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立規矩

  屋裏,盛竹正要回房,被沈硯叫住了。


  “大嫂,你的嫁妝都在房間櫃子裏,裏麵應該有換洗的衣物。”


  這孩子真是細心……盛竹想。


  她身上還穿著紅嫁衣,正為晚上換什麽衣服發愁呢,這下好了,解決了。


  回到房間一檢查,果然在舊衣櫃裏發現了一個包袱,除了幾套換洗衣服外,還有一副半新不舊的銀手鐲。


  周婆子到底是心疼這個閨女的,她兩個嫂子也沒有做得太絕。


  將要換的衣服拿出來放到床上,盛竹打開房門,準備去打水過來擦洗身子,一低頭,卻在房門口看到了滿滿一桶熱水。


  她心裏一動,探頭望了望,沒發現人。


  失笑……這小三兒,看著臉黑嘴毒不好相處,其實心地一點也不壞。


  洗漱完畢後,盛竹倒頭就睡了,木板床硬邦邦的,底下鋪得都是稻草,隻有一床發黃的棉絮,好在夏季快要到了,晚上也不冷。


  迷迷糊糊中,她做了一個夢。


  機身在搖晃,人群在尖叫,穿著製服的空姐臉色慘白地呼籲大家冷靜,可沒有人聽,所有人都慌了。


  有人大哭,有人大罵,機艙裏一片混亂。


  她坐在靠窗座位上,戴著應急氧氣罩,絕望地等待死亡。


  “盛竹!”有人在大聲呼喊她的名字,那聲音焦急,顫抖,還有些耳熟。


  是誰?她努力扭頭去看,飛機卻在這時候直直地往下墜去,幾秒鍾後,轟然落地。


  她的眼前頓時一片黑暗……


  “啊!”盛竹大叫一聲,猛地從床上坐了起來,大口大口喘著粗氣。


  這個夢太真實了,真實得令人恐懼。


  她捂著胸口定了定神,這才開始回想夢裏的情景,事實上,那並不完全是夢,而是她死前的最後一幕。


  那個喊她的人,她到最後都沒有看清他的臉,隻知道是個男人,卻怎麽也想不起來是誰。


  也許是某個不太熟的同事,也許是多年不見的老同學……甚至,也許根本就不是在喊她,而是喊另外一個跟她同名同姓的人。


  盛竹自嘲地笑笑,她以為自己足夠堅強,但事實上,死亡還是給她留下了不可磨滅的陰影。


  轉頭看向窗外,天蒙蒙亮,時候還早。


  她正準備再睡個回籠覺,房門忽然被人拍得嘭嘭響,一個女人叫道“盛氏,起來了!”


  大清早的,誰這麽討嫌?盛竹皺了皺眉,披上外衫過去開門。


  是大黑痣,也就是沈籬的大伯母——賴氏。


  賴氏斜瞥著她,滿臉嫌棄,“都什麽時辰了,居然還在睡懶覺!新媳婦頭三天要給婆家人做早飯,你莫不是忘了吧?”


  盛竹還真忘了,或者說,她的記憶裏根本沒有這檔子事。


  不過無所謂了,入鄉隨俗嘛,要說前世除了製藥之外她還有什麽別的愛好,大概就是搗鼓各種吃的吧。


  想當年,她跟國內頂級大廚崔一刀是忘年交,還跟他學了大半年的廚藝,她在這方麵很有天分,崔一刀就曾經開玩笑地說,還好盛竹誌不在此,否則真是教會徒弟餓死師傅了。


  所以,做飯什麽的,難不倒她。


  盛竹笑道“行,我知道了,馬上就去。”


  賴氏的視線在她亂糟糟的頭發上打了個轉兒,不耐煩地催促道“別磨磨蹭蹭的,動作快一點!”


  說完,像隻將要上場的鬥雞一樣,抬著下巴走了。


  盛竹穿好衣服疊好被子,又在包袱裏翻出了一把木梳。


  她不會梳這個時代的發型,太複雜了,最主要吧,以她目前這個長相和身材,就是梳出花兒來也好看不到哪兒去,索性就綁了個前世常見的丸子頭,方便幹活。


  打理好自己後,盛竹帶上房門走了出來,剛進廳堂,就被唬了一跳。


  人好多,而且鴉雀無聲,氣氛很是詭異。


  左邊靠門的方向站著三個人,正是沈硯、沈崢和沈溪,幾個孩子的表情都不怎麽好看,沈硯沉著臉,沈崢鼓著腮,沈溪則畏縮地拽著自家二哥的衣擺,一副害怕的樣子。


  右邊靠桌的地方站了兩個人,除了賴氏,還有一個十五六歲勉強稱得上清秀的姑娘,姑娘正用輕蔑的眼神瞥著她。


  神態跟賴氏如出一轍。


  視線往上移,就看到了上首位正襟危坐的老太太,穿著青布對襟褙子,花白的頭發在腦後挽了個圓髻,臉上的褶皺深刻得好像一把刀,透著強勢和固執。


  盛竹眼神閃了閃,這三堂會審的架勢,想來是特意做給她看的了。


  她詢問地看向了沈硯。


  沈硯連忙朝她使了個眼色,提醒道“大嫂,還不快見過祖母。”


  果然是那位老祖宗……盛竹明白了,於是堆起笑容,上前學電視裏那樣福了福,“祖母安好。”


  嚴婆子耷拉的眼皮抬了抬,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尤其在她肥碩的身材上頓了頓,這才開口道“大郎媳婦,我知道你在娘家嬌養慣了,平日裏很少做活。但既然進了我沈家門,就得遵循我沈家的規矩,以後寅時起床,準備兩家人的早飯,打掃屋舍,洗衣喂雞,一樣都不能少,可記住了?”


  兩家?


  沈硯神情一變,猛地抬頭看向嚴婆子,想說什麽,又頓住了。


  沈崢臉色漲紅,憤憤不平。


  反之,另一邊的賴氏則麵有得色,賴氏的女兒沈芙蓉更是差點沒笑出聲來。


  本來她是大房唯一的女兒,在家也是受寵的,平時也就是繡繡花,嫂子蘇氏做飯的時候打打下手,順便偷吃幾口菜。可自從蘇氏又懷上了,據說還是個男胎後,原本該蘇氏做的活計就落到了她身上。


  現在好了,以後這些活兒都歸盛氏這個醜八怪了,她心裏樂開了花,臉上就忍不住帶了出來。


  盛竹暗暗翻了個白眼。


  當她傻啊?雖說古代女人命苦,嫁到夫家後大都是做牛做馬任勞任怨,但沒道理做自家的牛,還得順帶幫隔壁家犁田不是?


  她忽地轉頭看向沈硯,質問道“二弟,你為什麽要騙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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