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義氣當頭
古馨兒也有些發怔。
她隻覺得是因為自己的身份，才讓何遠常肯來登門認錯，但……現在看來，好像，真的跟張逸有些關係啊。
何遠常其實很想說些什麽，但是苦於失聲，根本連一個字也說不出，甚至是一點點無意義的聲音都發不出來。
但他篤定，張逸應該能從他的身上感受到他想說的話。
張逸看著何遠常在自己麵前低頭的模樣，心中一樂，用在何遠常身上的藥粉叫“啞粉”，嗯，名字超級粗暴，這種跟“十香軟筋散”一樣，都是屬於《煌世藥典》雜錄篇上記錄的雜類藥品。
雖然是雜類藥品，但效果仍舊是杠杠的。
他看著何遠常，也沒急著說話，拉了把椅子過來坐下。
何遠常保持著謙卑的姿態，沒有直身。
程天野忍不住碰了碰他的手臂，小聲叫道：“何少，何少你起來呀，道歉也不用這樣……”
道歉講究誠意，但絕對不是卑躬屈膝，奴顏媚骨。
何遠常不為所動，他何嚐不知道是這個道理，但是，他有程天野所不知道的苦衷和內情。
不這樣，恐怕不足以獲得張逸的原諒。
古馨兒也有些好奇，朝張逸道：“這是怎麽回事？”
張逸微微一笑，對麵前的何遠常道：“行了行了，起來吧。”還不忘調侃道：“我說你這腰力有點差啊，這才多一會，額頭都出汗了，兄弟，都這麽虛了，以後某些方麵得節製一下啊。”
何遠常緩緩直起腰，暗中有股吐血的衝動，很想讓張逸也試試，這樣大幅度的彎腰，誰挺這麽長時間也得出汗，跟虛不虛的真沒啥關係。
重新站直身體，何遠常張了張嘴，既然已經獲得了諒解，那是不是也該把聲音還給他了？
張逸笑道：“別急別急，我知道你想要什麽，不過你必須得先回答我幾個問題。”
何遠常點點頭，意思是你問吧。
現在這種情況，自己肯定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的。
古馨兒和程天野徹底淪為了不明個中奧妙的吃瓜群眾，就這麽看著兩人一個說話，一個點頭的交流著，甚至因為兩個人共同雲裏霧裏的處境，彼此還對過一次眼神，結果在對方的眼裏隻看到了同樣的迷茫。
好吧，我們要做好稱職的吃瓜群眾，隻聽不問。
“我想知道，我們之間有什麽過節嗎，昨晚在醫院碰麵的時候，你似乎知道我，你們那麽多人衝過來，可絕對不是因為古馨兒的緣故。”
何遠常歎了口氣，拇指在手機屏幕上一頓飛舞，然後恭敬的把手機遞到張逸麵前。
張逸接過來一看，樂了。
抬頭看向何遠常那一臉糾結的表情，低笑了幾聲，想不到原來是這麽回事，“你那個叫小黑的兄弟，就住隔壁嗎？”
何遠常點頭。
提起小黑，他的臉色黯然，這下子是徹底無法幫小黑報仇了，心中很是有愧。
張逸真的很意外了，因為跟何遠常接觸，隻覺得他是個驕奢跋扈的人，卻沒想到還挺有義氣的。
尤其從他的敘述中，小黑隻是小時候的玩伴，兩個人的家世差距非常遠，小黑隻是普通家庭，可何遠常顯然很看重他，根本不在乎他是否有錢，能不能給自己帶來利益。
或者在何遠常的心中，小黑才是他真正最要好的朋友。
這倒是個難得的閃光點，是何遠常的可取之處。
張逸一時對何遠常改觀了不少，起身走到他麵前，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事情麽，都是因為駱輝而起，我們之間，也算不打不相識，這樣吧，既然小黑在這裏住院，我好歹也是這裏的榮譽顧問，帶我過去看看他吧。”
“……好。”
何遠常答了一句，突然整個人都愣住，一抹深邃的驚喜從內心生出，他難以置信的捂住脖子，荷荷的試了兩聲，又驚又喜，“我！我能說話了！”
他驚喜的抓著身邊的程天野，大笑，“我又能說話了！”
程天野呃了一聲，完全沒明白這是啥意思，什麽叫又能說話了？又不是啞巴，說話有什麽奇怪的？
何遠常才不理會程天野是不是明白，高興得心都飛了，恨不能昭告全世界，他又能開口說話了！
最最普通的本能，以前擁有的時候，並不覺得難得，可在做了將近二十四小時的啞巴之後，再次獲得失去的聲音，才發現能夠開口說話，發出聲音，這是一件多麽彌足珍貴的事情。
“行了行了，別那麽大聲，醫院裏禁止大聲喧嘩，我們過去吧。”
張逸覺得自己要是不出聲製止一下，說不定這家夥會把精神科的所有醫生護士都給驚動了，他又向古馨兒道：“你在這裏好好休息，我過去看看，一會就回來。”
古馨兒雖然很好奇，想要跟過去看看熱鬧，可惜她的腳不方便，張逸又明顯不會幫忙，而且隔壁……白天的時候，看見來來往往好多男的進進出出的都是去隔壁的，她一個女孩子，似乎不是很方便。
要是身份沒曝光時也就罷了，現在她可是古家的大小姐，總要保持儀容儀態。
果然，隻要一暴露身份，很多好玩的事情，就沒法參與了。
反倒是程天野大大方方的跟過去看熱鬧了。
小黑的病房，門口除了警員，還有不少人在走廊裏晃來晃去，為了避免被趕出去，倒是刻意的保持了安靜，沒有人說話。
袁警官臉色有些憔悴，雖然隻不過一晝夜的功夫，但是小黑這裏情況比較複雜，來往的人又多，這些人雖然一看就不是什麽好人，但是現在又沒有犯事，想抓也沒法抓。
隻是這麽看著就更加心煩。
“咦，張先生，你怎麽跟他過來了？”
看到張逸和何遠常一起走過來，昨天晚上還差點起衝突的兩個人，現在卻走在了一起，警察的直覺讓他用審視的目光望向何遠常，然後對張逸道：“張先生，要是有什麽問題的話，現在就可以說出來，我們人民警察就是為了保護善良的人民存在的。”
他嚴重懷疑張逸是不是被何遠常給威脅了。
“哦，沒事，袁警官，昨天就說了我們之間是誤會，現在誤會解開了，我就是過來看看他的朋友。你還不知道吧，其實我也在這裏上班，也算得上是醫生，就過來看一看。”張逸笑著解釋道。
袁警官有些意外，沒想到張逸是這裏的醫生，看了看何遠常的神情也沒有什麽異常的地方，這才點了點頭，讓他們進去。
一進屋，兩個在裏麵守著小黑的男子，在看到張逸時，全都戒備的站了起來，他們也都是知道張逸就是害小黑精神出問題的人。
“你怎麽……”
有人想要開口質問，另外一個則一步搶過去，眼看著就要動手。
何遠常當即從張逸身後閃出，“小關，住手！”
“何少？”
小關退開，愣愣的望向何少。
何遠常也不理會他們，而是轉身親自給張逸讓道，指著病床上的小黑道：“他就是小黑了，你應該也見過他的。”
後半句就真的有些尷尬了，可不見過嗎，要是沒見過，小黑也不可能會出現在這裏。
小黑的精神出問題，並不是張逸動的手，而是比較意外的情況，所以他的症狀也比駱輝輕多了。
人什麽的也都認識，隻是思維有些僵化，反應比較慢，人也變得沉默寡言，很少說話了。
當張逸走近時，他似乎是有些認出張逸了，頓時有些驚慌的朝後縮了縮，伸出一隻手擋在麵前，有些怕他。
張逸真的給他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明明是掛著前進擋位，準備一腳油門衝進去的，結果再踩下油門的瞬間，竟然變成了倒擋。
轟隆一聲巨響，撞擊到隔著一條馬路的一堵牆上，強大的慣性把他直接壓在方向盤上，腦袋更是把前麵的封擋撞得布滿了蛛絲裂紋。
那一刻，他腦子最後留下的印象，便是在踩油門的同時，站在車頭前露出笑容的張逸。
那張臉，已經深深的印入他的腦海深處，常常在午夜夢回時出現在他的麵前。
現在張逸真人來了，由不得他不害怕。
看到小黑的躲閃，何遠常心下不忍，對小黑的愧疚之情，又增加了幾分。
張逸看了看小黑的情況，回頭問道：“醫生診斷的結果是什麽？”
何遠常道：“醫生說，他這是受驚過度，頭部也有一些因為劇烈撞擊導致的損傷，但更多的是心理方麵的因素，具體我也不是很明白，總之是先住院靜養，配合一些藥物治療。至於效果……”
他輕輕歎息了一聲，這兩天的治療效果都擺在眼前，小黑的情況其實並沒有多少好轉。
不過他也隻能寄希望於是時間太短的緣故。
唯一的好處就是，小黑現在這個病情，在法律上可以獲得從輕審判，他再運作一下，或許可以幫小黑徹底脫罪。
但是，比起這些，他更想要一個像以前一樣健康的，開朗的，能言會道的小黑啊！
哪怕是幾年牢也沒關係，一切都比不上健康來得更加重要。
他看著張逸正在查看小黑的情況，想到他那能在瞬間就奪走聲音的手段，忽然眼睛一亮。
在程天野等人驚駭的目光之下，噗通一聲跪在了張逸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