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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章 明知有坑,還是得跳

  關了三,沈金寶終於被提審了。


  別人被提審,都是心驚膽戰,生怕弄個不好就去了斷頭台,沈金寶卻很興奮。


  因為,他終於不用再吃那些發黴的牢飯,不用在肮髒潮濕的床上逼自己入睡,然後再被半夜過來串門的老鼠嚇得尿褲子了!


  想到這裏,沈金寶的心情就十分美妙,瞅了瞅一左一右夾著自己往公堂上拖的獄卒,開啟了撩漢模式。


  “兩位大哥,這幾日多蒙你們關照,等弟出去了,請二位喝酒哈?”


  倆獄卒滿臉嫌棄,瞄了眼他的襠部,同時別過了臉。


  以為他們願意關照這個慫貨麽?深更半夜鬼吼鬼叫,把犯人都吵醒了不,還弄得牢裏騷氣衝的,就算為了自己的鼻子著想,也得給他扔條幹的褲子不是?

  “大人,疑犯帶到!”獄卒將沈金寶死狗一樣丟在了公堂上。


  沈金寶抬起頭,見上麵坐著一位身穿官服的中年男子,沒等仔細看臉,耳邊就響起了堂外圍觀群眾的議論聲,跟菜市場似的,嘰嘰喳喳。


  “就他呀,連自家兄弟的東西都要偷,果然長得就不像好人。”


  “這可不好,還沒審呢,也許人家是被冤枉的也不定。”


  “肯定是他幹的!你看他兄弟那模樣兒,多俊啊,一看就是老實的。”


  “你們女人哪……”


  嚴婆子、沈大伯跟賴氏擠在人群中,聽著這些糟心話,都沉下了臉,賴氏差點衝上去撕爛了那幾個饒嘴。


  “威武——”兩邊衙役的水火棍咚咚敲擊地麵,提醒眾人肅靜。


  開始走流程了。


  縣令大人拍起驚堂木,喝問:“堂下所跪何人?”


  沈金寶嚇得一激靈,趕緊垂下腦袋,答道:“民沈金寶,青山坳村人,今年二十四,已經娶了媳婦,有一個女兒……”


  “夠了。”張全安打斷了他的絮叨,提醒道,“本官問什麽你就答什麽,無需廢話。”


  “是是是。”


  “你看看,可認得身旁之人?”


  沈金寶轉過頭,發現離他不遠處還跪了倆人,其中那個醜八怪還衝他呲了呲牙。


  正是把他坑進牢裏的兩個罪魁禍首。


  呸,讓誌,等爺出去了,看怎麽收拾你們!

  沈金寶忍住氣,:“認得,是我二叔家的長子沈籬,跟他婆娘盛氏。”


  張全安嗯了聲,繼續問:“沈籬狀告你偷盜他們家二十三棵麻,你可認罪?”


  “民不認!”沈金寶一挺胸膛,“誰都知道,因為祖母偏愛我,沈籬對我這個堂兄一直心存嫉妒,不定是他自己藏了藥材,故意栽贓給我的。”


  他連磕了幾個響頭,伏地呼號:“大人,民冤枉啊!”


  張全安眉毛一挑。


  既然喊了冤,按照為官守則,那就隻能把人證物證一一擺出來,讓犯人心服口服了。


  “據本官所知,你家境普通,如果不是偷了沈籬家的藥材,身上那一百多兩銀子又從何而來?”

  沈金寶咧了咧嘴:“那個啊,確實是我賣了麻得來的。”


  張全安大怒:“混賬!前言不搭後語,你敢耍著本官玩兒?”


  沈金寶忙擺手:“不不不!大人,您聽我解釋啊,事情其實是這樣的……”


  那早上,他不知怎的,麻麻亮就醒了,翻來覆去睡不著,於是幹脆起床出去溜達,不知不覺間走到了後山。


  這時候,一隻兔子忽然從他跟前跑過,眨眼的功夫就躥進了山裏。他大喜,想也不想就追了上去,可惜怎麽追都差了一點兒。


  後來他急了,縱身一躍撲向了兔子,結果兔子沒抓住,自己反倒摔下了山坡。


  還好他命大,並沒有受什麽傷,山坡下全都是沙土,還有許多莊稼不像莊稼,草不像草的作物。


  他一肚子氣,就把氣撒到了那些作物上,隨手拔了一棵出來。然後他就發現,底下居然長著奇怪的果實,大樣子都跟紅薯差不多。


  他想著,總不能白忙活一早上吧?雖然比不上兔子,拿回去多少也能算個口糧,於是脫下外衫,把那些果實包好帶回了家。


  到家時,也才剛亮,家裏人都還沒起。


  他進了房間,把髒衣服跟鞋子換下來,塞進了衣櫃。


  這時候,他新納的妾胡玉娘醒了,看到那些果實,她以前在哪裏見過,似乎是一種珍貴的藥材。他就動了心思,將果實裝進麻袋,扛著去了鎮上,賣給了回春館……


  這番法聽起來有點荒誕,卻又合情合理。


  如此一來,麻的來曆,包括沈金寶衣服鞋子上的沙土,也都有了完美的解釋。


  盛竹跟沈籬對視一眼,都在對方眼中看到了詫異。以沈金寶的腦子,絕對想不出這個主意,背後肯定有高人指點。


  至於高人是誰…想到早上在衙門口碰見的嚴婆子跟沈大伯,夫妻倆心裏都有磷。


  張全安畢竟當了這麽多年的縣令,還是很有經驗的,很快就聽出了這其中的破綻。


  “大膽刁民,竟敢糊弄本官!其一,要是你們後山真有如此多的麻,為何以前從來沒有人發現?其二,如果不是做賊心虛,為何要藏起髒聊衣服跟鞋子?其三,怎麽就那麽巧,你賣給回春館的麻,剛好跟沈籬家丟失的麻,品種跟數量上都是一模一樣?”


  不得不,張全安雖然貪財好色,但確實是有幾分真本事的,這幾個問題都問到零子上。


  沈金寶卻一副不慌不忙的樣子。


  這些破綻,嚴婆子早就料到了,也已經教他打好了腹稿。


  “大人,您飽讀詩書,才高八鬥,那您認識麻嗎?”


  張全安一窒。


  他…還真不認識,他又不是學醫的,怎麽可能認識那麽稀缺的藥材?


  見縣令大人啞了口,沈金寶忍不住得意起來,對自家祖母也越發崇拜了。


  他繼續道:“大人您這麽厲害,都對麻不熟悉,更何況我們這些目不識丁的百姓呢?就算以前有人看見過麻,他們也不知道那是個值錢的玩意兒啊,還以為是什麽野草呢,誰沒事兒會去挖草?”

  張全安:“……”


  竟然覺得有點兒道理。


  “至於第二個疑問…”沈金寶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不瞞大人,家裏最近生計艱難,連皂角都要省著點兒用。要是我爹知道我閑得發慌弄一身土回來,鐵定會批我一頓的。所以,我就打算先藏起來,等我爹出了門,再讓玉娘偷偷幫我洗了,也省得挨罵不是?”


  這個理由雖然牽強零兒,倒也得過去。


  張全安正要點頭,忽然覺得哪裏不對。


  這個刁民,差點把他帶溝裏去了!

  “就當你得通好了,本官問你,這第三個問題你又作何解釋?”


  沈金寶嘿嘿笑了,:“大人,這世上麻品種那麽多,不能因為沈籬丟了麻,而我剛好撿了差不多的麻,就斷定是我偷的吧?上麵又沒寫他的名字。”


  著,他斜了眼沈籬,神情挑釁:“要這麽推理的話,我還我丟了幾十兩銀子呢,是不是隻要在二房搜到差不多的銀錠子,就能證明是他們偷了?”


  沈籬眉頭微蹙。


  沈金寶很顯然是在胡攪蠻纏,偷換觀點,可一時之間,竟然無法反駁。


  張全安也覺得頭疼,畢竟麻上麵確實沒刻名字,就算一模一樣又怎樣,誰能證明一定是沈籬家的。


  除非,有人證。


  公堂上陷入了詭異的沉默。


  圍觀群眾忍不住交頭接耳起來,大部分人都覺得這法沒錯,就是這個理嘛。


  大房幾口人也都鬆了口氣,看來兒子(孫子)的命保住了。


  見群眾都站在自家這邊,沈金寶有點兒飄。


  他就知道,自己是絕對不會有事的,祖母果然老謀深算,把方方麵麵都考慮到了。


  看沈籬能拿他怎麽辦,哈!

  “大人,民婦想問疑犯一句話。”盛竹忽然開了口。


  張全安正腦殼兒疼,聞言立刻準了:“問吧。”


  盛竹看向沈金寶,微微一笑:“堂兄,這麽來,你賣給回春館的麻,都是野生的咯?”


  這不是廢話麽?


  沈金寶張嘴就想“是”,可不知為什麽,突然又頓住了。


  盛氏這個女人,不光長得醜,心更黑,連祖母都在她手裏吃過虧。她問出這句話,不可能那麽簡單,肯定是挖了什麽坑給他。


  可明知有坑,他還是得跳,不然前麵那個故事不是白編了嗎?

  沈金寶咬了咬牙,斬釘截鐵答道:“是,就是野生的!”


  盛竹笑得更燦爛了,轉向張全安:“大人,民婦問完了。”


  就這樣?圍觀群眾幾十臉懵。


  嚴婆子卻眉心一跳,一種不祥的預感油然而生。


  這盛氏搞什麽鬼?不會是……


  沒等她想明白,張全安就眼睛一亮,仿佛被人打通了身上的關節似的,一拍驚堂木。


  “傳,回春館苗掌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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