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四十九章 病房爭執各執一詞
鄭凱言卻一點都不因為三叔公的自我暴露而惱羞成怒,反而皺起了眉頭。
“三叔公怎麽能這麽說話,難不成就因為您對老爺子的家產沒有興趣,就能夠胡亂指責了嗎?”
鄭凱言一點都不避諱自己對於老爺子家產的渴望。
“我雖然有心爭奪家主的位置,但是更加看不過您作為長輩就這麽指責晚輩,對家產有興趣也不是什麽錯誤,我一點都不覺得有什麽需要顧忌的。”
鄭凱言說著說著就把頭轉向了赫連權,然後頗為歉意地點了點頭。
“為了讓您不要誤會,我還是把話說清楚——雖然我對爭奪家產有很大的興趣,但還不至於用這種偷雞摸狗的手段。”
鄭凱言這話說的大義凜然,讓在場的所有人幾乎都對他側目。
在場的這些人中也不乏許多對家產有意思的,此刻看著赫連權望著鄭凱言的眼神裏帶了一點讚賞,心中都是火急火燎的。
這個赫連權怎麽就這麽相信了鄭凱言的討好?天知道鄭凱言這個家夥向來都是小嘴抹了蜜,什麽好聽說什麽的。
隻可惜他們剛才沒有在第一時間來得及反駁三叔公的話,如果這個時候再順著赫連權說話的話,恐怕就要被赫連權覺得是拾人牙慧。
鄭凱言在向赫連權解釋過之後就不再看向赫連權,而是雙手插在了衣服的口袋裏,一臉憂心的望著病房門口,像是對老爺子的身體格外憂心一般。
如果這個時候他要是趁熱打鐵對自己討好的話,赫連權倒是會懷疑鄭凱言到底是不是在關心老爺子,但是看著他在解釋過之後就不再與自己攀談,赫連權倒是多了對鄭凱言的讚賞。
就算他這行為的確是為了討好自己,也隻能證明鄭凱言實在是聰明,而赫連權從來都不會看不起聰明的人。
能夠審時度勢的讓自己領了他的好意,但是這事辦得卻一點都不刻意,不得不說這人是很有一番發展的。
赫連權眨了眨眼,直到這個時候留在婚禮場地把收尾的工作全部都布置完的甄嘉寶才趕到了醫院,一身的婚紗已經被甄嘉寶給換了下來,穿著便於運動的衣服跑到赫連權身邊的時候還帶著喘息。
一看就是急匆匆趕過來的,赫連權的心中鬆軟了幾分,握住了甄嘉寶帶著汗意的手。
甄嘉寶急匆匆地從婚禮場地趕過來,還來不及詢問赫連權老爺子的身體到底怎麽樣了,就見赫連權的神情有些不對勁。
“赫連權,外祖父的身體怎麽樣了?爺爺本來想跟著我一起到這邊來的,不過我覺得爺爺的身體也不大好,所以就把爺爺送回了別墅去。”
甄嘉寶的這一番話,妥帖地表示了赫連老爺子對鄭家老爺子的關心,不至於讓鄭家的這些人覺得赫連老爺子不過來看望,是不是有些涼薄。
赫連權握緊了甄嘉寶的手,不知道該怎麽和甄嘉寶說可能老爺子的生命隻剩下了幾個月。
“赫連權你倒是說啊。”
甄嘉寶急匆匆地詢問著,就在這個時候叔外祖母也顫顫巍巍地趕了過來。
叔外祖母在剛剛老爺子在婚禮現場犯病的時候,就已經急火攻心暈厥了過去,不過幸好老太太的身體要比老爺子好上許多,所以吃了藥在婚禮現場緩了一會兒也就好了。
此刻叔外祖母雖然也是臉色蒼白,但是看著卻比赫連權更加堅強幾分。
“行了,老爺子的身體除了他以外,也就我最清楚,你就不用再傷心了。”
叔外祖母安慰著赫連權:“老爺子的身體是早就已經變成這個樣子的,不是你的錯,你也不用覺得是因為你辦婚禮才讓老爺子長途跋涉趕了過來,如果要說的話也隻能說是你辦的這次婚禮,讓老爺子徹底的沒了遺憾。”
叔外祖母拍了拍赫連權的肩膀,不停的安慰著。
其實老太太說的也是實話,老爺子至少也活了這麽多年,該看的風景也都看過了,剩下的念想也隻不過是那寥寥幾樣。
生命是一種過程而不是一個目的。
就好像是,我們坐上一輛長長的火車,相識、相知是路上的風景,生老、病死是鳴響了汽笛,進站了。
每到一個站點,就會有人上車,有人離去,這是自然規則。
赫連權沒辦法埋怨老爺子要過早在他的生命中下車,正如他沒有辦法擋住歲月的洪流,就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好不容易快要相互解開心結的老爺子拖著衰老的身體,用濕潤的目光看著自己。
他經曆的離別還不算太多,但不管怎樣,這都有些太殘忍了。
誠然,老爺子曾經和他有過一段非常不愉快的往事,而且那一段往事對於赫連權和老爺子的相處時間來說還算得上是貫穿始終,如果不是去年那一次,恐怕直到現在老爺子仍然還是會和自己相隔甚遠。
而後來自己又和老爺子因為母親的原因而漸行漸遠,本來這些事情對於赫連權來說都是尋常,但是如今麵對著行將就木的老爺子,赫連權卻忽然覺得喉嚨都被堵住了一般。
他知道這一次的離別對於他的人生來說,隻不過是一個小小的部分,這並不是他所麵對的第一次生離死別,也絕對不會是最後一次。
但是即便如此,赫連權還是痛苦的閉上了眼睛,他前所未有的深切認識到將來在他的生命中,就再也不會有這樣一個別扭而又執拗的老人。
他的身邊永遠會有這個位置,但是可能在很快的時間內,這個位置就會空空如也。
而對於如今的老爺子來說,最讓他掛心的也就隻剩下了鄭家的去路,和赫連權這個關係一直不大好的外孫。
這些年來老爺子總是後悔,當年的那些年,對於赫連權的冷漠就像是硫酸一般在腐蝕著老爺子的心,就算是他不停的在心中告訴自己做的那些事情都是正確的,也不能讓老爺子的心情稍微放鬆一些。
叔外祖母的身份在鄭家還是很高的,所以老太太一說話,那些人都沒了言語,隻是默默的低著頭。
就在這個時候,病房裏的老爺子終於醒了過來,抬起了手,像是要找什麽人過來。
病房裏看守著的醫生立馬就做出反應,又經過了一番忙碌之後,醫生終於宣告了老爺子身體的暫時平和。
“我還是建議老爺子要在醫院裏靜心休養,不過如果家中有條件的話,也可以接回家中去,千萬不要讓老爺子再繼續操心勞累,不然的話,很可能會導致心力交瘁。”
醫生抬了抬眼鏡出門通知,讓赫連權終於放下了心。
甄嘉寶伸手順著赫連權的脊背,眼中也流下淚來。
而老爺子則是在第一時間把赫連權獨自叫到了他的病床旁邊,看著赫連權難得泛紅的眼眶,半天之後才笑了一聲。
“我倒是難得看你這孩子因為我而難過。”
老爺子忽然說了一句,但是說完這句話之後就咳嗽了起來,但主角連忙站了起來給老爺子倒了一杯水。
老爺子喝了水之後又緩了半天,這才伸手拍了拍赫連權的手。
“我已經活到這麽大年紀了,生老病死都是人間常事,你又何必露出這副表情,平白的惹我難過。”
老爺子倒是十分豁達,好像是一點都不把自己的死亡當成什麽大事一般,但是赫連權越看著老爺子這個樣子,心中的難過卻越厲害。
“你又何必說這樣的話,不也是平白惹我這個晚輩難過。”
老爺子知道在赫連權的婚禮上自己的身體垮掉,對於赫連權來說多半會造成些影響,但是如果因為估計這件事情就不來參加赫連權的婚禮的話,對於老爺子來說是另外一種殘忍。
“你千萬不要責怪自己,來參加你的婚禮是我盼了很久的事情,能夠在去世之前看著你和甄嘉寶締結婚約,這對我這把老骨頭來說已經是很好的事情了。”
老爺子剛剛醒來,精神有些不好,本來是不應該和赫連權說這些話的,但是想了想之後,還是握住了赫連權的手。
“我今天也有一些別的事情要拜托你,雖然可能有些麻煩……不過我想來想去,除了你之外我實在是不知道還能夠再托付誰。”
老爺子歎了口氣,微微側頭往病房門外看了一眼,門外的那些人都是自己的那些晚輩,但是那些人究竟是什麽德性,老爺子也不是不清楚。
“門外的這些人你也看到了,都是一群什麽重利益輕親情的人,雖然我沒有奢望從那些人的身上獲得什麽親情,但是如果真的把家產交到了他們的手中,恐怕鄭家也就麵臨著結局了。”
老爺子說的這話並不是危言聳聽,就算是赫連權都能看出來,外麵的那些人多半都是草包,隻有幾個好一點的也都是年輕人,恐怕老爺子如果要把家產交給那些年輕人的話,又要受到不小的阻撓。
“我要拜托你的就是這件事,我們鄭家和賀林家之間不是有一個新能源的工程,咳……就是那個盒子裏麵裝著的東西。”
老爺子說起那個盒子就痛苦得紅了臉,恐怕是因為想起來當初因為這個盒子而犧牲了自己女兒的事情。
赫連權轉過來拍了拍老爺子的手,垂下了眼睛並沒有什麽表示。
老爺子知道現在在提起當年的那些事情,也沒有什麽用了,所以愣了一會兒之後也就翻了篇。
“鄭家現在是沒有什麽好說的了,隻能從那幾個年輕的人身上下手,隻可惜他們的家長都有些急功近利,我很難看出來那幾個年輕人究竟是個什麽品性。”
老爺子說的也是實話,那些年輕人在出生的時候,老爺子的身體就已經在走下坡路了,所以那些孩子的家長自然都要拚盡了力氣讓老爺子看到自己孩子的優秀,在這種情況下每一個孩子都用盡了全力在老爺子的麵前表現,到時讓老爺子沒辦法看清楚每個孩子的真實麵貌。
“……您是想把這個項目交給其中幾個人來辦?”
赫連權好像已經明白了老爺子的意思,皺著眉詢問。
老爺子點了點頭,然後用抱歉的眼神看著赫連權。
“雖然我很不想利用你,但是這件事情想來想去,也隻有你能夠幫我來辦……畢竟那個新能源的項目是赫連家和鄭家一起來辦的,就當是我麻煩你,和鄭家的人一起重啟這個項目。”
老爺子殷切地囑托著赫連權:“其實我也沒有讓你多費力的意思,隻不過拜托你在這個項目之中查看一下每個人的品行,不然的話隻有我一個人……恐怕是沒有辦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