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是我活該
嚴婆子氣得臉皮直顫,到了這個時候,如果她還不明白發生了什麽,也就白活這幾十年了。
怪不得,原來這小賤人早就算計好了一切,先是在蔥油餅裏動手腳,讓她跟賴氏腹瀉,然後又佯裝無辜,讓自己吃了她做的麵條,最後都吐了出來,造成“她的手藝跟祖母的胃口不合”這一事實。
想到自己居然還提前給了盛竹“免死金牌”,嚴婆子眼前就一陣陣發黑。同時,對盛竹產生了警惕之心,能在芙蓉的眼皮子底下動手腳,足以證明這個女人手段高明。
真是萬萬沒想到,她千挑萬選給沈籬娶回來的蠢婆娘居然有如此心計,沈籬本來就不聽話,如今有了盛竹這個更不受掌控的媳婦,以後豈不是要上天?
嚴婆子悔的腸子都青了。
但是,她自己說出口的話,就是吐死也得兌現。
“是!你之前是有提醒過我,我老了,腦子不好使,非要吃你做的東西!我活該!”
嚴婆子緊繃著臉,咬牙切齒地道,聽起來似乎是在為盛竹開脫,可實際上分明已經怒到了極點。
沈大伯跟兒子沈金寶對視了一眼,眼裏都是疑惑不解。
他老娘這輩子什麽都吃,唯一不吃的就是啞巴虧,今日這是怎麽了?
但嚴婆子已經開口說了這話,他做大伯的也不好揪著侄媳婦不放,於是命令道“芙蓉,去拿灶灰過來收拾一下。”又吩咐沈金寶,“快,趕緊再去請葛大夫過來瞧瞧。”
沈芙蓉恨恨地瞪了盛竹一眼,憑什麽這個醜八怪搞出來的事要自己來收拾殘局?麵是她做的,地上那一灘惡心的東西也應該由她來收拾才對啊!
當然了,她也隻敢在心裏腹誹,祖母跟爹的臉色已經夠難看了,要是敢推脫,估計她爹會直接一巴掌扇過來。
沈芙蓉噘著嘴,心不甘情不願地出去了。
沈大伯起身過去開了窗,又伺候嚴婆子簌了口,扶著她在床上躺好,這才回頭不悅地看向了盛竹“行了,既然你祖母說不關你的事,這裏你也幫不上忙,就和二郎先回去吧。”
盛竹哦了聲,轉身掀開簾布走了出去,沈硯望了眼床上的祖母,猶豫了一下,還是跟了上來。
叔嫂二人都沒說話,一路沉默地往家的方向走。
直到走到二房的破院子門前,沈硯才開了口“大嫂,祖母生病的事,是否與你有關?”
盛竹腳步微頓,側頭看著邊上神情嚴肅的美少年,挑眉一笑“我說沒有,你信嗎?”
沈硯低頭,輕輕踢了一腳地上的石子,沒說話。
可他的態度已經說明了一切——很明顯,他不信。
盛竹彎腰從地上撿起一顆石子,道“你看,這顆石子那麽小,小到可以忽略不計,也許隻是在你走路的時候硌到你的腳心,疼那麽一下下就過去了。可你要是不管它,或者隻是不輕不重地踢它一下,下次你經過這條路時,它依然還在,依然還硌你的腳。所以呢,我們要做的不是無視它,而是徹底挪開它,你懂嗎?”
沈硯本就是個極聰明的少年,稍一思索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他的心驀地一動,忍不住多看了盛竹好幾眼。
還是那張豬頭臉,還是那個圓滾滾的身材,跟昨日在盛家看到的那個撒潑打滾尋死膩活的女人沒有兩樣。
不,還是有區別的,她的眼神變了,沒有那時的癲狂和憤怒,隻有淡定和從容。
一個人會在短短時間內改變那麽大嗎?沈硯有些懷疑,但細一思量,很快就想通了。
當時他親眼看見盛竹一頭撞到大門上,那麽決絕地自盡,想來應該很喜歡她那心上人吧,卻被迫嫁給了大哥,其中所受的打擊定然十分巨大,所以導致了她性格大變,是完全可以理解的。
大概是死心了,打算安分過日子了吧。
既然是這樣,他就更不能讓大嫂胡來了,“你的意思我懂。可祖母到底是我們的長輩,你這樣劍走偏鋒,就不怕她日後想辦法折騰你嗎?祖母那個人我比你更了解,她一向強勢,絕不會容忍晚輩爬到自己的頭上。”
盛竹勾了勾唇“放心吧,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總會有辦法解決的。今天我要不這麽做,以後就得每天給大房洗衣做飯當牛做馬,伺候他們一家子了,憑什麽?又不給我工錢。這樣鬧一鬧,祖母以後肯定不敢再吃我做的飯了,我就能把心思都花在咱自家身上,家裏都快沒米下鍋了,得趕緊想辦法掙錢才是。”
係統給她發布的十兩銀子的任務還一點頭緒都沒有呢。
說起錢,沈硯又想歎氣了。
本來大哥臨走的時候給家裏留了一兩銀子,足夠他們兄妹三個這個月的花用,結果大哥前腳剛走,後腳賴氏就過來了,說祖母走路摔了一跤,需要用上好的藥膏才能治好,撒潑罵娘硬是要走了一半。他想著還有五百錢呢,省著點吃也夠用了,誰知道過了沒幾天,衙門就來人了,說給他大哥配了個娘子,讓他們兩日後就去迎親。
他哪敢隨便答應,這可關乎他大哥的一輩子啊,於是急忙拿出手裏剩餘的錢打算交罰金,好免了這門婚事,哪成想那衙門裏的人死活不收,非要按章辦事,還威脅說不娶就抓他們進牢房。
沈硯是個讀書人,以後是要考進士做官的,坐牢就等於給他的人生抹上了汙點,他不能不慎重。
最關鍵的是,如果他跟三弟都去坐牢了,小妹該怎麽辦,誰照顧她,還不被大房的人給欺負死。那賴氏早就看小妹不順眼了,嚷嚷著說她這個藥罐子拖累了一家人,還不如幹脆讓她早死早超升,也好省下藥錢給祖母補身子。
無奈之下,沈硯隻好求了族裏的長輩,匆匆忙忙準備了花轎和新郎服,花了五百錢替大哥將盛竹娶進了門。
然後,他手裏分文都不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