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撒野

  入了盛夏,天兒越發熱了,哪怕是大清早,也一絲風都沒有。


  盛竹卻覺得渾身冰涼。


  她的腳下,是一個個沙坑,坑的旁邊扔著還很新鮮的天麻杆子,底下最重要的果實已經不翼而飛。


  天麻,被人偷了!

  “啊——”沈崢捶胸頓足,“是誰?哪個混蛋幹的?老子要扒了他的皮!”


  他悔啊,昨兒晚上就應該多來看幾次的,是他不夠警惕,以為不會有人過來偷莊稼。哪知道,眼看著就要收獲了,卻出了這事。


  “大嫂,對不起,都是我的錯.……”少年滿心愧疚,眼眶都紅了。


  盛竹深吸一口氣,現在不是追究責任的時候,當務之急,是要找出那個小偷,把損失彌補回來。


  “不怪你,隻有千日做賊,沒有千日防賊的。咱們不能時時刻刻守在這裏,被人鑽了空子也正常。”她指了指那邊剩餘的天麻,“小三兒,你先別著急哭,去數一數,看總共丟了多少棵。”


  想了想,又把狗子叫過來,讓它暫且充當警犬,“白眉,你的鼻子比較靈,四處聞聞看,能不能找出那個人的蹤跡。”


  白眉汪了一聲,開始在沙地周圍打轉。


  真是氣死狗了,要不是它白天要保護小主人,晚上得補眠,隻能早晚過來巡邏兩次,哪能讓個小賊得了手。


  哼,等找出那個人,要不給他留下一個永難磨滅的印記,它就不姓白!


  見一人一狗都忙碌開了,盛竹也徹底冷靜了下來。


  天麻貴重,但青山坳認識它的人不多,甚至可以說沒有,所以絕大部分人並不知道它有多值錢,也就更談不上偷了。


  那麽就有了兩種可能。第一,跟他們家有仇的,故意搞破壞;第二,不排除有人偶然得知了天麻的價值,貪心之下做出了偷盜的事。


  當然了,還有一種可能,就是既跟他們家有仇,又貪錢,這個人會是誰呢……

  “娘子。”沈籬拍了拍手上的沙子,神態淡定地走過來,安慰道,“放心吧,那個人跑不掉。”


  這麽篤定?盛竹不由瞪大了眼睛:“難道你知道他是誰?”


  沈籬搖頭,“不知道。”他笑了笑,“不過,我剛才仔細看了下,總共被偷了二十三棵,每一棵都隻剩下了杆子,切口很平整,地上還有麻袋拖曳的痕跡,顯然是有備而來。我猜想,那個人應該是知道天麻能賣錢,所以才會來偷。至於為什麽沒有全部偷完,大概是時間來不及,怕被人抓到現行吧。”


  跟她想到一塊兒去了。


  可還是不知道那個人是誰啊。


  見她依然皺著眉頭,沈籬繼續道:“你想想看,他偷了天麻,總不能一直不出手吧?肯定要賣出去,不是賣到鎮上就是縣裏,畢竟時間長了不新鮮,會影響價錢。百草堂在鎮上和縣裏都有分部,要是同行收了這麽多烏紅天麻,他們肯定會得到消息,到時候我們去秦禦醫那裏打聽打聽,再順藤摸瓜,還愁找不到那個小偷?”


  盛竹詫異地瞅了眼自家相公,沒想到沈籬除了力氣大,還有破案能力。


  “你說得對。”她點了點頭,“但是這個過程太長了,等我們找個人,說不定錢已經被他霍霍光了。所以,咱們得速戰速決。”


  “那娘子有什麽打算?”


  盛竹冷笑:“報官!”


  有問題找警察,這種思想在她腦海裏根深蒂固,隻要出了事,她的下意識反應就是報警。雖然這個時代的官府遠遠比不上她前世,但既然設立了,當然要作用。

  隻要官府插手,事情就好辦多了。


  “汪汪!”白眉忽然眉飛色舞地跑了過來,伸出一隻前爪朝村裏指了指,然後往前跑了兩步,又回頭看她。


  盛竹精神一振,問它:“你有線索了?”


  狗腦袋點了點。


  盛竹大喜,讓沈崢繼續留守原地保護現場,她和沈籬跟在了白眉後麵,一路追著那賊人的氣味進了村。


  最後,停在了大房的院子門口。


  “汪汪——”白眉衝裏麵叫了兩聲,它聞到了天麻的氣味,就在裏麵。


  夫妻倆對視一眼,對於這個結果,兩個人似乎都並不怎麽意外。


  沒等他們敲門,裏麵就傳來賴氏的大嗓門兒:“叫魂哪叫?滾遠一點!要是吵醒了我兒子,老娘宰了你個狗東西!”


  白眉咧開了大嘴,退後幾步看了眼圍牆的高度,然後縱身一躍跳進了院子。


  裏麵頓時一陣雞飛人嚎。


  “啊!死狗,快走開!他爹,救命啊!”


  緊接著,賴氏拉開了門栓,跌跌撞撞地衝了出來,邊跑邊回頭看,臉上寫滿了恐懼。


  上次去二房找麻煩,她被白眉咬住了脖子,到現在都有心理陰影。本以為隔著門罵幾句撒撒氣而已,哪曉得這狗不走尋常路,直接跳牆進來了,這下子可把她嚇得夠嗆。


  看到站在院門口的兩人,賴氏怦怦跳的心髒才算穩了下來,叉起腰叫道:“盛氏,你們家的狗還有沒有一點家教了?跑到我們家來撒野,信不信我打殺了它!”


  盛竹笑了笑,“大伯母,好像是你先罵它的吧?白眉又不是人,它可不懂罵不還口的道理。”


  賴氏:“.……”


  她正準備坐地上拍大腿哭嚎,卻見盛竹跟沈籬根本不理她,直接抬腳進了院子,隻好跟了上來,“喂!你們兩個要幹啥?”


  盛竹看向白眉,白眉在地上聞了聞,然後徑直跑向了西屋,夫妻倆立刻跟了上去。


  屋子的門是關著的。


  沈籬的眼神黯了黯,這裏曾經擠著他們一家五口,如今倒不知道是留給誰了。


  嚴婆子在沈大伯的攙扶下走了出來,臉色不鹹不淡,問道:“大郎,這一大清早的過來,可是來給祖母送養老銀的?”


  沈籬笑了笑,“養老銀不急,到了時間我自然會給。今兒過來,是想請祖母做主,把從我們家地裏挖走的東西還回來。”


  地裏的東西?嚴婆子詫異,“二房有地嗎?”


  沈大伯低聲提醒道:“他們家在後山有幾畝沙地。”


  這事全村人都知道,很多人還在背後偷笑,說沈家二房是想地想瘋了,連沙地都要。至於沙地上長出了作物,他們也並沒有太在意,誰知道是什麽奇怪的草,反正不是莊稼。


  嚴婆子想起來了,好像是有這麽回事,“怎麽,地裏的東西被人偷了?”


  沈籬語氣篤定:“是大房的人。”


  這話一出,沈大伯當場就怒了:“胡說八道!你那地裏種的是仙草不成?就是仙草,我們家也絕對不會多看一眼!哼,別以為大房最近手頭緊,就把髒水潑到我們頭上,說我們是賊,你有什麽證據?”


  “證據.……”沈籬指著西屋的門,“進去看看就知道了。”


  話音剛落,門吱呀一聲開了,露出了胡玉娘那張嫵媚天成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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