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一章 人生若隻如初見(3)
梨兒從門外回來時,看到一個丫頭急急忙忙地從伊傾的屋子裏跑出來,她眉心一跳,心都提起來了,不由得加快了步子。
剛踏進房門,就看見伊傾捂著肚子扶著貴妃椅,她把手裏的盤子一扔跑過去扶著她問:“公主,你怎麽啦?”
“梨兒,我……我肚子好痛啊。”她道。
“楊杉還沒來嗎?”她著急地看了眼門外道。
“扶我去偏殿。”伊傾用力抓著她的手。
“是。”梨兒將她的手臂放在自己的肩上,伸手扶著她的腰,剛走出門外。而門外正要猶豫要不要進來的上官铖瑜正好看著伊傾佝僂著腰,麵色蒼白的模樣。
他一個箭步衝了上去道:“梨兒,怎麽回事?”
“公主肚子痛。”她頭也沒抬憑這聲音便知道是四殿下。
上官铖瑜則是一麵伸手扶著她的肩,一麵抄起她的膝彎,將她抱起來道:“去哪裏?”
“偏殿。”梨兒趁著這間隙,看了眼長樂宮門口,依舊沒有看到人。頓時著急的道:“你們怎麽還站著,趕緊去催催楊護衛啊。”
殿門口站著的兩個丫頭連忙屈膝,然後朝著門口跑去。
伊傾痛得麵色蒼白,她抓著上官铖瑜的袖子道:“孩子……救救孩子。”
“你先別話,我知道。”上官铖瑜握著她的手,看著她捂著肚子在床上縮成一團,忙朝著門外大喊:“來人,叫禦醫!!!”
門外提著藥箱的禦醫一聽這聲音,嚇得腳下一軟,忙跑了進去,見禮也來不及了,就跑到床邊給伊傾診脈。他驚了一下,似乎不敢相信,穩了穩神,重新把手搭在伊傾的脈搏上,他道:“殿下,公主要生了。”
上官铖瑜看了眼伊傾道:“她不是才七個月嗎?”
“是,臣之前也過了,公主殿下不能再受到刺激了。”但是誰都不聽,所以現在才回出現這樣的情況——這話他也隻敢在心裏想想,更何況現在情況緊急。
“殿下,請立刻找人去請產婆,熱水以及趕緊的布巾。”他著又替伊傾診了診脈,之後道:“臣還需要準備安胎藥。”
上官铖瑜一聽道:“溫公公,快去把產婆請來。楊杉梨兒,去準備溫水和布巾,門口站著的人,趕緊再去太醫院找幾個禦醫來。”
吩咐完這些之後,他轉頭看著床上痛得牙關咬緊的伊傾道:“伊伊,我在這兒呢。你痛的話你就抓我,或者咬著我的手,也可以。”他著拿出手絹替伊傾將額頭上的汗珠擦去。
伊傾伸手抓著他的手臂,她今看到了很多關於上官铖瑜的東西,此時此刻她忍不住害怕起來,她害怕上官铖瑜會傷害她的孩子。
雖然這麽想簡直就是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但是促使她這麽想的就是因為上官铖瑜之前做過的那些事情,所以她使出渾身的勁拉著他的手道:“我一定……要看到孩子平安。你……向我保證,不能傷害他。”
她痛得眼眶發紅,恨不得哭出來才好,可是此時此刻不能哭,她有隱隱地想,若是阿故在,那該多好啊!
上官铖瑜不知道應該什麽才好了,可能是因為他之前要打掉她的孩子給她留下了陰影,所以她才會在這種時候不放心他。
“好,我不傷害他,我一定替你看著孩子。你別擔心。”他伸出三個手指指著道。
伊傾道:“好,你若是傷害孩子,那麽便以我的性命為代價。”
她後麵添上的這一句話令上官铖瑜伸出去的三個手指頓時失去了力氣。他道:“伊伊,這種時候你怎麽能這樣的話呢?”
伊傾終於放開他的手,整個人像是軟了下去一樣,又一波痛感傳來,她伸手扯著身下的床單道:“我,放心了。”
旁邊的禦醫恨不得戳瞎自己的眼睛,或者讓自己耳聾了也行,總之他特別不想看到眼前的場景、或是聽到他們的話。他還是覺得看醫書,或是熬藥什麽的,能讓人覺得開心一些。
正當這時候,門外的腳步聲越來越多,去而複返的溫公公帶著三個女人走進來了,而梨兒和楊杉也把需要的溫水和布巾拿來了,他出門去和另外兩個禦醫商量了一下,之後決定兩個人在屋裏,一個人在門外看藥。
而產婆們已經準備就緒,隻是讓她們很棘手的是,這皇上一個大男人怎麽能留在這裏呢?
可是幾番勸解依舊無用,他們幾個也就放棄了。
伊傾一開始還有些力氣,可是越到後麵,越痛得想睡過去,但是他們都不讓她睡,總是在她耳邊不停地叫她,特別是上官铖瑜他道:“伊伊,不能睡,孩子還等著你呢。伊伊。”
痛得快要死過去的伊傾恍惚間看到顏如故了,他對她:“伊伊,你要堅持住,我馬上就要回來了,堅持住。”
她一想到他要回來了,從今以後就不會再去邊疆打仗了,隻要一想到他會一直陪著她,從滿頭青絲到鬢發皆白,她就滿心歡喜。
伊傾喃喃地道:“孩子……”
上官铖瑜狠狠握著她的手,似乎要將自己的所有力量都給她,他聞到空氣中的血腥味,看著宮女一盆接一盆的血水端了出去,而躺在床上的人滿頭大汗,額上青筋暴起,牙齒都將嘴唇咬破了,她抓著他的手似乎要將他的肉撕下一塊來。
他又痛又怕,此刻忍不住想要把顏如故抓來狠狠將他大卸八塊才解恨,他道:“伊伊,你還記得時候嗎?時候他們總是拿石頭扔我,是你把我帶回長樂宮的,你還記得嗎?那我全身髒兮兮的,你還不嫌棄我呢。”
伊傾痛得死去活來,聽到他的聲音思緒不由地就跟著他的話走,想到簾時他們第一次相見的場景來,那個髒兮兮的孩站在一群孩子的中間,一聲不吭,就這麽看著他周圍的那些孩子。
那些孩子都在嘲笑他,韓娘娘已經死了,你就是沒有娘的野孩子了。
她一想到“野孩子”這三個字,心口發痛,倘若她現在也死了,那麽,她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