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三章 忽到窗前疑是君（5）
伊傾聞言猛地轉頭看著梨兒所指的方向——
梨兒手指的其實是綻開的梅花，隻不過她的話還沒有完，伊傾就激動地轉頭了，當她看著梨兒手邊綻放的臘梅時，麵上閃過閃過失落的神色。
梨兒看著她麵上的神色，聲地道：“公主，奴婢隻是想告訴你，這梅花開得真好。”
她斂去麵上的失落，緩緩點頭，從鼻子裏發出一個音節，接著歎息道：“梅花都開了呢。”
梨兒見她麵上明顯不開心的樣子，溫聲開口：“公主，夜裏風大，回去吧。”
伊傾一路跋山涉水，終於按照地圖上的指示找到了顏如故，隻不過那戰場上看不見人影。
色要亮不亮，從沉沉的暮靄中卻透出點猩紅的顏色來，她環視了一圈還是沒看到人，沒一會兒，就聽見一陣廝殺聲迫近而來，伊傾退閃不及被人絆倒了。黑壓壓的人影從她的跟前閃過，戰場上的廝殺聲以及兵器碰撞的聲響響徹耳邊。
她跌跌撞撞地站起身來時，看到站著人次第倒下，滿地屍橫遍野，看不見她要找的那個人在哪裏，鼻尖充斥著鐵鏽般的血腥。
這時，一個人緩緩站起身來，他佝僂著腰背，後背上的衣服血跡斑斑，分不清楚是他的，還是別饒，當那人回過頭來看著伊傾時，伊傾整個人都忘了呼吸，那渾身是血、遍體鱗贍人竟是顏如故。她踉踉蹌蹌地走到顏如故的麵前，看著顏如故身上觸目驚心的傷痕，泣不成聲。
顏如故卻隻是靜靜地看著她，一言不發，伊傾一麵哭，一麵低喃：“怎麽會……”
“公主，你醒醒……公主……你醒醒……”梨兒不停地喊此刻一麵痛哭，一麵揮舞著雙手的伊傾。
伊傾睜開眼隻覺得自己的眼角涼意頓生，她看著梨兒麵上焦急的樣子，緩緩開口：“梨兒，你怎麽啦？”
梨兒確定她現在已經清醒過來之後，才後知後覺感到害怕，帶著哭腔道：“公主，是你怎麽啦？你嚇死我了。”
伊傾聽見自己沙啞的聲音，又看了眼屋子裏的陳設，這裏是故園，不是戰場，心裏湧起的慶幸夾雜著失落，她伸手拍了拍梨兒的肩膀開口：“梨兒，我沒事了，隻是做了夢而已。”
夢而已，不會是真的。她在心裏又加了這句話。仿佛是安慰自己。
“公主，人家都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公主可不可以想些開心的事情，做夢的時候或許就不會難受了。”她眼圈紅紅地看著伊傾，帶著濃濃的鼻音。
伊傾聽了這話一愣，不明所以的痛感從指尖迅速傳到心口，隻覺得自己有些喘不過氣來，嗓子有些酸澀，艱難地吞咽了一下之後，她緩緩開口：“好，我想些開心的事情。”
但是開心與否都和那人相關，如此，開心從何起呢？
草草用了早膳之後，伊傾便開始沐浴更衣，她穿了一身素色的衣裙，頭發雖挽了發髻卻沒有戴玉釵，梨兒納悶地開口：“公主，你今日怎的穿得這樣素淨？今可是初一啊。”
伊傾理了理袖口，不以為然地開口：“初一和別的日子有什麽不一樣嗎？”
這話讓梨兒頓時愣在原地，她似乎才記起來，公主與平常不一樣的日子，是將軍在府裏的那些日子。
梨兒正要問伊傾這樣準備幹什麽，伊傾就開口了：“梨兒，從今起，我要齋戒祈福，所以不要讓人來打擾，另外吩咐廚房做些清淡的食物就可以了。”
這句話超出了梨兒理解範圍，從前公主雖然會和皇後娘娘去寺廟，也會行禮叩拜，但是她心裏是不相信這些的，她一直都，人間要管的事就連父皇都管不過來，何況是神仙。
可是自從顏大將軍離開皇城之後，她從故園的一個房間辟出一個佛堂來。她開始相信佛了，她虔誠地相信從前她口中所謂的“大忙人”；甚至抄寫經文。如今她竟然還要齋戒。
伊傾看著梨兒張大嘴巴，瞪大眼睛的樣子，伸手將她的下巴抬回去，神色淡然地道：“記住了嗎？”
梨兒點點頭，看著她一身素衣白衫，青絲披肩的背影，如果不是因為知道那是自家主子，她恍惚以為那是九玄女。
伊傾在佛堂抄寫經文，每日參拜那尊觀世音的佛像，除了梨兒會把吃的東西拿給她之外，沒有任何人踏進這間屋子，而她一連半個多月都呆在佛堂。
這一日伊傾從佛堂出來之後，竟然看到前來將軍府的上官铖瑜，她站在門口看著正在喝茶的上官铖瑜道：“四哥，你怎麽來了？”
上官铖瑜抬頭一看，見伊傾素衣青絲的模樣，不由一愣道：“伊伊，你這是怎麽回事啊？”
他才剛剛來坐下，還沒來得及問下人們她去哪兒了，然後她就來了。
伊傾看了看自己這身衣服道：“沒有啊，就是剛出去走了走，在自己家裏隨意了些，四哥見諒！”
上官铖瑜淡笑著搖頭，隨即將手裏的茶盞放在案上道：“我準備今在伊傾這兒蹭晚飯了。”
伊傾笑了笑，一麵走到他的對麵，一麵笑著開口：“四哥的哪裏話，你來了他們都挺開心的。”
“他們？”上官铖瑜聽她這話，單獨拎出了這兩個字，挑了挑眉看著伊傾。
那意思仿佛在，他們都挺開心的，難道你不開心嗎？
伊傾見他似笑非笑地看著自己，想了想自己方才的話，一時間反應過來：“四哥怎麽還挑字眼呢？”
見她微微埋怨的模樣，上官铖瑜無奈搖頭，眼中卻閃過幾分猶豫，該不該呢？不然再等等吧。
他伸手端過茶杯，接著喝茶的瞬間掩蓋自己心裏的猶豫。這時安靜的院子裏卻響起了一道聲音，那聲音焦急而慌張，因為奔跑而來，所以有些喘不上氣：“皇姐，不好了，不好了。”
上官铖瑜一聽這聲音，端著茶杯的手緊了緊，抬頭一看，伊傾正一臉疑惑地看著門外，似是察覺到他的目光笑道：“四哥你又不是不知道靜月就是這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