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我說了算
夫妻倆如往常一般，不歡而散。
沈金寶摔門而出，看都沒看貼在牆角處瑟瑟發抖的女兒一眼，怒氣衝衝回了西屋，一屁股坐到床上。
他的心裏憋著一團火，卻無處發泄。
胡玉娘坐到他邊上，麵帶關切地問：“怎麽了寶哥哥，是不是跟姐姐吵架了？”
吵架？嗬，要是吵架倒好了。那個可惡的蘇氏根本不在意他，連話都懶得跟他多一句，他一個人又如何吵得起來？
沈金寶越想越惱火。
他偏過頭看向胡玉娘。
女人眸光流轉，嫵媚然，宛如一塊上好的美玉。
可不知為什麽，他的眼前卻跳出了蘇氏那張形容枯槁，毫無生氣的臉。
忽然覺得興味索然。
沈金寶使勁揉了揉自己的臉。
胡玉娘察覺到了他的異樣，倒是有些意外，“寶哥哥？”
沈金寶掩飾地笑笑，道：“沒事，可能是這兩太累了，昨晚又一宿沒睡，有點打不起精神。”
“那你先睡會兒吧，等下飯熟了，我喊你。”
胡玉娘表現得十分善解人意。
沈金寶也確實有些困了，嗯了聲，倒頭就睡，不一會兒，就響起了如雷般的鼾聲。
直到半下午的時候，沈芙蓉在踢踢打打中終於做好了飯，過來叫人，才將他吵醒了。
一家人圍著桌子擠擠而坐。
大房共有七口人，向來是嚴婆子坐主位，沈大伯跟賴氏夫妻一個方位，沈金寶跟蘇氏一個方位，沈芙蓉帶著侄女冬兒坐一邊，剛剛好。
如今加上了胡玉娘，氣氛就有些微妙。
胡玉娘手足無措地站著，不知道自己的屁股該往哪個凳子上放。
沈金寶瞥了眼妻子，筷子往桌上一撂，伸手就去拉胡玉娘，“過來！你現在是我的人了，自然該坐我邊上。”
胡玉娘為難地看了眼蘇氏。
蘇氏神情淡漠，餘光都沒給他們一個，隻捧著肚子起了身，朝主位上的嚴婆子微微傾身：“祖母，我不餓，就先回房了。”
完，轉身就走。
沈金寶頓時臉色鐵青。
他猛地甩開胡玉娘的手，一拍桌子，吼道：“站住！誰許你走了？你不餓，我兒子還餓著呢，你想害死我們沈家骨肉是不是？”
蘇氏腳步一頓。
冬兒從凳子上爬下來，噔噔噔跑過去，牽住了她的手，癟著嘴道：“娘，你不是跟冬兒，吃飯飯才能長高高麽？弟弟也要吃飯飯，也要長高高。冬兒還，不用坐凳子，娘，你坐！”
的人兒使出了吃奶的力氣，硬是把蘇氏往自己的位子上拉。
蘇氏鼻子一酸，險些落下淚來。
她忍住了，憐愛地摸了摸女兒稀疏的頭發，笑笑道：“好，娘吃。”
沈金寶從鼻子裏冷哼了一聲，將胡玉娘摁到自己身邊坐下，然後夾了一大塊雞蛋到她碗裏，“快吃，吃飽了才有力氣，不然怎麽伺候我，是不是？”
胡玉娘一臉嬌羞，嗔了他一眼，低頭口吃飯。
嚴婆子冷眼旁觀，沒作聲。
等大家都吃得差不多了，她才施施然開了口：“既然你們都放了筷子，那我幾句話，你們都仔細聽好。”
沈大伯連忙道：“娘你，我們都聽著呢。”
嚴婆子先是睨了眼胡玉娘，：“你們都知道，因為金寶跟玉娘的事，家裏的錢都花光了，也就還剩下了幾錢碎銀子。不過你們也別著急，銀子是沒了，但我們還有地，還有人，俗話得好，家和萬事興，隻要我們一家人和和睦睦，心往一處想，力往一處使，不怕起不來。”
話才剛落音，沈芙蓉就第一個忍不住了，嘟囔道：“什麽地，地都分了一半給盛氏那個醜八怪了……”
她其實是很不高心。
明明之前都好了，等她出門子的時候，祖母給她一副銀手鐲，五兩壓箱銀，外加兩套時心新衣裳。
現在好了，家底被大哥敗了個精光。
沒有嫁妝她怎麽嫁人，空著手去嗎？還不得被男人跟婆婆磋磨死。
想到這些，沈芙蓉就覺得人生灰暗，對沈金寶跟胡玉娘，甚至賴氏，都滿心怨恨。
她的心思哪能逃過嚴婆子的眼睛，嚴婆子沉下臉，教訓道：“地的事我自有主張，無需你操心！”
沈芙蓉不敢再多言。
嚴婆子看向沈金寶，臉色緩和了些，道：“馬上就秋收了。金寶，既然玉娘已經到了咱們家，以後你也該收收心了，別成往外跑，多去地裏幫幫忙。”
沈金寶點頭，“知道了祖母。”
家裏現在鬧成這樣，都是因為他，沈金寶心裏多少有些愧疚。
再一個，就像祖母的，有胡玉娘這個一等美女在，也實在沒必要再出去鬼混。
見他答應了，嚴婆子著實鬆了口氣。
對於這個不著調的孫子，不擔心是假的，生怕他在外麵又闖出什麽禍來，到時候哪還有錢給他填補窟窿。
所以，還是盡量栓在家裏吧。
至於沈大伯跟賴氏，繼續負責田間地頭的活兒；沈芙蓉還跟從前一樣，洗衣做飯，喂雞喂豬，閑暇的時候伺候嚴婆子的生活起居。
“憑啥呀？”沈芙蓉跳了起來，指著胡玉娘嚷嚷道，“大嫂懷了孩子不幹活我可以理解，那她呢？她憑啥也不幹？這不公平！”
威信被一再挑戰，嚴婆子大怒：“什麽公平不公平，這個家我了算！”
她眸光沉沉：“芙蓉，要是對我的安排不滿，對這個家不滿，你可以走，有多遠走多遠！我保證，絕不留你。”
賴氏趕緊朝女兒使了個眼色，陪笑道：“娘，芙蓉不懂事，回頭我敲打她。您大人有大量，就別跟她孩子一般計較了，成嗎？”
沈芙蓉噘著嘴，心裏老大不服氣。
可現實比人強，她身無分文，離開了這個家，難道去乞討嗎？
她氣鼓鼓站起來，動作粗暴地收拾好碗筷，然後扭腰去了灶屋，算是無聲的抗議。
嚴婆子橫了賴氏一眼，“你看看，這麽大的姑娘家，半點事都不懂，你是怎麽教的？”
賴氏縮了縮脖子，不敢吭聲，
這副樣子落在嚴婆子眼裏，越發礙眼，於是不耐煩地揮了揮手，“行了沒事了，都走吧。”
目光轉向胡玉娘：“你跟我進屋，我有話跟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