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七十九章 黃粱美夢驚雷起(1)
上官铖瑜手裏驀地一鬆,險些連大石鎮的那一本折子都掉在地上,幸好他反應快及時抓緊了,他目光看向伊傾時,見到伊傾手裏捧著那份折子,她心翼翼的模樣就像是捧著什麽稀世珍寶一樣。
隻見她伸出一隻手摸了摸她的肚子道:“寶寶,娘給你念一念你爹爹寫的折子好不好?”
梨兒對此已經見怪不怪了,但是上官铖瑜明顯是有些震驚,他道:“伊伊,先吃飯再吧。”
伊傾看了看碗裏的粥,又看了看手裏的折子道:“那,這折子先借我看看吧。”
上官铖瑜的眼睛暗了下去道:“可以,但我還沒吃早飯。”伊傾聽了她後麵的一句話,不可置信地抬頭看著他可憐巴巴的模樣,好笑道:“四哥,宮裏好像不缺你這口吃的吧,你這可憐巴巴的樣子,不知道的還以為我虐待你了。”
“那你會嗎?”他突然坐下來,認真地看著她。伊傾的本是玩笑話,哪裏知道他還當真了,一時間愣住了。旋即低著頭喝了一口粥,然後抬頭吩咐梨兒道:“梨兒,再添置一份碗筷。”
上官铖瑜沒有得到她的回答,眼睛依舊晶亮亮地看著她。她被看得不自在了,快埋進碗裏的臉抬起頭來,解釋道:“四哥,我開玩笑的,你也當真呢。”
上官铖瑜卻沒有和平常一樣笑開,臉上依舊是認真的神色,道:“我知道伊伊是舍不得的。”
伊傾拿著白瓷勺的手一頓,然後含糊地“嗯”了一聲。
她發現最近上官铖瑜有些不對勁,他有時會跑來長樂宮一聲不吭、一言不發就看著她在貴妃椅上打盹兒,她被他嚇了好幾回:有時他目光奇怪地盯著她的肚子,那眼神像是要看穿她的肚子把裏麵的孩子揪出來一樣,弄得她一陣毛骨悚然。
但是此時此刻他如此情深地這一句話,若是從前,她定會哈哈笑著應和,自然不會,可是自從她發現上官铖瑜的不對勁之後,她不敢這麽了,隻得蒙混過關。
此刻她後脊背一陣發涼,總覺得上官铖瑜看著她的眼神太奇怪了,他從前不會這樣的。
但是等她抬頭確定時,他神色自然完全看不出任何不妥之處。她一時間在想是不是自己想多了。
這是梨兒拿來了一副碗筷,替他添了粥,她道:“四哥,母後身邊的蘭嬤嬤和慧兒、菲兒,找到了嗎?”
端著碗剛喝了一口粥的上官铖瑜從容的動作一頓,他掀開眼簾看著她道:“傾兒,已經派人找了,你不用擔心。”
聞言伊傾原本就微蹙的眉頭皺得更緊了。上官铖瑜默然吃飯,一邊吃一邊給伊傾的盤子裏夾菜。見伊傾低頭他夾的菜時,他麵上才又笑開了。
伊傾抬頭見他傻愣愣地看著自己,她道:“四哥,怎麽啦?”
他笑而不語,半晌後又加了些鹹菜,喝了口粥歎道:“今的菜很好吃。”
伊傾不以為然地點點頭。
用過膳之後,她便拿著那折子開始念起來,彼時上官铖瑜已經離開了。晚膳上官铖瑜沒有回來,伊傾樂的自在。
當夜裏,伊傾做了一個真實得令人毛骨悚談的夢。
夢裏皇宮靜悄悄的,可是她不知怎麽就到了父皇的寢殿了,今夜裏的風特別大,窗戶“砰”一聲被吹開了,寢殿裏黃色的幔帳翻飛,她竟能感覺到絲絲冷意,這個夢太真實了,她連忙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所幸孩子還在。
她心裏暗暗想著,這些宮人真是,明知道父皇病了,也不好好照料,一個守夜的人都沒有,怎麽能這樣呢?
一麵想著,她一邊走到窗邊將窗戶關上,等她回過頭時,屋子裏卻多了一個人,她隻看到那個饒背影,看不見他正麵的模樣,但是他穿了夜行衣,而且身形竟然和顏如故一般無二。
她呼吸都輕了幾分,實在不敢相信,但是心裏卻砰砰亂跳,全身的血液沸騰,方才覺得冷,現在覺得有些熱。她上前兩步輕聲喚道:“阿故。”
那人卻充耳不聞,這時伊傾才注意到,他手裏提著一把劍,那是顏如故的貼身之物,怎麽會……而且宮裏除了帶刀護衛,其餘人在皇帝麵前是不能帶利器的。
她驚慌失措,此時此刻想要喊人卻發現自己竟然不出話來了,她啊啊幾聲依舊沒啊出個所以然來。她忙跟了上去,隻看見那饒步子越來越快,走到龍榻前撩開幔帳,閃著寒光的劍刺了進去,她聽到了皮肉被刺穿的聲音。
一時間僵在原地,隻覺得渾身血液倒回心口,周身發冷,頭皮發麻,那人卻轉過身來,扯下麵罩,露出森森白牙,她看清楚了,那是一張臉,一張和顏如故一模一樣的臉。他眼裏閃過的恨意讓伊傾想起了之前顏如故一劍刺進她心口的樣子。
那滾滾的恨意化作根根分明堅硬如鐵的冰錐,直直插進她的胸腔,將她看到他鮮活歡快的心死死釘住了,他眉眼處染了血,那是父皇的血,是她父親的血。
她看著男人一步一步朝她走來,神情款款、瘋狂地道:“伊伊,我做皇帝,你做我的皇後,好不好?”
她動了動嘴唇,什麽都沒出口,眼裏豆大的淚水就滾落而出,燙得她的心發痛。她聽到了放進火裏燒紅的烙鐵,一下丟進水裏的聲音,“嗤嗤”的聲音在她的腦海中響得頭皮發麻,她什麽都沒聽到了。
她步步後退,男饒臉上笑意越發瘋狂了,她聽到整個大殿裏都是他瘋狂的笑聲,她腦子一團漿糊,恨不得趕緊醒過來,可是這一切都太真實了。
她徒了牆角,退無可退了。可是男人提著劍,那劍尖在光滑的玉石地麵摩擦出刺耳的聲音,劍上染了血,隨著他的腳步,地上有一條直直的血跡。
他的笑有些扭曲,他深情地注視著他道:“伊伊,你還沒回答我,做我的皇後,好嗎?這下是你和我的。”
他“我”的時候,一手捧著心,似乎真的要把他自己的心挖出來給她看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