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8
站在酒壇子邊猶豫了許久的上官铖瑜終於將自己手裏的東西收好了,隻是當他低頭想要將酒壇封上的瞬間,看到了伊傾和顏如故站在伊傾的樣子、看見了後來他逼迫伊傾喝滑胎藥的場景,而所有的一切都敵不過她最後轉身看也不看他一眼的樣子。
他錯愕地看著眼前的這一切,連連後退,卻手忙腳亂地不小心將自己手裏的的酒壇子打碎了,“嘩啦”一聲,酒壇裏出現的畫麵通通消失不見,隻是他的指尖在伸手去抓酒壇的瞬間被劃破了,濺了酒水在傷口上,他痛得驚醒了過來。
看著屋子裏黑漆漆的一片,一頭冷汗的上官铖瑜有些分不清楚今夕何夕,周圍的黑暗總給人一種一切都還未改變的錯覺,他張嘴試探地喊了一聲“伊伊”,而推門走進來掌燈的於錦卻喊他“公子”。
就像是夢裏那個被打碎的酒壇子一樣,他驚慌地看著周圍的一切,愣了好一會兒才接受自己已經離開了皇城,再也見不到伊傾的這麽一個事實。
於錦見他醒過來了,道:“公子,可還覺得哪裏不舒服?”
他搖了搖頭,倚在床頭吐了兩個字:“出去。”
於錦看著他麵無表情的臉,終是一句話也沒有說就退出去了。上官铖瑜看著那一盞搖擺不定的燈,回想了一下自己是怎麽暈過去的,可是腦海中閃現的都是雨簾中出現的那個人影。
第二日,元寧子來看的時候正是中午,他自從醒過來之後,就滴水未進,更別說是吃飯了。
元寧子站在他的床邊見他沉默不語,道:“今天的天氣還不錯,你隨老夫出去走走吧,對了,這季節後山的有些花兒開了,你不去看看嗎?”
“有櫻花嗎?”許是很久沒有說話的原因,他的聲音聽起來沙啞。
元寧子蹙了蹙眉頭想也沒想地嫌棄道:“你一個大男人,喜歡什麽櫻花啊?也不看看我相思院是做什麽的,種的自然都是藥,哪來你說的那種花啊!”
他聽了元寧子的話,心裏暗歎道:原來這裏沒有櫻花呢,難怪伊伊會喜歡呆在將軍府,因為那裏有她喜歡的櫻花啊。
元寧子看見他臉上的落寞,抬頭看了眼端著東西走進來的於錦,有些懊悔的樣子,元寧子把於錦拉到一旁小聲地道:“櫻花,你家主子喜歡櫻花嗎?”
“他喜歡的人喜歡櫻花。所以他也喜歡櫻花。”於錦看了眼老爺子臉上的神色道。
元寧子一下子恍然大悟了,一下子又不知道要說什麽了,他回頭看了眼床上個依舊無動於衷的人,無聲地他歎了口氣,心裏忍不住想,倘若當時知道他喜歡的是伊傾的話,那麽他就不要救顏如故了。
可是剛這麽一想完,就在心裏唾棄自己,自己作為一名醫者,怎麽能因為自己的私人原因就變得這麽惡毒呢?但是想著他已經吧顏如故一直好了,這種假設根本就不成立,瞬間就不想了。
“好了,啊,年輕人,趕緊起來先把飯吃了,再說。”他想要給他道歉的,但是他自己拉不下來臉來,所以就這麽生硬地開口了。
“我沒有胃口。”他別過頭,看著床的裏側。
元老爺子索性破罐子破摔道:“你若是餓死了,我覺得顏如故會很開心。”
果然聽到“顏如故”這三個字的時候,上官铖瑜總算是有點兒反應了,他算是知道了,隻要和伊傾那個丫頭扯上關係的,上官铖瑜都會在意,包括他的情敵。
不過誰說不是呢,若不是因為他顏如故,他上官铖瑜或許就不會來這相思院了。
上官铖瑜看著元寧子,意思是示意他接著說。元寧子解釋道:“你知道嗎?你若是餓死了,顏如故在這個世界上就少了個情敵,而且是最強勁的情敵,你說他高不高興?”
上官铖瑜此時此刻居然覺得他說得有道理,狠毒些地說,他其實也希望顏如故不要活著了,或者伊傾不要再愛他了。可是那有什麽用?
見上官铖瑜緩緩點頭,元寧子道:“所以啊,你要好好活下去,不能讓顏如故太高行了,否則你多不值啊?”
於錦在旁邊實在是不知道要說什麽了,哪裏會有人這麽勸人的啊,但是看到上官铖瑜居然動了,她就忽略了元老爺子這另辟蹊徑的勸人方式了。
飯後元寧子帶著上官铖瑜到自己種的藥地裏去,果然能夠聞到一陣清香,很淡。
元寧子坐在他對麵的木凳上,替他倒了杯茶,看著這一片藥圃悠悠地道:“我當年種這一片藥圃的時候,那時候並不像現在長得這麽好。那一年我為了把我所有的藥苗都種好,話了不少心思,我每天澆水,隔一段時間就翻土,除草。”
他頓了頓喝了一口茶接著道:“可是,你知道嗎?最後一場大暴雨整整下了一天一夜,結果我所有的藥苗都被淹死了,你知道當時我有多難過嗎?”
“恰逢那一年很需要這些藥草救命,但是藥苗都被淹死了,我能怨恨誰呢?”他抬頭看著對麵看著自己的上官铖瑜,從他的神情看,元寧子有些分辨不出他究竟是在聽,還是沒有聽。
“很多時候,感情也和種藥苗一樣的。”他將茶杯裏僅剩的茶一飲而盡道:“知其不可奈若何而安之若命。”
上官铖瑜似乎知道他要說什麽了,這麽久以來他第一次這麽笑,微微勾著嘴角看著對麵的元寧子道:“原來前輩是想要勸我的呢。”
“既然她過得好好的,你為什麽不放手?”元寧子實在看不慣他這似笑非笑的樣子了,總覺得自己瘮得慌。
“她過得好,是她的事,放不放手,則是我自己的事情。”他低著頭看著自己竹杯裏的茶慢慢悠悠地開口,聽不出難過悲痛。
元寧子很少看過這麽一個油鹽不進的人,蹙了蹙眉頭,正要開口,隻聽到上官铖瑜道:“前輩不用擔心,我死不了的。就像是你說的,我不能讓顏如故活得太高興了,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