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五章 委屈
“這裏，從這裏往後麵，全推了，我準備挖個湖出來，要不然挑的那幾噸羊脂玉沒地兒放，當然這話你可別往外邊傳，我聽說東城那邊老帽胡同裏讓人給翻了三家，連自行車車軲轆都沒了——”
沈鐵軍帶著餘國光在自家院子裏走著，站在二進院的中間往後一指的說了，後者撓了撓下巴上的胡茬子，滿臉好奇的開了口：“你這一進院前麵不動，後麵二進院三進院的大動，重型設備進不來啊，要不踅摸一下把西邊，噢，你家西鄰是郵電大樓，東邊是加壓站，要不咱們往北打通過去吧，那邊我記得好像也是個四合院，對麵應該是鍾聲胡同的居委會，嗯，那邊的路還湊合，不過要是壓壞了你給修就沒問題——”
上輩子沈鐵軍沒到過幾次京城，所以也就不知道他現在這個家的位置，正好處在未來的宣傳和信息化兩個部委中間的郵電大樓旁邊，後者過不了幾年便會趁著翻建的時候，將兩側的武家和林家四合院全部拆除，建成新的辦公大廈，電報大樓。
當然，這輩子武家大院落在了沈鐵軍的手裏，可以想見那未來的電報大樓也就成了泡影，現如今羊城的東湖二期工程興建了算是三年時間，第一批五棟馬上就要交房。
由於此時對麵的港島房價正是烈火烹油的時候，四十平的小戶型房價已經突破了每平方米12000港幣的高度，便有港人改變了當初把內地房子贈送給親人的打算，而選擇到這邊來定居了。
港島房價不到三年的時間狂漲三倍，這些年裏也陸續有房地產進入羊城進行合作，但是規模上卻從沒有超過像魔方實業的手筆，所以誰要是這會兒跑來，給沈鐵軍說你家房子要拆了搞開發，那他鐵定會拉著已經嚐到甜頭的羊城合夥組建房地產開發公司到首都跑馬圈地，此時進入才是真正一本萬利的買賣。
差點的兩三百平方的四合院四五千塊你敢信？
普通點四五百平米的四合院一萬一套你敢信？
好點的四五百平米的四合院兩萬一套你敢信？
頂級的一千四五平的四合院五萬一套你敢信？
當然，像沈家大院這樣的已經是有價無市了，同時這個時候的錢還是比較值錢的，萬元戶依然是報道上的典型，雖然國家現在嚴厲打擊投機倒把，但是針對的也隻是工業產成品，比如導致沈鐵軍正接受調查的線材和原材。
“那邊要是不賣的話，你拿個遠點的給人換一套唄？”
餘國光看到沈鐵軍的表情，知道自己說中了，這不差錢的兄弟近半年買了差不多上百套四合院，後海那邊算是被他拿著篦子給過了一遍，剩下的全部都是手續不全各種問題的，他也不知道在顧忌什麽，一手交錢一手交貨的過了戶，以後誰還敢翻臉不認賬？
也許是謹小慎微？
沈鐵軍不知道這位哥哥在猜他的心思，聽到要拿手中的院子去換後麵的，當即飛快搖了搖頭：“不行，你去談，多少錢讓他們說個價，我讓人拿錢給你。”
餘國光眨巴眨巴眼，開口道：“那好，我去幫你買。”
隨著餘國光從二進院到了前院，沈鐵軍衝著大開堂屋裏的毛利民打了個招呼，轉身衝著前者道：“行，我有朋友來了，就不留你飯了。”
“我會盡快回複你。”
到了門外摩托旁的餘國光開了口說過，戴上圍脖手套的上了車踢起車架，看了眼旁邊的沈鐵軍：“張鳳春應該是怕你這個正牌女朋友。”
“我隻能說她想多了，你路上慢點。”
沈鐵軍看了眼餘國光，除了沈老實外，他從來不對別的男人談論楚大招，現在又要加上張鳳春。
張鳳春走了半個多月了，她走的當天楚大招便進了家，沈鐵軍也就在看到後者的第一瞬間，是想明白了前者很可能是出於對這個正牌女朋友的畏懼，心中是也就有了自責，這些應該在推倒她前說的，而不是把該辦的事兒辦完了再說。
然而，當天的沈鐵軍被停職接受調查，這在一定的程度上影響了他對這個事兒的理性判斷，要是現在的話可能會把人追回來——現在張鳳春已經停薪留職的成了魔方實業的行政部部長，協助安置了第一批三十人的模具機械方麵的師傅，餘國光這次來就是說這個事兒的，不過被沈鐵軍拉著安排了個土木工程。
事情發生，沈鐵軍的心態與上次感情挫折相比有了明顯變化，按下因提起引發的負麵情緒，他現在已經適應了這種看似近乎於無情的絕對理性，回了堂屋關上門，才發現沈鐵林和周慕華比上次見又高了許多，抬手一指旁邊的楚大招道：“你們倆跟你嫂子先去挑住的地方——”
“哦，四嫂！！”
正端著個小臉四下踅摸的沈鐵林飛快站起身，她來之前已經是被沈王氏拎著耳朵警告過的，說是要聽話不能打擾到兩人，這會兒看到個比國際友人還洋氣的四哥和四嫂，心中再大的好奇也隻能按下，轉頭給周慕華使了個眼色，便齊齊跟著楚大招出了堂屋，順著連廊進到了中院。
關上屋門轉身看著毛利民，沈鐵軍發現這位便宜叔叔也好似老了許多，走到桌子邊端起自己的咖啡，坐在了他對麵，開口道：“縣裏的市場還好吧？”
“縣裏的農貿市場現在沒什麽人，進入冬天就停了。”
雖然是在溫暖的室內，毛利民還是沒遮住眉頭間的疲憊，他從下了車連停都沒停的到了這裏，一個是這次帶著沈鐵林和周慕華兩個外人，深知京城是非的連在外邊停留都不敢，主要是現在社會上的傳言讓他有些坐不住：“聽說已經有人在這次籠子和鳥的爭論中，再次大談特談計劃的重要性。”
“今年村裏的大棚裏應該有些東西了，我感覺可以趁著這個時候打出點旗號。”
沈鐵軍說著點了點頭，雖然有著徐老的旗號和省裏的專家，投了大幾萬的大棚還是廢了他不少的勁兒，主要是建材沒有現成的地方可以采購，骨架的搭建和相關物料的材質，除了人員的吃喝拉撒外，這會兒大棚用到的所有物資可都是計劃內的，有些緊俏的東西有錢也買不到，更何況還要定製加工啥的，更得看人家樂意不樂意，這會兒的國企可是標準的有錢難買爺樂意。
當然，這會兒敢炸翅兒的，那麽沈鐵軍是毫不介意直接記到小本本上，以後總有機會讓你知道花兒為啥這樣紅，正因為他手上的小本本多了幾個人的大名，這些天才能迅速恢複狀態和楚大招過起了難得的普通生活：“毛叔你的日子應該沒這麽難過的，我感覺現在錢叔的日子應該不好過才對。”
嘴上下意識的說完，沈鐵軍便接著點起頭來，這次錢偉寧連這個事兒都要讓別人帶問，還是這個最近走的比較近的手下，繼續開口道：“您以前問過我是不是能夠結果，當時我的想法是不一定，但是現在看來，咱們做的事兒對老百姓們來說是有利的，那麽除非是想回到金橋上，否則便隻能朝著現在的方向走，現在這個情況可以認為是回光返照吧，有些人不甘心丟掉嘴上的東西，反抗一下。”
毛利民感受著茶杯上傳來的暖意，他和錢偉寧商量的最好結果便是這個，因為不是倒春寒的話，那麽兩人的未來就很不會很光明了，當然這次千裏老遠的北上，最主要的是聽來的消息：“聽說你被停職了？”
“確切的說是配合調查。”
沈鐵軍心中歎了口氣，瞅著滿臉關切的王猛和毛利民開了口：“回去不要告訴我家裏人，我怕我父親和母親擔心，說實話這次調查結果我不擔心，之所以會被鄭重對待，也是因為我這個身份導致的，畢竟以前我年輕的時候，沒有經受得住誘惑，做了些理所當然的事兒。”
“鐵軍，聽到你能這麽說，我和錢主任感到很欣慰，我們還以為你要走了。”
毛利民麵上露出了和藹的笑，說罷發現沈鐵軍麵露詫異，麵上的笑也就愈發的燦爛：“我去你家拜訪你父親的時候聽鐵林說的，她要出國留學了？”
“嗯，以咱們國內的教育水平來說，她們倆能學的也都學的差不多了，再學下去有浪費時間的嫌疑，所以我打算送她們出去開闊下眼界，畢竟物理學作為尖端科學來說，國內的教育資源比較稀缺。”
曆經一年的等待，沈鐵軍終於在最近的信息匯總上看到了自己想要的，不知是以前的編輯疏忽還是IBM保密的原因，三個月前由格爾德·賓寧和海因裏希·羅雷爾發明的掃描隧道顯微鏡並未出現在大眾的視野裏，這次被篩出來也是薑華按照他的要求，專門著重收集全球範圍內的科技報道才找到。
後來找出原版報道節目，發現這兩位發明者對這個工具的定位隻是隧道掃描成像，其主要作是集中在針對納米級的原子間隙掃描拍攝，這是自打他三年前給那隻中華田園犬起名叫nano後，第一次在國際科學報道中見到這個字符，nano
technology！
一個時代的大門終於打開，早已守候在門口的沈鐵軍便做出了對兩位發明者進行資料收集的指示，前者比他大14歲，3年前進入IBM位於蘇黎世研究實驗室的物理研究組，憑借著當年的博士學位論文《超導材料（SN）x的隧道光譜學》與後者——來自於瑞士的物理學家海因裏希·羅雷爾共同發明了STM。
隻是礙於上輩子對這兩人不了解，這時沈鐵軍認為STM的意義僅僅是項工具，用來可以研究納米技術的工具，他並不知道五年後，兩人便會憑借STM的發明，而榮獲1986年的諾貝爾物理學獎。
但是單就目前到手的信息來說，沈鐵軍是有些打不準下一步怎麽幹，按照原本的設想這倆應該是在哪個大學裏任職才對，那麽就能把沈鐵林和周慕華以留學的身份送過去學習，可這倆貨在給IBM打工！
那麽問題就來了，IBM是一家企業，雖然上輩子沈鐵軍沒關注過，可他開的網吧裏麵到處都能見到IBM的字符，能夠和因特爾蘋果微軟排在一起的，那怎麽也得是家超級跨國企業。
好在，現在沈鐵軍不缺幹活的人和錢，所以知道才涉足PC機的IBM正愁著怎麽轉型，還被王安電腦在全球範圍內圍追堵截，他才知道在這時的歐美國家計算機領域來說，王安倆字就像上輩子微軟那樣被國人熟知。
可是這麽家企業是怎麽消失的？！
沈鐵軍的疑問沒人能解答，最起碼過來探底的毛利民解答不了，兩人一番交談後沈鐵軍有些明白這位便宜叔叔的目的了，這是知道他有著令無數人羨慕的涉外關係，要是這回受不住委屈跑了，那麽和他有聯係的人都是要被過一遍的，這是沒人願意看到的結果，便是沈鐵軍自己也不想看到。
委屈嘛，誰沒受過？
留過飯送走毛利民和王猛，周慕華已經跟著沈鐵林到廚房裏幫楚大招洗刷，沈鐵軍倒是小跑著進了堂屋，拿起咖啡壺和杯子，出門到了二進院的電視屋裏，大屏幕上正暫停著個畫麵，沈大梅燦爛的笑著，一雙眼睛占去了三塊顯示屏的位置不說，眉頭間還帶了個拳頭大小的粉刺。
沈鐵軍自顧自的找了中間八仙桌的位置上坐下，沒多久沈鐵林便小跑著拉開了門，瞅見他後縮了縮脖子，看了眼身後沒人便飛快閃身進了屋，坐在旁邊的位置上悄聲開了口：“四哥，我結婚的時候也要這麽拍。”
“你現在還小——”
沈鐵軍下意識的開口說了，接著想起家裏的那個郵遞員，眨了眨眼改口繼續道：“你參加工作前不能談戀愛。”
“嗯——”
沈鐵林小臉一變，望著沈鐵軍的眼簾飛快下垂，悶悶的開了口道：“你和四嫂可是在大一，研一時就認識了。”
“你都說了，我研一的時候認識的。”
沈鐵軍在桌子上沒剩幾顆的瓜子盤裏挑了個飽滿的塞嘴裏嗑了，將瓜子皮放在了桌子上的垃圾簍裏，瞥了眼旁邊拉下臉不知道想什麽的沈鐵林，自顧自的開口道：“國外有人利用量子隧穿效應發明了掃描隧道顯微鏡，通過在金屬或半導體表麵上僅幾個原子直徑的高度進行針尖掃描，以達到對表麵上的單個原子進行成像，方便人們觀察的目的。”
沈鐵林飛快抬起了眼簾，麵色變的有些難看道：“我，我隻知道伽莫夫的低能量質子或阿爾法粒子可以穿越進入原子核——”
沈鐵軍眨了眨眼，倒也沒有多想的開了口道：“我不知道你說的什麽，我會盡力讓你去跟這兩個人學習，但是你和周慕華要認真學習，如果你能在三姐嫁人的年齡前畢業，同時還願意和那個姓陳的郵遞員在一起，我會把他送到你身邊，讓你們成婚。”
沈鐵林麵色一紅，抬起眼簾後飛快開口道：“人家姓岑——”
頂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