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0章：媽，咱回家吧
蟬鳴不停在耳邊括噪，空氣中熱浪滾滾。
病房裏雖有中央空調，但燥熱的天氣仍讓人心情煩躁。
心髒病患者最怕熱，也最怕出汗。
這是一間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病房，病房內四張床上都住著病人。一個五十多歲的男人昨天下午做了心髒搭橋手術，害的十幾個家屬親戚擔心了整整一下午。麻藥勁過去後，中年男人撕心裂肺的呻吟了大半夜，直到他的家屬找來值班醫生打了支鎮定劑後，病房裏的病人以及陪護的家屬才得以睡了半宿安穩覺。
每張病床上放都有一個黑色的布幔，把布幔拉上後，病床就暫時的成了一個獨立的小空間，此時三個病床上的布幔都遮擋得嚴嚴的。裏麵的病人都在睡午覺。
隻有一個病床上的布幔沒有拉上，一個臉色蒼白眼袋浮腫的中年女人換下病號服正在輕輕地穿衣服。她的動作很輕，生怕驚醒另外三個床上的病友。
但由於近幾天來的輸水，她的手指頭微微腫脹，身體很是虛弱。她腳下的塑料臉盆裏牙膏牙刷肥皂毛巾擺放得整整齊齊，臉盆旁是一個褪色的老式一把手暖水壺。
床邊的小桌上放著一個飯盒，飯盒裏麵有一點餃子皮和兩片浸在醋汁中的韭菜葉。飯盒旁放著一個磨破了一點書皮的黑色筆記本。筆記本上掐著一支碳素筆。
費了九牛二虎之力，中年女人終於穿上自己的衣服。由於躺了太久的緣故，她的身體極度虛弱。僅僅是換衣服這個動作就讓她滿頭大汗。
三個病床上的病人其實都沒睡著。隔著布幔他們都在默默注視著費力穿衣服的中年女人。
“這個瘟神終於要走了，謝天謝地。”做了心髒搭橋手術患者的老婆小聲地對自己的丈夫說道：“我最看不慣邋遢人，你看她，三天都沒洗一次澡。髒死了。”
她老公默默頷首，表示讚同自己老婆的說法。
“媽，她這是要走了嗎？怎麽也沒人來接她出院？怪可憐的。”病床上躺著的冠心病患者的女兒壓低聲音說道。
“可憐？哼，可憐什麽？剛才她吃餃子弄出的那股醋味弄得我鼻子現在還泛酸，害得我一連打了兩個噴嚏。討厭死了。”冠心病女患者不屑道。
“媽，你別生氣，生氣對你的病不好。來，我給你剝顆荔枝，您老消消氣。”
“算你還有良心，以後別人的事情少操心。”
“媽——我知道了，張嘴，吃荔枝。”
最角落裏的一張病床上的布幔悄悄拉開了點縫，探出一個幹瘦的小老頭的腦袋，小老頭腦袋怯怯的瞥了一眼趴在床邊睡覺的光頭青年，對著穿衣服的中年女人低聲道：“大妹子，出院後好好養病。我——我就不送了。”
中年女人詫異的扭頭望向小老頭，咧嘴一笑，微微浮腫的臉頰上皺紋彌漫開來，往前探了探頭，壓低聲音說道：“我知道了，大哥。你也要好好養身子。”
小老頭嘿嘿一笑，一張皮包骨頭的老臉如同核桃皮。用力的對著中年女子點著頭。
“老不死的，你不好好睡覺，發的什麽騷？”小老頭床邊趴著的光頭漢子憤怒的注視著小老頭。
嗖的一下，小老頭如同見鬼似的把小腦袋又縮回了黑布幔。
光頭漢子拿眼瞥了一下剛剛穿好衣服的中年女人，扭回頭指著布幔中的小老頭怒罵道：“你個老不死的，人老心不老。我媽都死了十多年了，你還想給我找個後媽咋滴？我告訴你，沒門！要不是看在你那點退休金的份上，我懶都懶得管你。你最好給我死了那份心。”
“還有你！”光頭漢子回頭怒視中年女子，“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模樣，整一個鄉巴佬，也想勾搭我們家老頭子？門都沒有！”
一下子，房間裏所有人的視線全都從穿衣服的中年女人身上移到了光頭漢子身上。房間裏鴉雀無聲，躺在布幔裏的患者大都抱著看熱鬧的心態，冠心病患者母女則是一副幸災樂禍的表情。
中年女人氣的嘴唇發微微顫抖，大口的喘著氣。如同黃豆粒般大小的汗珠順著臉頰滾了下來。她顫抖著雙腳，探到床邊尋找鞋子，這裏她一刻都不想多呆。
砰！
女人倉促間不小心踢倒了床下的暖水瓶，熱水躺了一地。
此時，病房裏的氣氛變得異常怪異。有人在壓抑著自己的笑聲，有人忍不住幹脆笑出聲來。
看著摔壞的暖水瓶，中年女子心痛的要命。臉上滿是惋惜之色。
哐！
病房的門被推開了，一個梳著馬尾辮，穿條牛仔褲的女孩走了進來。隨著女孩走進房間，房間裏立刻安靜了下來。坐在床邊正要繼續打瞌睡的光頭漢子看到女孩玲瓏有致的身體後眼睛都直了。
“媽，可以走了，出院手續我都辦好了。”孟曉凡強顏歡笑著對媽媽說道 。
姐姐醫療卡裏的錢全部花光了，家裏所盛的錢也寥寥無幾。但這一切她又不能給媽媽說。她現在隻想把媽媽接回家，她去附近的山上采集草藥，最近她搜尋了很多有關心髒病的醫書，她決定自己按照醫書上所講，自己采集中草藥，煎好藥後給媽媽服用。
“咦？媽，你怎麽了？怎麽出了這麽多的汗？是不是哪裏不舒服？”孟曉凡關心的問道。
“沒事-——沒事——可能是這衣服太厚了。對了，小凡，媽剛才把暖水瓶打壞了。”她不想讓女兒為自己擔心，更不想讓女人因為自己的緣故跟別人發生矛盾，於是，受了委屈後她隻能自己往肚裏咽。
“媽，你有沒有事？沒燙著腳吧？”
“我沒事，隻是可惜了這暖水壺，還是你爸去義烏的時候買回來的。”
“媽，暖水壺壞了還可以再買。你沒燙著就好。咱們回家吧。”
“好，咱回家。”
孟曉凡的媽媽回頭望了角落裏被布幔罩著的病床一眼，然後扭過頭在女兒的攙扶下，一步一步走向門口。
對於這裏，她真的沒有什麽留戀。終於可以回家了，不知道小麗出差回來沒有。孟曉凡的媽媽搖了搖頭，暗道：這孩子，出一次差也要一個月，以前出差哪裏需要那麽久？真讓人不放心呀。
PS：今天下班下的太晚，第一章剛搞出來。我接著碼，估計下一章要過十二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