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人的煩惱就是記性太好
看見鄭薇薇咬著嘴唇,白著臉,一言不發地離開,白婉真不由得歎了口氣。
電話響了,是老公顧嶽山打來的。白婉真接起電話。
“怎麽樣,婉真,你跟鄭薇薇聊的怎麽樣?”
“別提了,她就像受了奇恥大辱一樣,一臉怨憤的走了。”
“這樣不是挺好的嗎?這種自尊心強的女人,不會上趕著糾纏男人的。咱們該放心才是。”
“嗯,這倒也是。隻要長安不主動糾纏她,她肯定不會糾纏長安的。”
“放心吧,周六不是安排他和王雨彤見麵嗎?雨彤年輕漂亮,不比鄭薇薇一個已婚婦女強多了?長安又不傻。”
聽老公這麽說,白婉真又歎口氣,“唉!你別太樂觀了。那天在醫院,鄭薇薇和俊毅假裝沒看見我們,扭頭走了。你沒看見,長安看著鄭薇薇的背影的那個表情!”
“什麽表情?說的這麽邪乎。”
“我說不上來,但是我的兒子我知道,對這個鄭薇薇,他隻怕是動了真心了。”
“真心也好,假意也罷,反正他不能和鄭薇薇在一起!這傳出去就是天大的醜聞!我們顧家丟不起這個臉!”
時間過的飛快,很快就到周六了。
老媽和安瀾都被姐姐鄭靈犀接到她家去玩了,鄭薇薇在公司加了會兒班,看見外麵天氣不錯,打算去逛逛商場,給安瀾買幾件衣服。
買完衣服,鄭薇薇坐滾梯下樓時,在三樓的咖啡座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
顧長安。
他穿了件白襯衫,袖子挽到手肘上,露出一截結實的手臂。
眉目英挺,儀態優雅。
更難能可貴的是,他臉上還帶著笑容。
他笑得如沐春風,隔得老遠,都能看見他一排整齊雪白的牙齒。果然,如三千世界齊放光芒。
他在對誰笑?這麽開心?鄭薇薇朝顧長安對麵看去。
顧長安對麵,坐著一個女孩。
極年輕,極漂亮的女孩,柔順黑亮的長發,白皙無暇的肌膚,五官精致嬌媚如洋娃娃。
她也在對顧長安笑,歪著頭,嬌嗔甜蜜的樣子。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鄭薇薇酸楚地盯著那對人影——他們多般配啊。天造地設的一對璧人。
顧長安的選擇,的確是最優選擇。
滾梯緩緩下行直至終點。該抬腳走路了,鄭薇薇卻恍然不知,還盯著顧長安的側臉發呆。
“啊!”強大的慣性,帶著鄭薇薇一頭朝前栽去。
鄭薇薇拎著好幾個購物袋,狼狽地摔倒在地上,堵在了滾梯入口。
後麵的女人慌了,尖叫起來:“快讓開快讓開!一會兒踩到你了!”
鄭薇薇知道自己闖禍了,忍著腳踝的劇痛,趕快爬起來。
她讓開通道,一瘸一拐地撿著地上的購物袋。
電梯這邊的事故已經驚動了咖啡座裏的人,顧長安和王雨彤都朝玻璃窗外看。
“那個女人摔跤了,好危險哦!”王雨彤看著彎腰撿購物袋的女人,有點同情的說道,“她的腳好像扭到了。”
顧長安看著扭到腳的女人。她穿著白T藍色的仔褲,上衣塞進褲子裏,細腰纖纖一握,哪裏像四歲孩子的媽媽?
心口突然有尖利的刺痛襲來,顧長安用力的深呼吸,控製住自己衝過去的衝動。
鄭薇薇撿起最後一個購物袋,站直身體緩緩向前走。
腳踝很痛,她走得很慢。
快到拐角的時候,她扭頭朝咖啡座看最後一眼。
這一眼,讓她幾乎窒息。
隔著玻璃窗,顧長安正看著她。
他的臉上沒有笑容,他那麽嚴肅,那麽悲憫地看著她,好像她是天底下最可憐,最落魄的人。
就在那一秒,鄭薇薇的眼淚奪眶而出。
她倉促地扭頭,不想再與他對視。是啊。她這點可憐的小心思,他全都知道吧?
她先認真了,所以她輸了。輸得徹底,輸得無話可說。
頭扭得太急,她的眼淚又太洶湧,淚水在空中劃了個半圓,被水晶燈的光芒映得璀璨奪目。
玻璃窗後,顧長安失神地看著那顆淚水落地。
“長安哥哥,你看什麽呢?”王雨彤好奇的問他。
“人的煩惱就是記性太好,如果可以把所有事都忘掉,以後每一天都是個新開始,你說多好。”顧長安喃喃說道。
“哈哈,我知道!長安哥哥,這是王家衛電影裏的台詞。”王雨彤高興的接話,“前麵還有半句你沒說呢,‘你越想忘記一個人時,其實你越會記得他。’”
顧長安對王雨彤笑笑,“是啊。你越想忘記一個人時,其實你越會記得她。”
王雨彤看著顧長安的臉,有點笑不出來了。
為什麽,她覺得,這個男人的笑容這麽蒼涼?
喝咖啡,吃飯,看電影。
顧長安把王雨彤送回家之後,準備開車回自己家。
車子開到一大半他才意識到,這不是回自己家的路,這是去鄭薇薇家的路。
外麵下起了大雨,蒼茫大地,閃閃爍爍的車燈中,顧長安覺得很孤獨。
那滴眼淚,在燈光中甩了個半圓,像火山的岩漿,烙痛了顧長安的心。
一腳油門,顧長安朝鄭薇薇家疾馳而去。
高層的住宅樓,顧長安站在樹下仰頭朝上看。
22層太高,他數了好幾遍才認清鄭薇薇家的窗戶。
窗戶開著,白紗的窗簾被風吹得飄出窗外,又被雨淋濕,可憐兮兮地掛在窗外。
她在幹嗎,下雨了為什麽不關窗戶?
顧長安等了許久,鄭薇薇的身影才出現在窗邊。
樓太高,離的太遠,他隻能看到她模糊的影子,她披著頭發,穿了件白色的裙子,伸出一隻纖細的胳膊,想要去關窗戶。
胳膊已經抬起來了,可她的動作卻停頓了。
她就那麽靠在窗邊,手斜斜探出窗外,似乎在等待著什麽。
顧長安的心砰砰砰狂跳起來。她看見他了嗎?
是嗎?隔著大雨和22層樓的距離,她在看他嗎?
不啊,並不可能。
天這麽黑,他站在樹下,鄭薇薇怎麽可能看見他呢?
她看的,不過是雨,是風,是夜色。
鄭薇薇在看的,是她自己的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