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對峙
——先要消化身體裏幾乎要撐破每一根血脈的危險火焰與從這些低等聚靈者身上吸收的，聚少成多的龐大靈力，而就在她肆意的感受著進階的快感放出意識四下摸索著漏網之魚的時候，躲在草叢裏的這位修真者便快速的進入了她的意識之中。
殺驚鴻的唇角緩緩露出一個略顯痞氣的笑容，她慢慢的向前走著，腳步踩在灰燼與砂礫之中，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響，而草叢裏的傭兵則看著正緩緩慢慢向自己這邊走過來的殺驚鴻，心頭不禁湧上了一點絕望，他努力匯聚起全身瑟瑟發抖散發著臣服意圖的靈力，想要在殺驚鴻靠近的瞬間出其不意的致命一擊，毫無疑問，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這位聚靈者可謂是非常倒黴，就在其餘人都全數離開的時候，他本來也應該跟著不加任何猶豫的離開，然而彷佛腦子裏突然進了水，想想自己那些已經犧牲在熊熊火焰之中連渣滓都不剩的兄弟，他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看著麵前火焰中雙眼緊閉的殺驚鴻，一咬牙一跺腳，最後還是選擇留下來，然而他都已經走出去了一半，折回去再到人群之中卻著實有些丟臉，所以他返回之後並沒有跟著大部隊深入密林空地，也算是避免了一場既定的死亡，但是……還不等他能夠徹底鬆口氣的時間，麵前的殺驚鴻就似乎已經發現了自己的位置，她的腳步聲已經越來越近……
漫長的傭兵生涯之中，這位聚靈者也算經曆過不少生死存亡的時刻，更是見識過不下數十種靈獸的攻擊，然而最後大多數都死在了他的刀下，被他剖開肉體，取出靈核，化作他手下一具冰冷的屍體，一抹幽深的亡魂，他從沒有哪怕一次像現在這樣，感覺汗毛聳立，每一寸皮膚都叫囂著頭皮發麻的恐懼與悚然，冷汗已經慢慢將他的衣衫徹底浸透，他幾乎無法抑製住想要現在就落荒而逃的欲望，然而雙腳實在是太過沉重，太過沉重，仿佛灌了鉛一般，令他邁開一步都十分艱難，隻能眼睜睜的看著殺驚鴻越來越近……
他的腦海之中幾乎在一瞬之間劃過許許多多的畫麵，大多數是他與魔獸之間賭上所有性命的拚搏與鬥爭，而他卻沒想到，明明已經從許許多多的野獸之中虎口脫險，最後卻竟然要栽在一個年紀不大的小姑娘身上？他重重咬住了嘴唇，直到嘴唇上也出現了幾分帶著鐵鏽氣息的濃烈血腥味，汗水順著額角一路流淌而下，幾乎要模糊了他的視野，他的喉嚨深處也極具抖動著，仿佛有一雙大手將他的脖頸生生扼住了，令他動彈不得，欲嘔欲吐，眥目欲裂的望著殺驚鴻的身影款款而來，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自從殺驚鴻來到靈獸山脈的這幾天，她可謂是見識到了各式各樣的人，也見識到了各式各樣曾經沒有見過的獸，她的雙手已經沾滿了鮮血，不隻是野獸的，還有人的……雖然她曾經是特工，但是她還是個見習的新手，從來沒有真正殺過人，這種將別人的生命直接一瞬之間徹底抹除的負罪感若隱若現的縈繞在她的心頭，她遠遠沒有表麵上看上去的那麽瀟灑……
古鐲之中的秦流帆仿佛感受到了殺驚鴻湧動的情緒，連縮成一團沉睡在她身上的花枝丸也似乎發現了她強烈的情緒湧動，趴在她的肩膀上嘰嘰的叫著，秦流帆看著她向著空地旁隱藏著聚靈者的草叢緩緩走去，神色有些沉重，厚厚的陰霾積蓄在她的眉間，讓她看起來似乎格外冷血，格外恐怖，但是他能感受到啥驚鴻心間因隱隱約約的不安，不禁開口問道：
“怎麽了？你現在的情緒似乎很不穩定。”
殺驚鴻搖搖頭，她似是而非的說道：“沒什麽事，我隻是……這應該還是我第一次殺人，就殺了這麽多人，現在心情有些感慨。”
秦流帆似乎想要嘲諷她兩句，想說“你這個人還有什麽惻隱之心可言？”“原來你也所有情感的嗎？”但是當他看著殺驚鴻略顯落寞的側臉，有突然覺得有些心軟，想來，她也隻不過是強作鎮定吧？自己一直把她當作一個成熟的聚靈者，甚至更加高等的靈師靈聖對待，因為她擁有者完全不屬於這個年紀的成熟與城府，可是說起來，殺驚鴻也不過是個年紀並不怎麽大還處於豆蔻年華的青澀少女而已，殺人與殺獸的感覺，也的的確確有些不一樣。
野獸就是野獸，你可以告訴自己他們是沒有情感的，但是人類不同，這可是自己的同類啊，就這麽在一瞬之間把數量如此之巨大的同類在一瞬間化作了灰燼，化作了供養自己的養料，看他們灰飛煙滅，屍骨無存，即便是殺驚鴻這樣冷心冷情的女子，原來也會生出幾分惻隱之心的吧？
秦流帆不禁開口道：“……你也不要太難過，本來吸收天地靈氣進行修煉，就是逆天改命，與天道爭，與人爭，當你踏上了修行的道路，就是踏上了一條充滿了你死我亡充滿了鬥爭廝殺的道路，從古至今，殺人奪寶或者互相吞噬修為從來不是什麽少見的事情，你也不必太過自責……如果在這裏，你沒有殺了他們，他們肯定也是會殺了你的。”
聽著秦流帆低聲安慰，感受著花枝丸在自己的肩膀上小聲地鳴叫著，殺驚鴻不禁長舒一口氣，她的視線遠遠的眺望著遠方，睫毛垂落下來，感受著身上湧動的靈力，略帶自嘲的開口道：“是啊……你說的沒錯，如果我不殺了他們，他們就會反過頭來殺了我。”
“其實道理我都明白，隻是心中仍舊有些不安罷了……殺人的感覺，真的與殺死靈獸是完全不同的，明明死在我手下的靈獸已經不計其數，這雙手也早就染滿鮮血，但是當眼睜睜看著這些聚靈者被我燒成灰燼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