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誰在說話？

  韓小葉反正衣服都髒兮兮的，也不怕更髒一點，她直接撲到蘇桂花的腳下，抱住她的腿，“哥哥姐姐們不是都有工作了嗎？又不是以前長個子的時候了，舅媽你怎麽還來拿姥姥的東西呢？”


  “喲，蘇嬸，你這做媳婦的可真是輕鬆啊，不用給趙大娘送東西，還可以從這裏往家裏拿……”


  韓小葉見大家都圍了過來，便趁機偷偷鬆手，跑到一邊趕快開門跑了進去。


  “老王家的，你可不要胡說啊，我……我要去看看我大女兒，看她摔得怎麽樣了，讓開讓開！”蘇桂花是知道自己婆婆的好人緣的，因此她一看好多人都準備噴唾沫星子了，趕快腳底抹油，先去大女兒家弄點肉下鍋吧！而且……好像今天是大女兒發工資的日子啊！


  “趙大娘多好的人，怎麽就弄了這麽一個又饞又懶的媳婦？”


  “雖然趙大娘兩個媳婦都不行，但是人家姑娘孝順啊！”


  “可不是……”


  韓小葉靠著木門，將聲音隔絕在外麵。看著左邊熟悉的一排雞籠子，還有最角落的花圃，她不知道那是什麽花，但是已經長得很好看了，鴨圈的門開著，三隻鴨子在院子裏橫晃，好懷念……這沒有拆遷之前的一切。


  韓小葉慢慢走過去，用自己的指尖觸摸著她小時候很討厭的那些東西，每次想要出去玩的時候，姥姥都會叫她回來剁雞鴨的食料，她總是一邊哭一邊剁，可是現在呢？她看到這些雞鴨就想仰天大笑！


  她是真的笑出聲音來了，“哈哈哈，哈哈哈！嗚嗚嗚——”


  笑著笑著，就哭了！哭她小時候的不懂事，哭她長大後的眼瞎，哭她做出的所有錯誤的選擇，哭她愛的，哭她恨的！


  坐在自己墓碑上的時候，是一種怎麽樣孤單心酸的感覺？


  在搶救室看著她自己那樣淒慘的屍體的時候，她是怨的，是恨的，她巴不得立刻化身為厲鬼，將那些人全部拖入地獄！

  可是蕭子傑出現了。


  原來還有人會記得她……


  那一瞬間，她的心忽然就有那麽一絲安慰。


  她回來了！如果沒有記錯，應該是1990年7月，剛考試結束不久，具體是哪一天呢，她不記得了！


  不過，她可以彌補之前所有的遺憾了，姥姥、爸爸和媽媽，還有大姨，我回來了！我一定會讓你們過上好的生活的！韓小葉用袖子擦了一把臉，然後將鴨子趕回圈裏麵，看著鴨食盆裏麵的水，她不由自主的摸上自己的臉。


  真的回來了！

  韓小葉緩緩露出笑容，她發過誓，對著那一地的鮮血發過誓，如果能回到從前，她絕對不會放過那些人！姥姥去世的時候、爸爸媽媽遇難的時候，韓奶奶在病床上閉上眼睛的時候，她就曾經想著，如果能回到從前，就不會讓那些遺憾發生。


  仇人、恩人……新的生命，就讓她做個快意恩仇的人吧！


  韓小葉，回來了！

  [你看這個小姑娘，是不是傻了？]

  [聽說人要考試什麽的啊！]

  [又哭又笑的！哎呀，你說我們要不要告訴她，有個大個子翻牆進來了，就躲在那個小倉房裏麵？]

  [你去告訴吧！我要去睡一會兒。]花鴨子扭搭著屁股進了鴨圈。


  韓小葉已經傻了。


  忽然，最胖的鴨子晃到韓小葉的手邊，用那扁扁的嘴去鉗她的袖子，[那個大個子出來了，就在你身後啊！]

  “你沒事吧！”蕭子傑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聽到韓小葉那樣壓抑的哭聲的時候，竟然覺得有些心痛。


  韓小葉看著自己肩膀上，還帶著血跡的手，慢慢抬頭，然後眼睛一眯，人就昏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