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章 一問便知

  有鑒於此時魔方體係的主力們都是港島人，沈鐵軍對魔方外派到國內這塊的人員，要求執行的是港島薪資標準，細致到經理這個級別來說，單單六千五百塊的基本工資來說並不高，然而加上兩千的崗位工資和一千的福利，這就算是比港島同行們高出了百分之三十四十，甚至是百分之五十。


  再由於國內的消費水平不高，國家對於外匯的緊缺導致了港幣的購買力更加驚人，不到一萬港幣的收入換算成美元也有兩千塊，不過在已經出現的黃牛手中，差不多能換一萬五到兩萬人民幣。


  所以哪怕按照規章製度給開個百倍的三千塊人民幣，何偉明也是絕對要走人的，為了能留住這些人，沈鐵軍哪怕知道他們私下的動作，也隻能捏著鼻子認下。


  領了差不多一年的外匯券，薑華陸陸續續的也將這個事兒給摸透，以至於先前看到沈鐵軍有動作時，是生怕他再掏出皮夾子，甩給自己一打外匯券，現在算是鬆了口氣。


  畢竟是年收入三萬六千塊人民幣和二十多萬人民幣的差距！

  陳誌標跟著薑華到老莫吃過堪稱奢侈的晚飯，回到接待處安排的住處後，終於是打破了半天的沉默：“這樣就算完了？”


  “這才開始呢。”


  進了房間到衛生間試了試熱水，薑華開始脫鞋，悶聲道：“入職手續有人辦，剛才我也問過了，工資是打到港島中銀開辦的賬戶上，所以哪怕最快也得半個月才能到手，到時候就能鬆口氣了。”


  “他不怕你拿著錢跑了？”


  陳誌標瞅著一絲不掛的薑華，禁不住咽了口唾沫道：“二十多萬港幣——這錢也來的太容易了。”


  “嗬——”


  麵上閃過似笑非笑的笑容，薑華瞥了眼陳誌標，光著腳丫走進了衛生間，調著水溫開了口：“這筆錢是咱們未來兩年的花銷，等到我辦完入職手續，就找找人看看能不能給你找個司機的活——”


  “這麽多錢你打算怎麽花？”


  陳誌標顧不得水花飛濺，站在衛生間門口瞅著薑華清洗著凹凸有致的身體，眉頭緊皺：“我去港島也用不到這麽多錢打點吧？”


  “你不懂。”


  打著沐浴乳的薑華動作停下，轉頭看向了陳誌標，開口道：“我不給你說，是因為說了沒什麽用，你肯定還要東想西想的，這筆錢我打算在這裏買房子，然後在羊城買房子，再給你爹和俺爹買套房子，我知道你肯定會問買房子做什麽，然後我會告訴你羊城的房子已經漲價了！

  沈鐵軍，就是先前你見到的那個年輕人，共和國最年輕的博士生，主旋律詩人，他現在還是農業部菜籃子籌備辦公室的副主任，12級的領導幹部，他在前年的時候讓人就在羊城買了房子，現在那些房子漲了差不多五分之一！


  你知道那些房子總價的五分之一是多少錢？一套房子就是一萬多，三年的時間平均下來每年都在五六千的上漲，你認為今天下午他的那個家值多少錢，而那條街上又有多少套那樣的房子？

  咱們這點錢看著是多，然而放到港島也隻能買個鴿子籠，所以我來之前就計劃好了，房子一定要買，現在沒錢就隻能預知兩年的工資，然後剩下的錢再給你辦理移出手續，現在我擔心的是買房子需要的戶口——”


  就在薑華考慮戶口的問題時，天街另一頭的沈家大院裏，王樂也遇到了因為戶口而導致買房難的問題：“房管局的人說，需要你親自去才行——”


  “他們星期天上班嗎？”


  沈鐵軍問完就知道上班才是扯淡了，這年月的相關部門扯皮現象嚴重，既然是說要讓他親自去了，那隻能是再走一趟，開口道：“那明天早上，我看看沒會的話再給你通知，咱們房管所門口匯合。”


  臨近1981年的年中時分，房屋交易市場經過三年的鬆動，算是已經形成了規模，陽朝區房管所也好似菜市口一般熱鬧，沈鐵軍騎著小鐵驢突突突的拐進大門時，保衛沒想到有人連個招呼都不打便騎進了院子裏，從保衛科追出來一看，先前的慌張也就收了起來，瞅著車標不認識，倒是車牌挺順口，也就探尋著開了口：“這位同誌——”


  “你好，我是來辦理房屋過戶手續的，車子放在外邊容易被人惦記。”


  沈鐵軍將車子停在車棚裏，熟練的拔下鑰匙，最近市麵上越來越亂，先前從農業部出來的時候，保衛科的人還給他打了個招呼，說是有人的摩托車連輪子都被卸走了，丟車牌車燈的簡直是家常便飯，說完便掏出了工作證一晃，從口袋裏摸出了盒煙，抽出一根遞了過去：“通融一下吧。”


  保衛瞅著精致的煙盒和過濾嘴，作為門口的保衛自然是眼光犀利，先前那一晃閃過的工作證別的沒看到，12級的字眼卻是印入了眼簾，滿臉堆笑：“行，那你快去快回，領導看到我們也難做~”


  “放心！”


  聽到人家鬆口，沈鐵軍也就向著旁邊的王樂和林陽走了過去，將鼻梁上的蛤蟆鏡摘下，戴在了腦門上，開口道：“辦完了你們順路去出入境那邊看看，也不能光等考古所的動靜。”


  林陽原本是要上班的，然而涉及到終身大事兒的問題，這年月誰家也不會閑的沒事兒買房子玩，哪怕她爹娘都是部裏的幹活，家裏現在住的房子也是老一輩上傳下來的，也就用沈鐵軍家的電話給單位請了個假，於是便跟著跑了過來。


  這時看到沈鐵軍說的熱心，林陽也是心裏暖暖的開了口：“剛才我們等的時候，聽到有人找裏麵的人打聽哪裏有好點的房子，以前咱們是燈下黑了啊，你要是想繼續買買買，倒不如趁著這個機會，問問他們？”


  沈鐵軍心中一動，接著便好似小雞吃米般飛快點了點頭，開口道：“不錯啊，那以前咱們是真的燈下黑了，哪裏有好房子，在這裏還不一問便知？”


  陽朝區房管所的辦公樓，和沈鐵軍所在的菜籃子工程籌備辦公室差不多，都是屬於對稱的整整齊齊四四方方，有棱有角的建設風格，不過單就新舊程度來說，要比他在的農業部好不少，發黃的頂皮沒有斑駁脫落，牆角處的房簷下還有個燕子窩，不過從地麵上沒有鳥糞來看，顯然不是今年才築的。


  曆經幾十年的風雨，房子外爬滿了俗稱為爬牆虎的多年生大型落葉木質藤本植物，才經過了一場細雨的灌溉，綠油油的葉子沐浴在陽光下，好似鋪上了層被子，當然這玩意也是很討人厭的——蟲子蚊子的庇護所，特別是一到夏天，旁邊再有點死水啥的，整個能武裝一支蚊蟲大軍。


  沈鐵軍跟著王樂到的時候，門上掛著材料室的辦公室裏擠著三四個人，十幾個平米的房間地麵坑窪不平，水泥地麵都露出了白灰也沒修補，林陽掃了眼幾人的模樣，轉頭看向了他：“鐵軍，你請了多長時間的假？”


  “沒事兒，我給那邊說了，有人找讓他們打房管所電話。”


  沈鐵軍站在門口掃了眼裏麵的情況，四個男的正圍著張桌子嘀嘀咕咕，顯然也不是一時半會兒能解決的，轉頭瞅著兩人開口道：“你們的手續辦到哪了？”


  魔方的邀請已經發了過來，還是通過英聯邦大使館遞過來的，打的名義是邀請出國學習，至於學習什麽內容沒寫，國門初開之際，隻要是有點腦子的，就知道人家這是有涉外關係了，而且還不是走親訪友的涉外關係，屬於有組織的存在，林陽聽到便笑了：“正好碰上考古所的人了，他們還借了咱們的東風。”


  “他們去是幹活的，你們倆是度蜜月的，王叔叔他們什麽時候到？”


  沈鐵軍對於考古所的人投機點沒什麽反感，相反的是還很欣賞他們這個動作，要是去的一幫子沒點頭腦的傻大黑粗出去，他還怕把人給整丟了，要知道那邊可是天高皇帝遠的，丟了就是國際事件——最起碼沈大梅想去的東家肯定會不樂意，當初他在羊外問喬幫主要了點讚助，都差點讓自尊心受挫的大老爺們震怒。


  搓著手，王樂滿臉傻傻的笑了：“今天的車，後天到，我讓他們坐飛機來，他們不願意，說怕掉下來——”


  “嗯，年紀大的人是有些顧慮。”


  對於王樂怎麽做通了林陽家的工作，沈鐵軍也是沒有多想，早上到了單位原本是喝咖啡的時間，在秘書處確認今天沒啥會便跑了出來，這會兒三人站在門口聲音不小，他的煙癮還犯了，抽完一根又摸出盒555衝王樂一讓，沒想到這貨麵色當即就變了，滿臉訕笑：“咳，那個，我現在改喝咖啡了。”


  “嗯，你是該戒煙了，還有酒。”


  沈鐵軍自顧自的抽出根點上，掃了眼林陽笑了笑：“好好休息休息再要孩子。”


  話一出口，沈鐵軍不顧麵色呆滯的兩人，轉頭看向了屋裏，便發現四人包括坐在辦公桌後的工作人員都望了過來，當即眉頭微挑，開口道：“你們辦完了？”


  沈鐵軍的氣度自然不用說，原本他看人就是俯視的，這半年又在辦公室裏被其他主任們熏也熏的有了點味道，這時穿著米色威爾士親王格西裝三件套，留著精致的小平頭，腳上踩著雙棕色的薄底兒皮鞋，手指間再夾著根冒著嫋嫋青煙的香煙，斜著的側臉站在初升的朝陽下，是要多騷氣有多騷氣，從鞋底板子到腦門上的短發都透露著股不含糊勁兒，屋裏的幾人對視一眼，嘀咕著衝工作人員點了點頭：“太貴了，咱們下次再來。”


  “把戶口本和材料給我。”


  目送麵露探尋的幾人離開，沈鐵軍探手從王樂手中接過東西，將手上還有半截的香煙在窗棱上按滅，進了屋後扔進了牆角的垃圾簍裏，到了工作人員的麵前將材料放在了桌子上，又從手包裏摸出個章放在了桌子上，轉身看向了門口：“同誌你好，這套房子過戶給他們倆，辛苦了。”


  “麻煩，麻煩你了。”


  王樂連忙從口袋裏摸出兩包紅塔山，不著痕跡的用身子擋著放在了孫濤的麵前，滿臉賠笑：“孫主任，麻煩您了。”


  “為人民服務。”


  孫濤皮笑肉不笑的說了，目光落在麵前的香煙上，陡然滿臉正氣：“你這是做什麽？拿回去，要不我就翻臉了？”


  “唉，你給煙算幹什麽？這不是腐蝕國家幹部嘛？”


  沈鐵軍假裝才發現的回了頭，衝著王樂說著坐到孫濤麵前，低下眼簾掃了眼桌子上的材料，再抬起眼簾後開了口：“咱們是來公事公辦的，又不是想走後門，幹什麽見不得人的事兒，那些內外勾結，吃了甲方吃乙方的事兒，咱們可不幹。”


  “你什麽意思？”


  孫濤眉頭一挑，說著拿過了要過戶的房本，打開後看了眼房主的名字，抬起頭道：“你是沈鐵軍？哪個單位的？這個房子距離上次交易還不到一年的時間——”


  連珠炮似的問完沈鐵軍，孫濤轉頭看向了王樂，開口道：“你們是哪個單位的？”


  “哪個單位的和你沒關係，你幹好你的活就行了，打聽這麽多你是想刺探什麽信息？”


  沈鐵軍瞅著王樂麵色一變，才知道這貨是為什麽過個戶都辦不下來了，接過話頭後說完，繼續開口道：“你都說了為人民服務的，那就不是坐在辦公桌後作威作福，衝著人民擺派頭的。


  幹好你的本職工作，不該問的不要問，我知道剛才那幾個人是房蟲子，吃了甲方吃乙方的房蟲子，當然至於他們吃下東西拉出的屎被誰吃了，我沒心思去管，因為我是來辦事的。”


  “你——”


  孫濤的臉頓時脹的通紅，豁然站起後抬手才想拍桌子，麵前陡然多了個小本本，瞅著封皮上國徽旁邊的字跡，揚起的手也就僵在了半空，便麵色陰暗的探手拿起打開，麵色接著一變：“沈，沈鐵軍——副主任？”


  沈鐵軍的職務是副主任，級別是12級，這玩意自從拿到手算是小半年的時間，這還是第一次亮出來給人看，瞅著孫濤忽晴忽暗的老臉，沈鐵軍探手指了指他手中的工作證，開口道：“你不是問我哪個單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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