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人間最得意
龍族族人進入葬仙氹三十人，如今三脈之人無人知道自己身在這葬仙氹何處，又要趕往何處。
當然關於尋找祖血的事情，三脈不會透露給任何人，就像金龍一脈，也隻有龍晴兒一人知道。
林洛一行按照之前所定的，一路小心翼翼前行。
尤其在經過龍延信事件之後，他們之間再也沒有間隙，倒是有些以林洛為首。
如今就算冷漠的龍晴兒也是聽了林洛的話，讓其走在隊伍的最前麵。
自打再次踏上路程，小烏龜或是嫌跑路時麻煩，便將披風與褲衩扯下。
龍雪兒原本被安排在隊伍的中間，可她卻死活也不願離開林洛半步，緊緊的跟在其身後。
平安無事的翻過一座山川，入眼的是一個巨大無比的湖泊。
湖泊水質清澈見底，微風吹過，波光粼粼。
兩側懸崖峭壁，猶如一柄柄巨劍直插雲霄。
眾人停下腳步，左右瞅瞅，卻再無他路。
唯有過湖。
可如此大的湖泊，沒有乘坐工具如何是好。
林洛看向龍晴兒，因為在剛入龍族領地之時，龍晴兒曾經使用過一個龍舟。
龍晴兒知曉林洛所想，解釋道：“臨行前，父親特意囑咐，在這葬仙氹內無論如何也不可使用龍舟，一是因為龍舟太過顯眼，葬仙氹內大妖眾多，容易引來不必要的麻煩；二是三脈之人看似同為龍族，可勾心鬥角，各懷鬼胎，另外，這葬仙氹並非隻我龍族在此，還是小心行事的好。”
林洛點頭，可如此大的湖泊，以眾人如今的實力，是無論如何也無法過去。
小烏龜左右瞅瞅，也是想不出一個好辦法。
其他人更不用多說，隻能等待看林洛有何辦法。
倒是龍一展提議道：“如此，我們也隻能退回，另尋他路了。”
龍晴兒搖頭，“我等是為曆練而來，遇有問題就此退縮，那這曆練又有何意義。”
小烏龜兩個前爪掐著腰，陰陽怪氣道：“當真是曆練就好嘍。”
林洛望著湖麵正在想轍之際，便見龍雪兒拽一下他的衣袖道：“你聽。”
一道歌聲由遠及近而來，“水至清呦，山至高，有客前來過不得呦，一位客，要不多，老漢我泛舟把湖過，上了舟，聽我說，莫要再望回頭路嘿。”
極力遠眺，一葉小舟蕩起水波，緩緩駛來。
龍雪兒學著小烏龜的口氣道：“事出反常必有妖啊。”
小烏龜點點頭，“此話在理。”
林洛也是思緒飛快，這葬仙氹為上古一蠻荒之地，到處危險重重，怎會有人在此做這渡船生意，再說又怎會有生意。
林洛與龍晴兒相互交換個眼神，皆在對方眼裏看出警惕。
那葉小舟看似緩慢，可盞茶功夫便已至跟前。
林洛這才算是看的清楚，這小舟通體烏黑，似鐵非鐵，似木非木。
泛舟老者頭戴草帽，身穿蓑衣，褲管卷至腿彎處，的雙腳踩在小舟內的水裏。
老者抬頭，一張普通的麵孔，刻滿了歲月的滄桑，但聽他微笑道：“幾位客官可是要過這湖？”
眾人望向林洛，林洛望一眼不見邊際的湖泊道：“老伯，這湖有多寬多長？”
老者望向湖麵，握了握手中的船槳道：“這湖寬八百裏，這長嘛，少說也得有千十裏了。”
林洛點頭，“您這生意可好？”
老者擺手，嗬嗬一笑道：“在這葬仙氹能有什麽生意，倒是盼望時長來些人，陪老漢嘮嘮嗑就好嘍。”
林洛與龍晴兒再次對視一眼，又是問道：“老伯，您這渡船怎麽收費？”
“跟你們要些時間罷了，待你們進了葬仙氹，老漢還不知要等許多時間才能再見有人來。”
眾人大驚，難道如今竟是還未曾真正進入葬仙氹？
小烏龜一瞬不瞬的盯著這老者，但聽它問道：“老頭，湖長千十裏，需多久時辰？”
老者先是看一眼小烏龜，再次望向湖麵，道：“無風炷香時間，有風半個時辰。”
小烏龜點頭，“倒也不快。”
老者笑笑，“老嘍，比不得當年了。”
眾人麵麵相覷，千裏水路，炷香時間就到，這也未免太過虛假，就算是強如聖人，千裏路程，炷香時間也怕是無法到達。
不等林洛等人有何反應，小烏龜縱身跳上了小舟，“抓緊，別墨跡，一會這老頭走了，看你們怎麽進葬仙氹。”
林洛雖被小烏龜的不靠譜三番五次的戲弄，但如今倒是覺得這小烏龜如此膽小惜命，且能痛快上船，應是沒有什麽問題。
林洛一咬牙，也是跳上小舟。
眾人見林洛上去，也就紛紛跳上。
小舟看似不大，可眾人上去，依舊富餘的很。
老者似是非常高興，高呼一聲，“開船嘍。”
船槳輕擺，小舟原地轉了個圈，就此駛離岸邊。
這小舟確實不快，千十裏的水路，照此速度，怕是一年也到不了對岸。
林洛不敢掉以輕心，《盤古經》已是默默運轉。
龍晴兒右手也已緊握劍柄之上。
老者瞅一眼林洛與龍晴兒，別有深意說道：“諸位莫要擔憂，這湖雖大，但老漢在此多年，還真未遇到過什麽稀奇之事。”
倒是小烏龜一反常態，靠在舟身上，翹著二郎腿，閉目養神起來。
隻是幾個呼吸間，眾人回望，卻是發現那岸邊早已變得模糊，看這距離足有百裏有餘。
如此詭異，林洛更加小心。
正在這時，龍威名一聲驚叫，眾人望去，但聽他驚恐道：“我的手，我的手。”
眾人望去，隻見龍威名的手正在迅速幹枯。
再看自己，再瞅他人，所有人無不是這般情況，不光是手，整個身體都是在衰老。
龍雪兒看著自己蒼老粗糙的雙手，直接嚇的哭出聲來。
龍晴兒還算平靜，長劍出鞘，暴喝一聲，“何方妖孽，施此妖法。”
一劍劈下，長劍直接劃過，這老者身體一層波紋蕩漾，長劍透體而過。
林洛動了，金絲繞體，一拳打出。
老者輕咦一聲，但這一拳依然如之前那般，如同打在了虛空中。
接著，林洛一眾人等，無不向著老者攻擊，可一切皆是毫無意義。
小烏龜睜開微閉的眼，掃視一圈後，又是從新閉上。
老者依舊笑眯眯的泛著舟。
眾人停下，身體依舊在迅速衰老。
此時的林洛雙鬢已開始斑白，額頭上的皺紋也是一道道的深陷。
老者繼續擺動著船槳，泛著輕舟。
就在此時，這周身景象開始變化。
“洛兒，”一個麵容慈祥的中年女子正伸開雙手，翹首以盼的呼喚著林洛。
“媽媽，”林洛開心一笑，也是伸出雙手奔向中年女子。
林洛被抱起，中年女子輕輕用手刮一下林洛鼻子，寵溺道：“我的小洛兒又去哪兒淘氣了？”
林洛被弄的鼻子發癢，皺了皺鼻子道：“洛兒沒淘氣，洛兒去幫王奶奶看家去了。”
中年女子笑著用額頭抵著林洛額頭，輕輕晃動幾下，直弄的林洛咯咯大笑。
“走嘍，帶洛兒去吃飯嘍。”
畫麵一轉，三五個毛頭小子掐著腰將林洛攔住，“這條路不讓過。”
“為什麽？”
“因為你沒有爸爸，你是個野孩子，”一陣嘲笑聲傳去。
林洛小小拳頭緊握，滿臉憤怒。
畫麵再轉，一張病床上，林洛輕輕握住母親的手，“媽，您要快點好起來。”
一雙渾濁的眼睛，一張慘白憔悴的臉，艱難的擠出一絲笑容，輕輕拍了拍林洛的手，道：“媽媽對不起你，見不到你結婚生子的那一天，媽媽走後你要好好照顧自己。”
兩行眼淚滑下臉頰。
接著的畫麵，林洛從未見過，一切都像是隱在霧裏，怎麽也看不透徹，像是在未來。
隱約間，似乎又是看到這是一個霧蒙蒙的世界，他隻身站在山巔，一片片坍塌的廢墟，一座座倒掉的山川，一個個僵硬的影子，這完全像是地獄。
“殺！”一聲怒吼，但見一個人影，手持大旗，大旗之上一個金色大字看不真切，此人一步踏出，落入這些僵硬影子之中，隻是幾個回合便慘然倒下，接著便是第二個、第三個，無數個人影義無反顧衝上前來，無數個人影倒下，地上早已血流成河，慘不忍睹。
千裏之外，一座廢墟上，又是一人隱在黑暗中，隻是那一雙眼睛格外淩冽。
“你終於來了。”
這聲音異常熟悉。
‘叮’的一聲，林洛但覺額頭一股刺骨涼意襲來。
忍不住打個冷戰，緩緩睜開眼睛，這才發現自己已然全身濕透。
泛舟老者一臉嚴肅的盯著林洛，不待林洛有何反應，但聽其說道：“你看的太遠了，對你不好。”
林洛詫異，左右瞅瞅，眾人竟是呆立不動，麵部表情亦是各有不一，有愉悅，有傷心，有憤怒，有恐懼。
林洛再對這老者提不起一點戰意，因為能有這般實力，豈是自己一眾人所能匹敵的。
林洛躬身施禮道：“望前輩莫要與我等晚輩一般見識。”
老者先是一愣，而後微笑點頭道：“好。”
而後又是說道：“不再動手了？”
林洛搖頭，“前輩如此通天徹地的本領，想要殺我等，實在易如反掌，之前莽撞，得罪了前輩。”
小烏龜翹著二郎腿，優哉遊哉的道：“小子，就數你機靈。”
幾滴湖水凝結小舟之上，而後全部射入其餘人的眉心。
這些人無不與林洛一般，悠悠醒來。
對於之前之事，無不一臉驚駭。
小舟輕晃幾下，卻是已抵達岸邊。
老者微笑，“各位船客，已到岸，還請自便。”
一眾人等，無奈下船。
一步踏出，微風習習，麵容變換。
兩步踏出，小草萌芽，皮膚重換光澤。
三步踏出，鳥語花香，重回原有麵貌。
眾人大驚，唯有林洛轉身施禮，道：“多謝前輩成全。”
胡泊依舊在，隻是那葉輕舟早已消失不見。
一陣大笑，一番吟唱，響徹整個湖麵。
“歲月悠悠，人亦悠悠，滄海桑田，唯有天地不變，我本一凡人，人間最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