爺心裏都清楚,之所以對兆佳氏她們下手而不對你下手,不是爺有所顧慮,或者對你有什麽情誼,而是爺覺得一旦失去一切,你活著肯定比死了還痛苦!”
胤禟的話猶如刀劍一般,每一下都刺得董鄂氏心裏鮮血淋漓。此時的她想起過來之前心底的一抹不安,不由得嗚咽地哭出聲來。
“爺,妾身到底是哪裏做錯了,才惹得你如此相待,還請爺明示?”董鄂氏跪在地上,身子伏在地上,倒是給人一種楚楚可憐的感覺來。
“你哪裏做錯了?你哪裏都做錯了!她既然不在這個世上了,那麽你們也不配苟活於世,又或者說活得如此的安逸。”胤禟一陣冷笑,說出的話猶如冰霜一般,讓董鄂氏愣在當場。
董鄂氏或許從來不曾想過,除掉婉兮帶來的會是毀滅。若說她之前還慶幸毀了婉兮的話,那麽現在她開始後悔自己為什麽要這般急迫地除掉她了。不過,她這樣的人永遠不會責怪自己,隻會將仇恨和埋怨推給別人,而此時原本被董鄂氏當成擋箭牌的劉氏和兆佳氏,此時又成了代罪羔羊。
“行了!爺今兒個讓你過來就是為了讓你知道,不僅以後這府裏的事情不用你管了,就是你死了,你也沒資格跟爺葬在一起。”胤禟看著好似被雷劈了的董鄂氏,突然沒了跟她算帳的想法,揮了揮手道:“林初九,讓人將她拖出去!”
林初九看著胤禟一臉厭倦的模樣,也不敢怠慢,招呼幾個人,直接就將董鄂氏給拖了出去。他可不管董鄂氏記不記恨,更不管她是不是能下台,他隻知道傷了他主子的都是他的敵人,不必給什麽臉麵,即便董鄂氏在名義上是他的女主子,可主子爺不承認,管他名義上是誰,他該打臉的時候隻會用力打臉。
等到董鄂氏回到正院的時候,整個後院的妾氏大概都得到了消息,此時的她們再無逼迫婉兮時的跋扈,一個個猶如驚弓之鳥一般,龜縮在自己的院落裏,輕易不敢冒頭,就更別提爭寵了。
胤禟也不管後院的這些女人到底是什麽想法?自打婉兮過逝之後,他便將孩子統統帶到了前院,身邊安排的人都十分地有講究,教育方麵也十分地下功夫,可以說他直接切斷了他們母子、母女之間的聯係,甚至暗地裏也有安排。隻要他的兒女再對這些女人心軟,那他安排的人便直接要了這些女人的性命,反正她們的死活在當今聖上或者任何一個人眼裏,其實都不值得一提。
胤禟的做法雖然惹來了皇上、胤禩他們的關注,不過到底是他府裏的事情,兩方都沒有插手。這些侍妾的娘家就更不可能鬧騰了,可以說身份低有的時候就代表著沒有資格開口,現在便是如此。
之後,九阿哥後院裏的動靜一直未曾消失,直到雍正三年,後院似乎每隔兩個月都會有人死去,這也使得抱有僥幸心理的董鄂氏受了極大的驚嚇。至於她的娘家,倒是有心插手,可惜昔日胤禟不計較,這才使她們有了機會,而今,胤禟不允許了,他們連九阿哥府的大門都進不去。
但這並不是最後的結局,不管是坐在皇位上的胤禛,還是虎視眈眈的胤禩,他們永遠不可能和平相處。若說之前胤禛不出手中是忌憚於他們,那現在隨著時間他掌握了更多的權力,也就是想要他們性命的時候。
胤禩想要奮力一博,以胤禛繼承有問題為由鬧事時,胤禟便知道他們的好日子不多了。可明知會死,甚至死得不會太體麵,胤禟卻沒有覺得害怕或者不安,相反地由終地生出一種快要解脫的輕鬆感來。
等到胤禩出手之前,胤禟私下裏給老十三,也就是如今的怡親王胤祥送了消息,讓他們得已防備,不管事情是否能被阻止,能有這個人情在,他的兒女真要遇到問題,他想依著老十三的性子,肯定會幫上一把才是。
胤祥雖然訝意於胤禟的做法,可終究還是將這份功勞算在了胤禟身上,畢竟這個消息於他們而言,是真的幫了大忙。
雍正四年,當胤禟受胤禩牽連被圈禁時,他走得十分地平靜,沒有絲毫的反抗,亦沒有絲毫的怨憤,無比的配合,隻有弘鼎他們哭得無比的傷心。
“阿瑪——”
“都回去吧!這事你們早就應該知曉的,日後阿瑪不在,你們好好過日子。”胤禟說罷,對著他們輕輕地搖了搖頭,隨後轉身走了。
弘鼎他們看著胤禟淡然的背影,哭得更傷心了。他們心裏都清楚,此行一別,他們父子怕是再無見麵之日了。
幾個月後,胤禟在自己被圈禁的地方見到一身光鮮的胤祥時,便知道一切都要結束了。
“你終於來了!”胤禟抬頭看了他一眼,整個人盤腿坐在地上,表情淡然而平靜。
“九哥知道我會來?”胤祥看著狼狽之下依舊如此淡然的胤禟,心裏微微有一絲訝意,但更多的卻是一種欽佩。
他在收到胤禟送給他的消息後,同皇上一起做了不少的安排,雖然依舊未能防止所有的問題發生,卻也阻擋不少問題的出現。隻是這事到氏鬧得太過,不管是宗室還是民間都有質疑皇上繼位的真實性,這一點讓皇上恨透了他們,以至於他求情也未能讓胤禟幸免,唯一得到的允許,大概就是由他來送他最後一程。
“我一直在等你來。老十三,也許你不相信,爺其實一直在等你來送爺最後一程。”胤禟伸出手,目光一瞬不瞬地望著胤祥,整個人都透著一絲期待和歡欣,好似他不是赴死,而是要趕上什麽好事一般。
“呃……”胤祥愣了一下,隨後將手中的瓷瓶交到了他手上。
胤禟沒再多說什麽,隻是從容地喝下瓷瓶裏的毒藥。可能是來自於胤祥的善意,這藥起效很快,胤禟並沒有受太多的痛苦,隻是閉上雙眼的那一刻,他似乎看到那熟悉的身影慢慢朝他走來……
《風華絕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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