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8章 兩套說辭
太過慘烈的場麵，給他帶來太大的刺激。
能堅持著跑到核心區域，給大人報信，已經是他以大毅力支撐。
在見到大人的那一刻，他緊繃的心神其實就已經崩塌了，勉強回答了滄桑老者的幾個問題，又再次勾起了那血淋淋的回憶。
他再也支撐不住，猛地捂著嘴，跪倒在地，嘔吐了起來。
除了酸水，並沒有任何東西被吐出來，可還是不停的幹嘔著，仿佛要將五髒六腑全都吐出來才能徹底的將恐怖感祛除。
滄桑老者，看著來報信的族人瘋狂幹嘔，沉痛的感覺彌漫胸口，九號會帶著族人到地麵上，完全是自己的錯誤。
是自己下達了錯誤的命令，才害得這麽多族人死亡。
是自己……不，他猛地抬起頭，對張逸怒目而視，都是因為他，都是因為他，自己的族人，才會遭此大劫！
哢嚓！
突然，一個碎裂的聲音響起。
眾人循聲望去，隻見廳堂的頂部，竟然裂開了一道縫隙。
那縫隙從遠處開始裂開，如同一條蛛網，朝著四周散開細小的裂痕，最粗的裂痕卻是直傳了過來。
哢嚓，哢嚓，哢哢哢……
“吼！——”
驚天動地的吼聲，伴隨著裂痕碎開的聲音響起，地麵再次發生劇烈的震蕩晃動。
“啊，它來了，它來了！”
報信的族人嚇得麵色蒼白，渾身無力的癱軟在地，“晶獸，晶獸來了，來了……啊！”
猛的大叫一聲，雙眼翻白，竟是直接嚇昏過去了。
頭頂的裂縫巨大無比，要不是這石室修得確實結實，估計早就坍塌了。
再加上晶獸的吼聲，很有末日的氛圍。
“它不會鑽進來吧？”
張逸也有些拿不準了，晶獸的體型巨大，地下通道雖然修得還算高挑，但卻無論如何也容納不下它的體型的。
哢嚓！
又是一聲巨響，震動再次降臨，正上方的裂隙在擴大。
黑暗中，赫然有一絲微弱的光芒從裂隙中漏下來。
竟然真的從地表裂到了地下！
隻不過真正被打通的縫隙非常的小，不過一指粗細，出了能漏下來一點點地表上的昏暗的光以外，沒有任何的作用。
可即便是這樣，地麵上激烈的戰鬥之聲，卻清晰的傳遞下來，時不時夾雜著淒厲的呼號之聲，聽入耳中，讓人不寒而栗。
顯然，外麵的戰鬥已經進入到白熱化的程度，就發生在頭頂上的戰鬥，讓下麵的幾人，都有種身臨其境的感覺。
滄桑老者也是滿臉恐慌，不由自主的朝上麵望去，隻有一指寬的縫隙中，根本看不清外麵的景物，但那充斥在耳中的嘶吼與呐喊，卻讓他完全能明白外麵的戰鬥到底是多麽的慘烈。
轉瞬之間，眼中的恐慌就被憤怒代替，狠狠的瞪視張逸，怒吼道：“是你，是你，是你！你竟然真的是來滅我全族的！我，我就算拚了性命不要，也要拉著你一起死！”
“給我死！”
他從地麵暴起，睚眥欲裂的朝著張逸狂撲而去。
張逸冷笑一聲，“不可理喻！”
都這時候了，怎麽這位還在這自說自話？
他原地站著不動，僅僅催動了一下毒素，撲到一半的滄桑老者便突然跌回到地麵，他被毒素侵蝕的身體本來就潰散不穩，這麽摔一下，再也保持不住人形身體，徹底的化為一團霧氣。
隻有一雙充滿仇恨的眼睛，不屈不撓的從霧氣中朝著張逸怒目而視。
再次看了一眼頭頂那碎裂開的裂痕縫隙，張逸皺了皺眉，看向潰散得無法保持形體的滄桑老者，“你是不是誤會了什麽？滅你全族什麽的，我從來就沒有這個心思。所以，你能不能清楚的告訴我，你到底為什麽這麽仇視我？”
滄桑老者怒極而笑：“嗬嗬，說得好聽，沒有滅族的心思，你為什麽要將晶獸帶過來？”
“晶獸是追著我來的不錯，但可不是我帶來滅你族人的，它的目標其實是我才對。”
張逸皺眉，他總算有點聽明白了，合著這老家夥一直以為晶獸跟他是一夥的嗎？
“晶獸的目標是你？怎麽可能！那隻晶獸，分明就是上一任‘看門人’留下來的。它自然隻會聽從你的命令！”
滄桑老者哭號道：“你不僅奪走了我族的光明，更是留下這隻晶獸破害我族！”
他仿佛已經魔怔了，顫抖著手指著張逸，歇斯底裏的怒吼，“我們黑影族，這麽多年，從地上被迫躲入地下，多少族人終生不見光明，甚至都不能到地麵去自由活動，都是你，這都是你害的！”
張逸知道，老者口中的“你”，並不是真的指他，而是指“看門人”。
因為自己是現任的“看門人”，就必須承擔曆任“看門人”的功過是非。
白斯問道：“你說晶獸是上任‘看門人’留下來的？”
“不錯，”滄桑老者冷笑一聲，他似乎冷靜了下來，憤怒到赤紅的眼眸裏也變成得一片平靜，那是一種死一般的平靜，沒有任何的波瀾。
“看門人，我族尊他，重他，奉他為神靈，為他建碑立像，他也曾答應會給我們光明，幫我族改善生存環境，多少族人，都為他所描繪的美好未來吸引憧憬，多少族人，都願意相信他的指引，為此願意奉獻出所有身家，哪怕是性命。”
他笑了笑，空蕩蕩的眼神，仿佛整個人都處於一種放空的狀態，“可是……我們的信任，終究是錯付了啊，他欺騙了我們，不光粉碎了我們的期望，還在臨走之時留下了晶獸……”
目光輕輕朝旁邊一轉，最終落在了那座石像上麵。
黑影族以光為神，虔誠的信奉跪拜，這麽多年，世世代代的詛咒裏，難道便全都是積怨嗎……
神靈啊，他們的神，在詛咒的背後，是否還有著微弱的一絲期待和憧憬，大概隻有天知道吧。
“這怎麽可能呢？”白斯皺著眉頭，困惑的道：“上一任看門人，難道不是被你們殺死的？”
“什麽？”滄桑老者反應強烈的望向白斯。
“白斯……”張逸也一驚的看向他。
因為有著八百年的空缺，“看門人”的傳承斷代得太久，張逸自己也是稀裏糊塗不知道為什麽就成了“看門人”，所以很多事情，都是他自己一路摸索著過來的。
對於上一任“看門人”的結局，他還是第一次聽人提起。
可這個結局到是有些驚人。
上一任看門人，竟然是被黑影族給殺死的？
可滄桑老者的反應，明顯不是這樣啊。
而且，滄桑老者剛剛說的也很明白，上一任看門人辜負了他們的信任，不僅拋棄了他們，還留下了恐怖的晶獸。
一件事情，竟然有兩套完全矛盾的說辭，怎麽想都不太可能。
或者……張逸看著滄桑老者，暗忖，以黑影族自說自話，強詞奪理的尿性，最會顛倒黑白。
感覺白斯說的可信度更高一些。
咚！
咚咚！
巨大的響聲，整個地下城池都為之顫動。
仿佛有什麽巨物沉了下來。
哢哢……
嘣嘣……
石壁不堪其重的發出各種詭異的響聲。
然而四通八達，遍布地下城池的通道，根本無法容納其巨大的身形，正在被蠻力破開。
廳堂中幾人臉色頓時一變。
任誰聽了這動靜，也能明白，到底是什麽東西下來了。
晶獸，竟然真的鑽到地下了！
“大人！”
又一個黑族人，從外麵急匆匆的跑了進來。
這人非常的淒慘，身體的一半都成了無法凝實的霧狀，卻仍竭力控製著疾跑進來，“大人，快點，我們離開這裏！晶獸追過來了……大人！您這是！”
話說到一半，才赫然發現滄桑老者的狀態很不好，這分明是要被打散的狀態。
黑影族，誕生於黑影世界到處彌漫的霧氣當中，他們以霧氣凝成身體，隻有受重傷或者即將死亡時，才會出現如滄桑老者這樣的潰散。
他震驚的看著滄桑老者，突然後知後覺的發現廳堂裏還有另外兩個人——目光一掃，在看到張逸時，明顯神色一變的道：“是你！”
他下意識的向後退了半步，可猛然又想到了什麽般，將那後退的半步又撤了回來，將滄桑老者擋在身後，一臉戒備的望向張逸，口中急促的道：“大人，您先走，我來幫你拖住他們。”
又朝張逸憤恨的道：“你想要傷害大人，除非踩著我的屍體過去！”
這個黑影族人，正是那被稱作九號的男子。
張逸有些意外的仔細看了他一眼。
與一號二號接觸過之後，他一直以為黑影族都是一些貪生怕死之輩，處於優勢就一副小人得誌的嘴臉，一旦處於劣勢，就一百八十度大轉彎，慫得賊快。
沒想到竟然也有這種忠義之人，不由得多看他兩眼。
隻可惜九號在晶獸手下受傷不輕，半個身子都保持不住人形，臉也隻剩下一小半，再多看幾眼也看不清他的長相。
“九號，你讓開吧。”
九號有些急，“大人！”
滄桑老者示意他讓開，九號不得已隻能照做，向旁邊讓開，露出身後的大人。
滄桑老者的身形雖然呈現出潰散狀態，但是隻要張逸不催動毒素，他還是勉強能夠凝出半個身形。
他從九號的身邊走出，直麵白斯，“剛剛你說什麽，你說，是我族殺死了上任‘看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