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零二章 暫時釋然不再糾結
陸雪雖然隻是站在那裏冷漠地看著那個孩子被抱走了,不過即使是那個孩子和那個男人已經離開了他的視線範圍,卻還是都沒有動地方,隻是站在那裏,看著他們離開的方向。
吉叔就陪著陸雪一直站在那裏,甚至到後來的時候都有些擔心陸雪的身體能不能撐得住了,陸雪這才機械的動了動腿,然後一下子跌落在了旁邊的沙發上。
吉叔被嚇了一跳,然後就聽著陸雪口中喃喃自語的說。
“有血緣關係的和沒有血緣關係的都離開了,都離開了。”
吉叔當即接口:“陸雪小姐這是在說什麽呢,咱家夫人不是早就已經說過了,您就是我家夫人沒有血緣關係的親姐妹,我家夫人可是關心您著呢,您可千萬不能這麽想。”
陸雪被吉叔提醒了一句,這才覺出自己的失言,立馬就閉上了嘴,然後像一隻犯了錯的小動物一樣,眼睛往左看一下,往右看一下,生怕甄嘉寶這個時候在附近哪裏聽到了自己剛才說的話。
“小姐放心吧,夫人今天有事出門去了,所以才特意囑咐我隨時勸您想開一些,而你剛才說的話,我是絕對不會告訴我們夫人的。”
陸雪這才鬆了一口氣,然後又抬頭看著吉叔睿智的臉龐,突然有些猶豫和蠢蠢欲動。
“吉叔,你現在如果沒有事的話,能不能陪我說說話。”
陸雪生怕麻煩到吉叔,不過看著吉叔今天這麽長時間都在自己的身邊,並且甄嘉寶也已經囑咐過吉叔隨時勸慰自己,所以耽誤吉叔一些時間,應該也不算什麽大事。
吉叔自然有求必應,除了沒有像陸雪期待的那樣坐在她的身邊之外,都做好了一個傾聽者和勸慰者的架勢。
陸雪這幾天總是驚訝於自己的冷漠,又害怕把這件事情和隨意別人說了,會讓甄嘉寶和赫連權不喜歡自己。
而吉叔明顯嘴很嚴,即使是赫連權和甄嘉寶雇傭了吉叔,不過陸雪想必如果自己懇求吉叔不要把這件事情和他們兩個說,吉叔應該就不會說出去。
“吉叔,你說我這個人是不是很自私,明明去世的人是我的父親,但是我卻把所有的事情都推給了你來處理,而我則是每天都待在別墅裏麵被人養著,我現在手裏的那些錢都是陸成榮留給我的,可是我卻不願意為他的去世多花些功夫。”
吉叔雖然不能完全理解陸雪現在的自我厭棄,不過多多少少能夠從小姑娘現在的神情狀態中窺探一二,於是吉叔搖了搖頭。
“不是這樣的,陸雪小姐之所以會下意識的把事情都推給我來處理,而且經常會有讓陸小姐覺得自己很冷漠的想法和行為,其實很可能是因為陸雪小姐不想麵對陸成榮先生去世的事情。”
吉叔一針見血地對陸雪說出了她心底的隱痛,讓陸雪的眼眶一瞬間又濕潤了起來,但是眼淚卻怎麽也掉不下來。
“可是我……我明明就是陸成榮唯一的親人了,我怎麽可以這麽懦弱。”
陸雪的眼神飄忽著,聲音裏麵充滿了對於自己的否定,還有對吉叔剛才說的話的不甚信任。
陸雪現在說起陸成榮這個人的時候仍然還是在呼喚他的全名,即使是陸成榮這個人現在已經去世了,不過在陸雪的心中還是不能夠抵消他曾經犯過的錯誤。
可是也正是和這一個原因,即使是陸成榮對陸雪做了再過分的事情,即使是陸雪的心中已經對陸成榮恨到了如此的地步,不過陸成榮畢竟還是陸雪的父親。
身為一個女兒,怎麽可能會對自己父親的去世真的無動於衷呢?陸雪經常在問自己。
吉叔深深地憂愁地歎了口氣,在吉叔看來,陸雪現在就是自己給自己畫了一個圈,並且將自己禁錮在了裏麵,不允許別人的進入打擾她對自己的怨氣,也不願意去仔細傾聽別人的安慰。
這是一種很危險的傾向,強烈的自說自話發展到最後很可能會有嚴重的後果,吉叔頓時提起了警惕!
“可是陸雪小姐,您現在在稱呼陸成榮先生的時候,仍然還是在叫他的全名,所以現在在您的心中,陸成榮先生究竟是什麽人呢。”
吉叔的話直直地插進了陸雪的心底,她有些猶豫的抬起了頭,不明白吉叔這話究竟是什麽意思。
陸成榮就是陸成榮啊,還能是什麽人。
陸雪之所以每次在提起陸成榮的時候都會說他的全名,其實隻不過是一種下意識的情緒表達,這代表著陸成榮這個人在陸雪的心中多數隻是代表著一種符號,那就是陸雪本人的安全港灣。
而現在陸成榮這個代表著父親的安全港灣也落了下來,可是陸成榮本人在陸雪心中的印象卻並沒有安全港灣這個符號來得光彩。
如果說父親這個形象對於陸雪來說是一個能夠保護自己的符號,那麽陸成榮這個人出現在陸雪的生命中,帶給她的就隻是痛苦。
這種情緒交織在一起所表達出來的就是陸雪那樣糾結的話,如果要讓陸雪深情的呼喚陸成榮一句父親,恐怕她怎麽也不願意。
‘父親’這個符號在心中的坍塌,才是讓陸雪最難過的地方。
所以陸雪可能很長一段時間之內都不能接受陸成榮的離開,尤其是在她的母親剛剛確實沒有很長時間的時候,一隻還嗷嗷待哺的小雛鳥接連失去父母,幾乎是致命的傷痛。
“他是我的父親,但是我恨他是我的父親。”
陸雪思考了半天之後低下頭去,然後用手摳著自己右手食指的指甲,糾結地開始撕扯了起來。
“所以陸雪小姐大可不必因為自己下意識做出的決定而內疚,一切隻要遵照自己的本心就好。”
吉叔溫文爾雅地對陸雪點了點頭,然後又重新站在了她的身側,像是一個沉默的守望者。
客廳裏麵沒有開著電視,所以當王國和吉叔兩個人都安靜下來的時候,幾乎是一點聲音都沒有。
小幸運現在正在搖籃裏麵睡著,這個孩子對於睡覺的需求實在是太大了,一天裏麵幾乎有一半的時間都是睡過去的,另外一半的時間則是被平均分配,用來玩耍和吃東西。
相比較而言,對比著剛剛被那個突然出現的男人抱走的陸成榮所謂的小兒子,陸雪覺得她還是更加喜歡小幸運一點。
自從陸成榮這個小兒子被赫連權接到了西山別墅之後,就一直傲嬌得不行,明明就是被人發善心才接了過來養著的,卻把自己差點都當成了西山別墅的主人。
明明都已經是幾歲的孩子了,可是天天還是要被人抱著,想要什麽就一定要拿到手,要不然的話就會十分磨人。
相比起來小幸運實在是太乖巧了,陸雪在心中默默地想著,這都是因為陸成榮之前和劉雨雯溺愛的不行的緣故。
“所以我剛才在看著那個孩子被抱走的時候才會覺得開心,絕對不是因為我嫉妒那個孩子在陸成榮心裏的地位比我高,不是的。”
陸雪坐在沙發上忽然搖了搖頭,然後將雙手舉了起來,整張小臉埋了進去,苦惱的在沙發上一坐就是一下午。
甄嘉寶今天幾乎出門了小半天,在回來的時候浩浩蕩蕩的帶了一群人,還提前讓吉叔準備了許多的零食和茶點。
甄嘉寶帶著人回來的時候,正是陸雪就讀的學校平時放學的時候,陸雪這個時候還坐在客廳裏麵胡思亂想,卻忽然聽到耳邊傳來了清脆的聲音。
就像是陸雪仍然在學校裏麵念書的時候,聽到的好朋友的聲音,她背對著別墅門口眨了眨眼睛,以為是自己聽錯了。
畢竟西山別墅的客廳有些太空曠了,即使是並不缺人氣,不過當電視沒有開著的時候還是稍微有些寂靜。
看來自己這是已經快要幻聽了?陸雪甚至掏了掏自己的耳朵,詭異地又聽見了幾聲。
甄嘉寶的聲音隨著別墅的門打開的聲音一起響了起來。
“小雪,你在做什麽呀?”
吉叔早在靜悄悄地出門迎接甄嘉寶的時候,就已經說了陸雪現在正在客廳裏發呆,所以甄嘉寶才會有此疑問。
“對啊小雪,我們都已經好久沒有見你了,更別說和你一起聊天,一起玩。”
“是啊是啊,我們大家都已經聽說了你家裏的事情,個個都擔心你到不行呢!”
原來甄嘉寶是去了陸雪就讀的學校,並且找了幾個平時和陸雪關係很好的女孩子,一起到西山別墅來做客。
當時甄嘉寶對這幾個陸雪的好朋友說的是陸雪剛剛失去了母親,又沒了父親,所以整個人的情緒都很低落,希望各位朋友能夠讓陸雪重拾信心和活力。
所以這些朋友自打見到了陸雪之後,就一直拽著小姑娘說東說西,雖然讓陸雪有些應付不過來,不過心裏的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還真是少了很多。
畢竟要應付自己這些同學,就已經足夠傷腦筋了。
陸雪忙裏偷閑地趁著她們的談話告一段落的時候,看了一眼甄嘉寶,甄嘉寶這個時候正在從茶幾上的小碟裏偷吃茶點,恰巧被陸雪給看了個正著。
甄嘉寶身後有一麵玻璃牆,那玻璃牆的背後就是一那玻璃牆的背後就是一片溫暖和煦的陽光,經過玻璃幕牆照射進來的陽光並不刺眼和炎熱,反而讓人有種溫柔的感覺。
甄嘉寶就沐浴在這樣溫暖的陽光之中,讓陸雪忽然想了起來那天以甄嘉寶為模特畫出來的那幅畫,當時的心境和現在比起來實在是好的多了,也沒有現在的煩惱。
不過話說回來,陸雪忽然想起來,在自己為甄嘉寶作畫的時候,就已經在心裏默默的決定從此以後不再理會陸成榮這個人的一切,可是為什麽當陸成榮去世的時候,自己的反應卻還這麽強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