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青牛七巧
黑暗的魔瘴將小小的人間城鎮遮蔽得暗無天日。
河洛城的萬古宗祠內,喪屍的狂笑聲漸漸蓋過活人慘厲的嘶吼
河鼓二錯過了帶回織女的最佳時機,他隻得用玄屏術劈開一條通道,不顧一切地衝進宗祠的院堂內,尋找跌落的牛巧仙。
屏障兩邊的喪屍裹挾著魔瘴,瘋狂地衝撞著牛宿星君的界線屏障。
半空中的星垣仿佛已經失控,魔瘴積成了厚重的邪雲,雲層內隆隆的悶雷如同惡鬼的咆哮!
心宿二跪坐在宗祠的大門口,噬魔球的碎片散落在地,化作星星點點的紅色光芒,與他紅色衣襟上那一大片猩豔的血跡很是相合——他已無力製約喪屍群聚起的邪魔死氣。
“主人,織女大人在此,請速退離宗祠!”
隨著宗祠的正堂內一聲高喝,忽有一頭青牛馱著一位兜衣紗裙的女子衝出來!
喪屍群立時如炸開鍋的沸水,玄屏術竟不能抵禦它們對活人和鮮血的渴望!
通向宗祠大門口的唯一通道被衝破屏障的它們攔腰截斷!
青牛奮蹄疾踏,奔至險被喪屍圍住的河鼓二跟前,用頭一拱,帶著他一同飛至高空!
“當心!星垣的魔瘴!”河鼓二跨在牛頸上,高舉右手,兩指結印,重新畫出一道界線,“天星伐魔,裂!”
青藍的星芒迸射,猶似閃電光刃,直將遮罩天空的烏黑魔雲劈碎!
緊閉雙目的星垣猛然睜開紫眸、一口黑血噴出!
黑血落向宗祠內,化作一陣大雨,潑到宗祠大院的每個角落。
“啊——”痛苦的叫喊再次此起彼伏。
宗祠院中,無論喪屍、亦或活人,淋到這片黑色血雨後,皆被灼皮蝕骨;直到他們最終化作一片深紅色的沙土,這裏方才重歸死寂。
闖出喪屍和魔瘴的重重圍困,青牛終於安穩地落至宗祠大門外,紗衣女子在它背上昏睡,河鼓二回身望了望她,便翻身下地。
守在心宿二身旁的犬妖汪忠全,伸手將這位紅衣星官扶起。
“織女還好吧?”這是他問河鼓二的第一句話。
“你怎麽樣?”河鼓二回問他。
心宿二扯開嘴角,“噬魔球碎了而已,不過好在星垣他”
話還沒說完,“嘭”的一聲,有什麽重物砸到宗祠院裏的紅沙土堆上。
“是星垣。”河鼓二瞪著麵前的紅衣星官,“他怎麽會這樣?”
麵對著牛宿星君圓睜的雙目,心宿二頭一回瞥開自己的黑眸,“我不太了解具體情況,但是我知道,這次若不是他,我們此番恐怕很難控製住織女。”
正說著,院裏突然傳來星垣痛苦的吼叫。
河鼓二聞聲立時要上前查看。
“犬妖,快攔住他!”
“大仙,紅衣星君請您留步。”
河鼓二轉身,“星垣必是被魔瘴所蝕,髒腑劇痛,若非承受不住,堂堂一等星官怎會不顧體麵地喊叫?!”
心宿二很想高聲斥責他,奈何元氣受損,又隻得放低聲音,“星垣現在周身魔瘴,你去了隻會被汙染,根本幫不上忙!”
河鼓二不忿,“難道就留他在這個院子裏疼到生不如死嗎?!”
心宿二沉住聲音,“他已有萬萬年的修為閱曆,若連承受這點挫折的能力都沒有,又怎稱得上是南鬥星君?”
河鼓二指著宗祠,“隻聽他的喊聲便知,他現在承受的痛苦早不是我們能夠想象的程度。更何況,若被魔瘴侵蝕,痛苦的又何止血肉身軀”
心宿二“禍兮,福之所倚。南鬥星君用魔瘴抵消了織女多於的能量,這次是他救了河洛城。”
河鼓二哂笑,“救了河洛城,同時也殺了城裏大半的幸存者,不是嗎?”
心宿二辯駁道“那些所謂的幸存者,有的早被喪屍啃咬、有的更被織女釋放的金光所灼、還有的受到魔瘴的影響、已經迷失了心智,對他們而言,死亡反而是一種解脫。”
河鼓二卻不以為然,“可他總歸是施放魔瘴,在凡間造下了殺孽。此事若被太陽君主所知,勢必要將他放逐天外,從此流亡”
“哪有你說得這麽嚴重?”心宿二打斷他,“星垣與你我都不同,他有七顆星的能量,足以控製自己體內的魔力,否則剛才,在沒有噬魔球製約的情況下,就憑你的法術,根本不可能毫發無損地衝出這麽厚重魔瘴。今日之事,你不說、我不說,太陽君主不那麽快會知道的。”
河鼓二道“太陽君主洞悉萬世,我們瞞得了一時,能永遠瞞住這一切嗎?”
正在兩位星官爭論不休時,犬妖忽地跑到那頭青牛的旁邊,向它背上的女子輕聲喚道“小姐,你可醒了?”
那小姐聞得聲後,睜開雙眼,“阿全,辛苦你了。”
犬妖汪忠全驚奇地盯著小姐的眸子,“你的眼睛”
牛巧仙原本烏黑的雙眸,變得碧藍如海,她的笑容裏似乎泛著光芒,絕美脫俗。
“阿全,我已經恢複了記憶,謝謝你們的守護。”
她笑了笑,從牛背上跳下來。
汪忠全趕忙上前去扶,心宿二與河鼓二見狀,也中止了關於星垣和魔瘴的話題,圍上前來。
心宿二定定地望著眼前的仙子,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幾方彼此沉默,星垣痛苦的嚎叫聲顯得愈加突兀。
“我知道是誰幫我消解了身體裏多餘的能量,也知道是誰破除了我的封印,我隻是不知道他現在到底承受著怎樣的痛苦。但是我的光芒,應該可以暫時幫他封印住那些魔瘴。”
河鼓二則顫抖著嗓音,試探地問道“織女,是你麽?”
那仙子對他笑笑,“天垣貫亙,淚作星河。你若記得,便知我是誰。”
她說罷,便徑自向宗祠內走去。
“姐姐,那裏很危險,你會被汙染的”
此時,青牛忽地開口。
這下莫提河鼓二了,就連朝夕相處的犬妖亦驚到張大嘴巴,“少少爺?!”
青牛點點頭,“是我。阿全,但是比起少爺,我現在更願意聽你稱呼我大哥。”
“大哥?”汪忠全此刻真的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了,“少爺,您怎麽”
“大哥,看來七巧仙子的封印真的被解除了,所以您也終於恢複了真身。”
在場眾人循著聲音望去,見到了一個身材微胖的中年商人。
“苗掌櫃?!”汪忠全十分意外。
心宿二拭去嘴角邊的血痕,隨即展顏,“星垣總算有救了。”
河鼓二打量著麵前的貓妖,“你說苗掌櫃可以祛除星垣的魔瘴?”
心宿二努力站直身體,輕聲道“帶他從石門來到河洛的那位上仙可以。”
苗憐生向兩位天界星官抬手施禮,“我走南闖北,遍尋寶物,隻為鎮壓東家小姐無法承載的金光餘能。上次石門別過,我還存著這一小塊昆侖玉,雖說這上麵已經沒有什麽能量來緩解小姐的痛苦,但是作為南鬥上仙所贈的信物,我還是將其留在了身邊不想今日,竟然能夠帶回一位貴星。”
“貴星?”河鼓二將頭轉向身旁的紅衣星官,伸手將氣力虛浮的心宿二扶住,低聲問道“北天的也來了?”
“啊,此番源起於他,他必會助我們順利解決。”心宿二道“這一點,我們可以足夠信任。”
汪忠全從旁仍舊充滿疑惑,“苗掌櫃,你不是已經修書說早在石門城尋得了落腳的地方,讓我等帶好家當前去投奔麽,怎的此番竟能將真正的天界貴星帶下界來?還有,你見到了少爺化作青牛,居然一點也不吃驚?”
苗憐生淡定地笑笑,“吃驚什麽,少爺本就是一頭牛,隻是三弟你忘記了這些而已。”
“什麽三弟?”汪忠全撓撓自己蓬亂的腦袋,“為何你越說我越糊塗,我到底忘了什麽,少爺為何是一頭牛、還要當我大哥?”
河鼓二從旁不耐煩地搭言,道“你們幾隻大妖稍後再敘前事,還是先請北天貴星現身,為星垣祛除魔瘴才是。”
苗憐生連連點頭,“這位上仙說得對,小妖苗憐生懇請貴仙戰星顯身。”
言罷,一道明熾的光芒閃現,白金戰甲的天狼星君終於顯出英姿,他腰間的嘯辰斬震顫鳴動,顯然已經感知到了魔物。
河鼓二愣在當場,“戰星天狼有魔必除”
心宿二也慌忙抬手掐算,“不可能,怎麽是他他去哪兒了?!”
唯有汪忠全好奇地湊上去,“原來,您就是真正的護法天狼?”
苗憐生趕忙將他拉回來,“噓不得無禮妄言。這位是天狼戰星,南天的一等星君,我等要尊稱上仙的。”
佇立在旁的青牛俯低頭顱,屈下前蹄,“人間妖仙不知深淺,見過天狼星君,望恕衝撞之罪。”
傲慢的天狼卻並未理會這幾個小妖怪,對佇立在旁的河鼓二與心宿二也不作招呼,隻徑直追上正要跨進宗祠大門的紗衣女子。
星垣撕心裂肺的喊聲始終不絕於耳,任誰聽了都恨不能為他多分擔一重痛苦。
“小妹妹,這不是女孩子應該去做的事。”戰星一臉凝重。
心宿二由河鼓二攙扶著,跌跌撞撞地追上前去,“天狼,織女,你們都退下!這種魔瘴你們都對付不了,北天的那位呢,北天的那位去哪裏了?”
“心宿二。”天狼的聲音隱隱發冷,“念在此間事態緊急,暫且不追究你護駕失職之責。北天的和白虎星君去救參宿七了,是他讓我帶著你的噬魔球回來。”
“我的噬魔球?”
不知是因為傷動元氣,還是因為太過震驚,心宿二麵色蒼白,顫巍巍地伸出雙手,接過天狼遞給他的那枚水晶球,水晶球晶瑩剔透,不染一絲塵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