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四章 送給你了
您都和書記院長大人溝通完了,還問我講兩句沒問題吧?
沈鐵軍不算粗獷的眉毛動了動,好在他幹了一年多的領導,本身又是個見慣了不少大場麵的人,當時在羊外做畢業答辯的時候,那場麵可是比現在差不了多少,當然下麵群體的學曆要比那時候高一個級別,那會兒下麵的學生最多是大三或者大四的,這會兒台下麵黑壓壓的千多號人馬,最次的都是碩士研究生——不算那些從水木燕園跑來湊熱鬧的大學生。
這是一個機會!早知道就應該準備下了!
探手在孔曼的注視下給幾個麵上還帶著稚嫩的粉絲簽過名,不想等到最後一個人的時候,這位留著長發和絡腮胡子的男人神情泛紅的開了口:“那個,能麻煩多寫兩句嗎?比如贈海生——”
“哦,好!”
沈鐵軍眉頭挑起看了看被絡腮胡遮住的稚嫩麵龐,點了點頭拿著筆在他的筆記本上寫下了行字,便將手中的筆和帽夾在了筆記本裏,往海生麵前一遞,開口道:“送給你了——”
“啊——”
隨著陣壓抑的驚呼,沈鐵軍衝著祿教授點了點頭後,轉身扣上西裝的扣子跟著徐老上了主席台,他先前還在想要講些什麽,如果下麵都是些大學生,那他完全可以隨便講點東西,然而想想這一千多位的研究生——
自打1978年冬第一批448碩士生入學,到了198年春的時候,研究生院的在讀研究生規模已經達到了一千七百多人,至於當初第一批入學的四百多名研究生,到這時也已經陸續完成了畢業答辯或者是準備考博。
可無論他們是畢業參加工作還是考博,這些共和國的精英都將成為未來改開的中堅力量,因為研究生院成立的目標,便是為國家的現代化建設培養社會科學理論研究專門人才,簡單就是要為決策者的改革決策提供理論支撐,這是區別於拍腦門與否的重要標誌。
對於記憶中那些在媒體中連篇累牘的東西,沈鐵軍是自打當了研究生就沒敢亂過,特色主義,設計師理論,馬克思入鄉隨俗化,這並不是他並不記得這些東西的本質,相反的是他隨著研究生的學習深入,已經具備了將這些言簡意賅的東西解讀為長篇大論的能力,可是他不能那樣做——這麽做的後果和進了部隊是一個性質,都是到時候沒辦法脫身的結果。
然而海生的出現提醒了沈鐵軍,下麵這群人代表著共和國的未來,這些人與上大學隻是為了個博取個出身的絕大多數大學生都不同,當然不可否認第一批那448名裏會有這種想法的人,按照他的了解77級裏還有和他一樣因為種種原因沒考上大學,繼而報考研究生以博取個出身想法的人,可即便是這四百多人都是,後麵的那幾屆是真的想進入這個領域,去幹一番事業想法的人!
前文過,這會兒大學生畢業的身份便是幹部,尤其恢複高考後第一批的77級和第二批的78級這兩屆,畢業的分配堪比大送時期的榜下捉婿,絕大多數不是留在了各大部委便是省市兩級,能夠分到縣裏的都屬於鳳毛麟角,待遇也就不用再了,香餑餑都形容不了的存在,1981年共和國人口總數是10億,這年畢業的77級大學生數字是5萬,粗略算下來平均四千人的單位裏才會分到一個大學生,考慮到輕重緩急的從部委到省市一圈濾下來,十萬分之一的比例還是往高處算了的。
這種就業環境下報考研究生的人,那都是真正想做點事情的人,這些人並不是為了解決溫飽和身份而考的研究生,當然也排除不了這種人的存在,可這樣的選擇也代表了足夠的動力,豪不誇張的這是真正的身體力行者,他們擁有足夠的視野寬度和前進的野心,他們隻是缺少足夠遠的視野——而沈鐵軍最不缺的便是足夠遠的視野。
隨著開學典禮一項項的進行,敬陪末座的沈鐵軍終於聽完了教師代表的講話,主持人教務處主任程誌謙拿著話筒開了口:“下麵有請研究生代表沈鐵軍同誌講話,沈鐵軍同誌是80級語言應用學在讀博士生,其以菜籃子工程為課題推動國家農業部成立了菜籃子工程辦公室,並出任該辦公室主管理論研究的副主任——”
“嘩嘩嘩嘩嘩嘩——”
眼瞅著主席台上的沈鐵軍站起走向講話台,熱烈的掌聲瞬間炸響在禮堂內,其熱烈的程度惹的徐老也樂開了花的雙手跟著鼓起掌來,旁邊的於書記和呂校長看到這裏,也跟著拍了起來,顯然是沒想到這位見了沒幾麵的學生同誌,在學校裏竟是有著這麽大的知名度。
沈鐵軍也是沒想到會受到如此熱烈的歡迎,他自打跟著祿教授北上以來,別在學校裏上課的時候了,便是出現在學校裏的次數也是屈指可數,後麵學校領導們還是專門給祿教授遞了話,才算是對他有了個大概的印象,洋裝在身還孤傲不合群——其他就再沒啥了。
然而由於其作為唯一的在讀博士研究生,私下裏曝光度不足的沈鐵軍卻是在學院裏的研究生中有著不少的仰慕者和欽佩者,這不光源自於他是學院唯一的博士研究生,更大的原因還是他憑借極其遠大的視野而製定出的菜籃子工程這個課題,並且以此推動國家成立了相應的部門!
這是任何一個文科類研究生們所夢寐以求的,還有什麽成績能比得上自己的課題可以引導國家前進的方向更令人振奮?
所以沈鐵軍隨著徐老出現在禮堂後門的時候,有那眼尖的研究生便從這迥異於常人的穿著和陪伴著徐老以及祿教授出現,從而推斷出神龍見首不見尾的那位博士生,來了!
走上講話台,沈鐵軍麵帶微笑的望著下麵更加熱烈的掌聲,隻得是麵帶燦爛的微笑,向著台下一千多人致意:“謝謝,謝謝大家給了我這麽高的禮遇,我很榮幸能夠代表研究生這個群體發言,各位研究生以及就讀於其他大學的同學們,查爾斯·狄更斯在他1859年出版的《雙城記》中I as he bes f ies, i as he rs f ies——”
“這是一個最好的時代,也是一個最壞的時代;在國際上,人們喜歡用年代來做時間的劃分,狄更斯的《雙城記》是十九世紀五十年代出版的,書中的大背景為法蘭西革命,我認為它書中的“好”是指在舊的製度上進行變革,“壞”則是在變革的過程中出現的東西違背了在舊製度道德體製下認為是負麵的東西——”
“而現在,我在這裏將這句話給表述了出來,大家不會想到當時的大背景下發生了什麽,而是會直接想起大家在這裏的原因,社科院研究生院成立的目的,就是為了建設一支宏大的馬克思主義理論隊伍,國家需要我們去找出在撥亂反正後所發生這些現象的原因,甚至是期望我們能夠在找出原因的基礎上,進而給出解決的辦法。”
“撥亂反正之前,我是周省安然地區和縣紅旗公社沈家凹村三隊三組的社員,每做夢想到的便是怎麽去積極的表現,好拿到村裏那為數不多的上大學名額,而在現實中則是在關注縣裏的工廠什麽時候招學徒工,這就是虛歲16歲的我在1977年的想法,我用盡了一切的機會去學習,去向著知青點的知青們學習——”
“撥亂反正之後,我考上了中原大學的英語專業,可惜通知書出了點問題,也由於信息不通和大意的原因,等我收到錄取通知書的時候,我已經參加完了關於研究生的初試,經過鄭重思考我決定等待初試成績出來,當時的想法便是反正郵局那邊已經和大學通過氣了,要沒考上研究生再去報道也不晚——”
“到這裏我看到你們有些人麵色詫異,有些人好似在思考,有些人則發出了會心的笑,有些人則在竊竊私語——詫異的人也許會想我怎麽會這麽市儈,也許會想我怎麽能出來,思考的人則可能是想到了我之前講到的《雙城記》裏的“好”與“壞”,發出會心一笑的人則很可能是認可了我的聰明,而竊竊私語的則是很可能在討論我這些的原因——”
“是的,我這些的原因,在呼應著先前我過的“這是一個最好的時代”,就是因為這個“最好的時代”的原因,我從在田間地頭時夢想著能拿到推薦上大學,變成了我在吃著碗裏望著鍋裏的捏著大學錄取通知書而去想著能通過研究生考試,成為比大學生更為“光宗耀祖”的研究生,無論你們是在心中鄙夷我這個想法,還是認可我這種發乎於人之常情的市儈,這都是“最好的時代”所賦予我的權利——我可以在大學生和研究生之間選擇了!”
“所以,作為大學生可以站在道德製高點上對我的這種行為進行批判,畢竟中原大學在給我發出錄取通知書的時候,必然要擠掉一個原本能夠上大學的學生,而我卻拿著這個“最好的時代”賦予我的權利,去期盼著研究生錄取通知書的到來,大家要注意的是這個現象,可以歸納為“最壞的時代”裏才能出現的現象,那麽我們怎麽解決這個問題?”
“這個問題是個圈套,當你去想著怎麽去解決這個問題的時候,就已經跳了進去,因為在我看來這個問題不用解決,那位1977年能夠考上大學的人,他在1978年同樣的能夠考上大學,咱們都知道這兩次高考時間前後也就相隔半年的時間,考慮當時閱卷工作和錄取工作的差距,也就是四五個月的時間而已,如果他沒有去參加1978年的高考,那我也是問心無愧的——”
“因為當16周歲的我成為共和國最年輕的研究生時,我開始享受到“最好的時代”所帶來的榮耀,同時開始反哺給這個時代讓它更加的輝煌,我那幾篇詩詞《風采》《不會忘記》《軍魂》以外,還有我的論文從《英語的春》到《初探金橋製度崩塌對鄉村教育的影響》再到《初探菜籃子的深淺》,十年後或者二十年後當人們起這個時代的這些領域時,必然繞不開我沈鐵軍留下的印記——”
“好吧,沈賣瓜的吹完了我自己,想必大家對我這個人也有了初步印象,而出於國家對於你我這樣關於社會現象研究者的看重,我可以當之無愧的將在座包括我在內的研究生們,稱之為背負國家期望的棟梁和未來,咱們的學習並不是為了改變咱們自己的命運,這隻是最基本的要求,咱們和大學生們的本質不同,就是要肩負起在這個“最好的時代裏”找出導致“時代”變成最壞現象的原因!”
“我沒有要求你們去解決,畢竟每個人擅長的領域是不同的,沒人能解決掉所有的問題,我隻要求在座的能找出來,那麽就可以集合大家的力量,乃至於咱們這個群體的力量,去探求這個原因產生背後的東西,就像他們工科可以假設一個問題,然後心求證的去證明自己是對的,我看到有同學舉起了手,那麽請允許我如果這個比喻的描述有問題的話,請忽略這個問題,因為我不是工科的博士生,謝謝。”
“大家聽我了這麽多廢話,那麽作為研究生中領先一步的我,也不會讓大家在這次的發言中一無所獲,在座的諸位每人都擁有一雙看透本質的眼睛,隻是這雙眼睛被各種情緒所蒙蔽,羨慕、嫉妒、偏見、傲慢、敵意、成見,這些東會蒙蔽你們的雙眼、磨滅你們的誠實、降低你們的標準、掐滅你們的同情心。”
“現在社會上有個群體叫“待業青年”,這不是一個偶然出現在局部地區的現象,這現象背後是全國千千萬萬的“待業青年”和他們的家庭,首先我們不要用“有色”的眼睛去看待他們,而是放到國家層麵上,乃至於放到族群層麵上來看待,這群人是我們“國家”這個組織上出現的“囊腫”,在囊腫這個玩意有兩種可能,一種是良性的,我們動手術切掉就沒有問題,而另一種就是惡性的,這種叫癌症!”
“癌症並不是一瞬間出現的,它由病變組織發展為囊腫,再由囊腫發展為癌症,現在待業青年的問題隨著知青們陸續回到城市而凸顯出來,原本在我看來已經有種現象可以緩解它的變化,那就是國家已經承認了的“個體經濟”,想必我到這裏,大家的有色眼光和偏見甚至是成見又會出現,認為這個群體是丟人現眼的——”
“那麽在此我想的是,如果大學生們這麽想是無可厚非,因為他們還在學習階段,和高中生初中生甚至是學生的區別隻在於從學習可加性到了微積分,但是在座的諸位研究生們如果這麽想的話,那就是你的層次在我眼中,甚至是不如他們對這個國家的貢獻來的大,因為你們枉顧了國家對你們的栽培,國家已經認可了他們,你們憑什麽感覺他們低人一等?”
“這是一個最好的時代,他們可以回城了,可以想以前不敢的話了,可以看到以前不能看的東西了,然而問題隨之而來,城裏的人口飽和,國家解決不了多餘人口的生存問題,於是乎就鼓勵他們自謀生路,這些人都在蹣跚的道路上負重前行著,他們的付出既是為了他們自己,也是為了這個國家,他們這麽做可以有效的降低國家的負擔同時,還肩負著替國家尋求前路的曆史重任。”
“而作為研究生,我們要研究的是怎麽看待他們這個現象後麵的積極和負麵意義,好的,做生意就像是農村裏的萬元戶,壞的,做生意的時候被人騙了,前者令人們仰望,後者令人們同情,可不論好壞,他們都在踐行著人民的責任,這些是已經出現的事物,將來還會出現更多的現象,比如目前已經有抬頭跡象的出國熱,不少學生甚至是知識分子都出去了,有些人更是一去不回,這些也是好的時代下,負麵的東西。”
“國家撥亂反正後,各種負麵的現象隨即出現,由於所選專業的原因,我個人對於國外的信息比較了解,去年美利堅的航飛機成功發射,算得上是超尖端科技史上的裏程碑,這架飛機與火箭的區別在於可以重複利用,而重複利用可以降低前往外太空探索的成本,而成本降低的話可以增加使用的次數,進而可以獲取更多的經驗和更新的技術——”
“國外的月亮和國內一樣的亮,對於工科的研究生來,那邊技術的迭代差比較大,這也是咱們國家第一批留學生主要集中在工科上的原因,而在於社科類方麵,我個人認為是沒有可比性的,因為雙方的文化本質是不同的,父母的義務也就是給你盡力提供你從出生到十八歲間成長讀書的條件,十八歲之後你就要自謀出路,再繼續住在父母家裏也是要他們許可的,否則他們會找警察——”
“這和大自然裏麵的某些生物習性差不多,等到長大了學會了捕食技巧就會被趕出家門,我不用問你們就知道你們絕對不會像他們那樣,在孩子十八歲的時候趕出家門讓他們在外邊自生自滅,哪怕是違背了你的意誌甚至是他傷了你的心,這就是雙方文化上的根本差異,如果諸位以後有幸到了那塊土地上,在此我是有忠言相告的,那就是請保護好你們的身體,千萬不要生病——”
“明麵上那邊的醫療措施很完善,但是那建立在你有完整的醫保上麵,否則有個問題被救護車送到醫院,救護車的費用在一百五十到兩百美元,然後進了醫院需要量血壓,大概費用在五十到一百美元,然後急診的話急診費用一百美元,醫院五十美元,而如果你得的是要動手術的闌尾切除術,大概在五千美元到八千美元之間,有個其他的人在落地後犯了闌尾炎,得知這個價格後又坐飛機回去了——”
沈鐵軍的話令整個禮堂都靜了下來,他這巴拉巴拉的了差不多半個時,眼瞅著兩旁主席台上的書記和校長大人不時拿眼鏢甩他,便感覺今想要的也差不多完了,便笑著開了口道:“所以,我才會在開頭到這是一個最好的時代,咱們這群人有機會享受到前人們所享受不到的待遇,而這也是個最壞的時代,法蘭西革命的下場都看到了,君主製度被終結後開啟了他們的金橋時代,然而存在了幾個月就成了泡影。
咱們在座的很幸運,可以成為時代變革時期的既得利益者,那麽我們就有責任和能力以及義務去幫這個時代變的更好,在此僅以我曾經發表在人們日報上的一段話,來和諸位共勉:五千年前,我們和古埃及人一樣麵對洪水;
四千年前,我們和古巴比倫人一樣玩青銅器;
三千年前,我們和古希臘人一樣思考什麽是哲學;
兩千年前,我們和羅馬人一樣四處征伐;
一千年前,我們和阿拉伯人一樣無比富足;
現在,我們和美利堅一論長短!
五千年來,我們一直在世界的牌桌上沒有離開過,但是我們的對手已經換了好幾輪,更有些國家經過殖民者的殖民而忘記了他們的母語,將殖民者的語言定位成了官方語言,這是可悲可歎的。
目前國家是很落後,甚至可以稱得上是百廢待興,但是正因為她的落後,我們才更應該的去建設好她,你我都是這塊大地的兒子,你們這群吃著母乳喝著父血長大的炎黃子孫,難道要當逆子?!
想我沈鐵軍能生逢如此之時,何其幸也,今有雜詩一首送與諸君:
我和我的祖國,一刻也不能分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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