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 拔了出來
蕭正九臨走前不忘吩咐傅纓,“把這女人看好,不管用什麽手段,能吐的都讓她吐出來。”
傅纓拱手道“是,將軍放心。”
鳳溪這才想起來時的初衷,忙提醒道“對了,還要問問她,知不知道一個叫韓落的人。”
傅纓有些發愣,蕭正九見狀幹脆踹了他一腳,“聽到沒有!”
“是,卑職一定細細審問。”
蕭正九抱著鳳溪,經過房門的時候,狠狠瞪了謝重霄一眼,眼神裏的殺氣不遜於剛才。
謝重霄淡淡地看了蕭正九一眼,臉上依舊風輕雲淡,隻微微頷首,什麽都沒說。
蕭正九抱著鳳溪一路下了樓,前麵有親衛開路,後麵有士兵感歎。
士兵看的眼都直了。
自從上次從西北回來,幾乎每回都能看到將軍大人公然秀恩愛。
回回吃狗糧,這日子還要不要過啦!
鳳溪被人盯得有些羞澀,拍了拍蕭正九,道“還是放我下來吧,我能走。”
蕭正九目視前方,“好好待著別動。”
鳳溪作罷。
留月樓還被封鎖著,門口有士兵把守,蕭正九走到門口,士兵行禮讓路。
出門便見到了太子。
鳳溪更臉熱了,略顯局促道,“放我下來吧,太子殿下都來了。”
蕭正九不屑地“嗤”了一聲,“你管他幹嘛!”
太子上前一步,急切地問道“人呢?東西搜到沒有?”
“後頭呢,你自己看去。”蕭正九直接從太子身邊走過,“你的馬車歸我了。”
太子被他霸道無理的要求惹得肝火旺盛,脫口而出,“老子答應你了嗎?”
蕭正九冷冷看了太子一眼,直截了當,“滾!”
太子被他氣的想跺腳,終是甩了甩衣袖,進了留月樓看他要抓的人了,臨走前還看了鳳溪一眼。
鳳溪心裏打了個冷戰,太子不會記了她的仇吧。
冤枉呀,可不能把賬算到她的頭上!
她可是受害者!
蕭正九二話不說直接霸占了太子的馬車,他俯下身子,讓鳳溪坐進馬車中去。
鳳溪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剛剛坐穩,抬起頭,目光一驟,心中大驚,“少爺,後麵有人!”
蕭正九反應極快,作為武將世家的傳人,他天生有著異於常人的反應能力和應激能力,身後有人出現,自然有所察覺。
他飛快地側過身,一個雜役打扮的男人手持尖刀刺了過來。
對方的尖刀已經近在咫尺,蕭正九身手向來敏捷,完全有能力躲過這一招,但是,沒躲,生生讓那尖刀刺進了胸膛。
他站在馬車外側,鳳溪在裏側,他要是躲,隻能閃身到馬車外麵,到時候,鳳溪便是甕中之鱉,直接暴露在那賊人麵前,逃都無處可逃。
這小丫頭片子可不得嚇得尿了褲子!
所以,他沒躲。
幸而他往後靠了靠身子,所以那刀刺得不深。
鳳溪心裏一顫,大腦一片空白,耳旁清楚地傳來刀尖刺進肉裏的聲音,她心裏一涼,霎時連聲音都發不出了。
蕭正九往後仰的同時,順勢踹了那賊人一腳。
那人吃痛,手上一鬆,整個身子向後摔去。
蕭正九往馬車車壁上一靠,狠狠吸了口氣。
太大意了!他媽的怎麽馬車下突然竄出來一個人!
疼死老子了!
若這刀刺中這小丫頭片子,可不得命都沒了!
他早該想到楚皎月還有同夥,在房間裏的時候,楚皎月就有些刻意拖延時間,想是在給她的同夥爭取時間,所以,太子要拿的東西,應該不在楚皎月身上,而在她的同夥身上。
那人剛剛是從馬車底下冒出來的,他媽的太子這個膿包!
有人藏在了馬車下方都發現不了!
沒用的東西!
這邊出了事,很快有士兵發覺,趕來相救。
隻一瞬間,摔在地上那男人猛地站起。
看得出他身手十分矯健,又十分果決,當機立斷奪了蕭正九身上的佩劍之後,蹭一下就翻身上了馬。
再遲一秒,他定然會被包圍。
男人毫不猶豫,使勁兒揮動手中的長鞭,馬匹受了驚,發出一聲嘶鳴,連帶著馬車,一同向前衝了過去。
後頭立刻有士兵大喊,“不好!將軍還在馬車裏麵!趕緊去追!”
馬車行得急,拚了命地往前衝,街道上好些行人連滾帶爬地躲避,有的根本來不及避讓,生生被撞飛,鳳溪在馬車裏頭沒坐穩一頭撞在車壁上,腦子裏轟地一下,拚命直起身,第一個念頭便是去看蕭正九的情況。
蕭正九手扶了壁沿,深深喘了幾口氣,對著鳳溪說道“轉過去,別看。”
鳳溪驚訝“做什麽?”
蕭正九重複了一遍,“老子讓你轉過去。”
鳳溪雖不知他的意思,但也乖乖照做了。
車內有狂風灌入,在耳邊呼嘯。
片刻後,隻聽得蕭正九悶哼一聲,有血液飛濺的聲音。
一股溫熱的液體濺到她的手上,鳳溪大驚,急忙回頭,蕭正九果然將刀子生生地給拔了出來!
她極力壓製著說話的聲音,“你做什麽?”
蕭正九麵色慘白,額頭有細密的汗珠滲出,嘴角卻是凜冽一笑,“等著看好了。”
他沒法赤手空拳與那男人搏鬥。
所以身上這刀子,是他唯一的武器。
要用,就得拔出來。
鳳溪明白了他的意圖,心裏卻是疼得厲害,眼淚刷的一下流了出來。
蕭正九看了她一眼,“哭什麽,沒出息!”
被紮得是老子又不是你,你哭啥!
他將刀子緊緊握了握,雙眸一縮,將手裏的尖刀狠狠地刺了出去。
利刃脫手,目標正是那男人的後背。
尖刀正中心髒,男人隻顧者騎馬往前跑,完全沒想到蕭正九還會有匕首去攻擊他,此時悶哼一聲,摔下馬去,在地上滾了幾下,帶出一道刺眼的血痕,很快人便沒了聲息。
馬車裏,蕭正九整個人鬆懈下來,兩眼一黑,麵朝下直接栽了下去。
鳳溪連忙扶住他,將他的身子扳正。
蕭正九失血過多,胸口還不斷有鮮血汩汩流出,鳳溪一手幫他按著傷口止血,另一手伸出去抓套在馬兒身上的韁繩。
馬車就要到長街的盡頭了,再往前便是揚陵江。
鳳溪努力保持著身體的平衡,用力拉著韁繩,不料那馬剛剛受到驚嚇,此刻發瘋了一般,不受控製地往前奔跑。
她用盡了渾身解數,也沒法讓她停下來。
馬車速度極快,若是跳下去,控製不好身體,也是必死無疑。
她想找東西砍斷馬車與馬之間的繩索,身邊卻空空的,什麽都沒有,她隻得徒手去解拴緊的繩子。
但繩子很粗,又紮得很緊,她手都磨破了,卻依然無濟於事。
前麵便是浩蕩江水,一匹瘋馬會不會直衝江內,她說不好。
鳳溪放棄,抓住蕭正九,已經做好了跳江的準備,耳邊忽然傳來又一陣馬蹄聲。
“坐穩了!”
鳳溪一看,居然是謝重霄騎馬追了上來。
他調整速度與鳳溪齊頭並進,向前的同時漸漸向他們靠近。
距離差不多的時候,謝重霄雙腿一登,從馬背上躍起正好跳到那匹瘋馬上。
也不知他用了什麽招數,隻過須臾,那馬的速度竟然漸漸慢了下來,馬車也穩當了不少。
臨近江水時,馬車穩穩當當地拐了個彎,又向前跑了幾米,停了下來。
鳳溪狠狠鬆了一口氣,總算逃過一劫。
抬眼看去,謝重霄身下那匹馬,剛剛還發了瘋一般不受控製,此刻乖乖站在原地,時不時嗤嗤鼻子,聽話得很。
身後有將士追了上來,他們來前為了不打草驚蛇,都未騎馬,隻得拚命在後麵狂奔。
可人跑得再快也追不上馬,這一遭簡直把他們嚇個夠嗆。
若不是謝重霄及時出現,後果簡直不堪設想。
“謝大人,這次多虧您出手相助。您的禦馬之術真好。”
謝重霄擺了擺手,“不必多言,本官也是因為有公務在身,才插手此事,蕭將軍傷勢嚴重,我需要送他回府,勞煩你們回去向太子殿下稟告一聲。”
將士點了點頭。
謝重霄從這幾個將士中挑了個人去找大夫,之後便駕了馬車,將蕭正九和鳳溪送回將軍府。
守一到將軍府,門的小廝急忙過來幫忙,將蕭正九抬了進去,
進了門後正好遇到葉青,他今日被蕭正九留在了將軍府,鳳溪何時出去的他也不知道,此時見到滿身是血的兩個人,心裏如遭雷擊。
怎麽就偏偏他不在少爺身邊的時候發生了這種事!
他趕忙過去幫忙,將蕭正九扶到自己肩上,吩咐了守門的小廝去通知老爺和夫人,心裏暗暗發誓,下次打死都要跟在少爺身邊!
謝重霄也沒有多留,見府裏來了人便告辭離開。
鳳溪向他道謝,謝重霄搖搖頭,“我該向鳳姑娘道謝才是,今早之事連累鳳姑娘受傷,還未說聲抱歉,鳳姑娘可要注意休息,別的事不必操心。”
鳳溪點點頭,她聽出來了,謝重霄是在提醒她。
太子介入其中,今早發生的事情已然不是一樁普通的命案。
隻是,蕭正九受傷昏迷,受了這麽大的苦,她能置身事外嗎?
她在原地默了片刻,謝重霄已經告辭離去。
鳳溪回了屋子,路上剛好遇到了溫良溫大夫,鳳溪給他引路,進屋的時候老爺和大夫人已經守在屋裏了。
溫大夫檢查了蕭正九的傷口,抹了把汗,如釋重負道“刀子沒有刺中要害,乃是不幸中的萬幸,若是再往左邊稍稍偏那麽一點,便是刺入心髒,再好的醫術都無力回天。”
大夫人連連點頭,不放心地又問了一遍,“溫大夫,也就是說阿九的性命無礙是嗎?”
溫良答道“夫人放心,少爺身體無礙,隻是失血過多,敷了止血散,再適當吃些補血的湯藥,很快便會恢複痊愈。對了,還有,少爺似是動用了武力,之前體內的毒素又有了擴散的傾向,還需服些魚腥草蓮心等祛毒,不過並無大礙。”
大夫人聽到無礙,方才鬆了一口氣,“有勞溫大夫了。鳳丫頭好像也傷到了,溫大夫還得再給看看。”
鳳溪站在一旁,完全沒想到大夫人還在記掛著她,心裏有些感動,忙搖了搖頭,“沒事,隻是些皮外傷。”
“那也得看看,姑娘家身子嬌貴,可別留了什麽疤痕。”
溫良和聲道“還請鳳姑娘移步到外廳。”
鳳溪點頭,跟著溫良去了外廳,把傷口處理好後,才又進了裏屋。
溫良朝著大夫人俯了俯身子,背了藥箱,拱手告辭。
大夫人道謝“今日有勞溫大夫了。”
溫良搖搖頭,“職責所在,夫人不必言謝,在下先告辭了。”
大夫人點了點頭,對身邊的安平道“安平,你送溫大夫出去。”
溫良離開後,大夫人在原地默了片刻,複又深深歎了口氣,轉身看了看蕭老爺,竟然也沒有忌諱站在一旁的鳳溪,直接歎道,“咱們家,就非得這樣嗎?上戰場殺敵已經夠辛苦的了,為什麽朝堂上的爭鬥也要參與進來?”
蕭老爺麵色嚴肅,半晌,才回應,“阿九不是沒事麽。身為朝臣,不管在哪,終是躲不開爭鬥的。再說,這是他要選的路,他從小與太子感情親密,你讓他坐視不管,他也不會答應。”
蕭夫人神情間有些落寞,終是沒再說下去。
“今天晚上,我親自照顧阿九。”
鳳溪走上前去,恭敬地行了一禮,“大夫人,不然今晚還是我來照顧少爺吧,其實少爺受傷,多半是因為我”
她說著,低了低頭。
大夫人直接拉了鳳溪的手,“好孩子,你不說我也能猜到是怎麽一回事,哪能怪你?你今日定是累壞了,也嚇壞了,趕緊回屋,好好睡一覺休息休息。”
鳳溪堅持道“我不累,少爺今日救了我,我也想為他做些什麽。”
“怎麽可能不累,你聽話,放寬心回去歇息一晚,要來,明日再來便是。”
鳳溪聞言,點點頭。
她心裏感激涕零,不知為何,每次她都覺得大夫人對她溫柔至極,仿若她的母親一般,她猶豫片刻,張了張口,終於鼓起勇氣,問了出來,“夫人,您為什麽對我這麽好?”
她之前一直都想問大夫人這個問題,今日終於有了機會。
大夫人慈愛地摸了摸她的臉頰,“我這輩子呀,最想要一個女兒了,一見到你,心裏總是有種想向女兒般去愛護的衝動。”
鳳溪莞爾一笑,甚是感激。
但她總是覺得,大夫人說的,並不完全是實話,府裏和她年紀相仿的女子那麽多,為何大夫人偏偏對她不同?
她也沒再追問。
左右人家對你好,你還非得詢問出一個理由,未免太不領情。
她向蕭老爺和夫人告了辭,回了沉香閣。
小雲被她滿身鮮血的慘狀嚇個半死,卻是手足無措,不知要做什麽,看著鳳溪的雙眸瞬間就紅了。
鳳溪和她解釋了半天,直到換下被血水染紅的髒衣服,小雲看到鳳溪身上確實隻有一道小小的口子,才安心下來,又跑去給鳳溪備了擦洗的熱水。
鳳溪洗去了身上的髒汙,本來精神一直緊張著,此刻放鬆下來,疲憊也鋪天蓋地地湧了上來,不過一會兒,便沉沉入睡。
次日天亮。
鳳溪起得很早,熬好了藥,又去廚房端了小米粥。一路走到蘅蕪院前,便看見兩人朝這邊走了過來。
麵前那人是太子,後頭跟著的,是他的隨從。
對於太子元洛,鳳溪還是不太喜歡的,每次遇到他都會發生一些不太好的事兒。
她同蕭正九的想法一致,太子連自己馬車下藏了人都沒發現,和廢物基本沒啥兩樣。
“見過太子殿下。”鳳溪心裏微微不爽地行了一禮。
太子饒有趣味地看著鳳溪,剛張了張口,還沒回應,鳳溪卻是直接繞過他,轉身先進了大門。
徒留太子在原地,嘴還半張著,一句話卡在了嗓子眼兒裏,將軍府的小丫頭都開始跟他甩臉子了!成何體統!
他尷尬地拂了拂衣袖,繃著一張臉進了屋。
大夫人不在,留了安平在房中伺候。
蕭正九已經醒了,鳳溪進來的時候,他剛擦完臉,正好餓的厲害。
鳳溪將食盒放在桌上,讓安平退了出去。
“少爺,你想先喝藥還是先喝粥?”
蕭正九毫不猶豫,“粥。”
鳳溪微微一笑,盛了滿滿一碗粥。
這粥裏放了些紅糖還有紅棗,對於補血十分有效。
蕭正九傷口的位置在胸膛處稍稍偏右,右胳膊一動便會連帶著傷口,有種撕裂的疼。
即便是這樣,他依然堅決不讓鳳溪喂飯。
還是那句話,“大老爺們還讓一小姑娘喂飯,說出去不得笑話死!”
更何況,他還有左手呢!
老子隻剩下左手照樣很厲害!
“那本宮喂你如何?”
從門外傳來一道聲音。
蕭正九抬頭往門口瞥了一眼,皺眉,對著鳳溪說道“來就來,怎麽還帶了這麽個東西?”
太子剛進屋,本來心存愧疚,好心好意來探望,聽到這話,錘死蕭正九的心都有了
他怎麽就是個東西了呢?
呸!
他怎麽就不是個東西了呢?
咦?好像也不對
真他媽想立刻甩手走人
太子深深呼了一口氣,在心裏告訴自己對方是個病號,他是來探病的,莫生氣,莫生氣
他咳了咳嗓子,繼續若無其事道“不讓小姑娘喂,我喂你總成了吧。能讓當朝太子喂飯的,你可是第一個!”
大老爺們給大老爺們喂飯,想想總覺得辣眼睛。
太子剛拿起粥碗,便被蕭正九嫌棄地一把奪了過去,“趕緊滾蛋!”臉上赫赫寫著太子算個屁!老子不稀罕!
太子也沒怒,自顧自在一旁的雕花椅上坐了下來。
他的馬車下藏了人,確實是他太顧著留月樓內的情勢,而反倒疏忽了身邊的情況,讓歹人鑽了空子,為此他深感抱歉,所以才好言好語勸道,“小心著點傷口,可別裂開了。”
說話的同時,太子居然還挑了挑眉,這語氣,明顯不是叮囑,而是幸災樂禍啊!
這是咒他傷口裂開?
蕭正九早就看透了。
太子這貨平時傲嬌得眼睛都快長到天上去了,若不是心中有愧,此時能耐著性子站在他跟前說好話?
遂以牙還牙,“出門右拐不送,小心著點看路,可別被車撞死了。”
太子氣的身子發抖,他就不該來看這個沒心沒肺的狗東西!
沒法好好聊天了,太子質問道“你他媽這是怪我了?”
蕭正九道“你他媽沒發現馬車下有人?”
“我他媽的要是發現了,還能讓你上車?”
“你他媽的還真不一定。”蕭正九嗤了一聲。
太子氣度全失,站起來直接指著蕭正九的鼻子罵道“狗東西!本宮聽聞你被人一刀紮到心上了,來此一看才知你根本不是被紮到心了,你他媽就是個沒心肝的東西!”
複又轉頭,對著身後那隨從道“欒玉,把本宮帶過來的藥材都扔了!”
蕭正九道“老子還不稀罕!”
太子道“不是給你的!”
蕭正九開始犯渾,“不給老子你給誰?”還連帶著鳳溪一起犯渾,“阿七,把藥材搶過來。”
鳳溪歡快地從欒玉手裏抱過大大小小的盒子,裏麵的藥材都是宮中的稀有品,不要白不要。
太子歎了口氣,這才開始一本正經起來,“說正事兒。”
蕭正九冷冷道“老子一直在說正事兒。”
太子將錘死蕭正九的心暫時壓製了一下,說道“昨天楚皎月被帶去地牢,受不住折磨,把事情都說了。”
“快說。”
“那批人,是昭和遺黨。”
昭和便是指昭和太子,皇上十幾年來的心頭大患。
先皇駕崩,膝下唯一一子元昭和雖然年幼,但已被立為太子,理所應當繼承皇位。
皇上起兵奪位,雖然坐上了龍椅,拿下了皇權,但朝中不少官員都是擁護昭和太子的,他們之中的好些人臣服皇上,也隻是被逼無奈。
十幾年過去,大多數的官員也便接受了現實,漸漸忠誠於新帝。
揭竿而起是不可能的,左右是為朝廷賣命的,皇室也沒有改姓,朝廷給他們分發俸祿,他們在自己的崗位上恪盡職守,還是一代忠臣。
但總有個別頑固之人,接受隻是表麵上的接受,私底下暗藏了什麽心思,便是皇帝無法左右的了。
這些人一心想要完成先皇遺願,擁立昭和太子為帝,還暗中形成了一個黨派,便是昭和黨派。
不然,當初昭和太子一個一歲小兒,又為何神秘消失,至今無法被找到?
這些年來,皇帝也隻是知道,在暗中有這麽一個黨派,但能查到的信息卻少得可憐。
凡是有嫌疑的,皇上都沒有手下留情,殺了一個又一個,卻仍然無法斬草除根。
以至於事情的發展走向開始有些扭曲,有人開始以此為由,捏造罪名,對自己朝堂的政敵下手。
而那真正背後操縱之人,仍然隱於暗處,攪弄風雲。
而主導昭和黨派嫌疑最大之人,無疑是從先帝在位時就入朝為官的老臣,腦子不容易開竅,做事循規蹈矩,永遠不能接受打破常理之事,又老謀深算,無論是昭和太子的去向,還是他們自己的身份,都被他們隱藏的很好。
但又不是所有老臣都是昭和黨派,有些就是忠心耿耿的臣子,全殺,不僅會冤了好人,涼了人心,寧可錯殺一千,不可放過一個,對穩固自己的皇位沒什麽好處。
可不殺,便讓真的昭和遺黨鑽了空子。
一顆老鼠屎,壞了一鍋粥。
更要命的是,還不知道老鼠屎在哪!
如今十幾年過去,又有不少老臣的兒子入朝為了官。
當老子的是昭和黨派,當兒子的雖不一定是昭和黨派,但也有百分之五十的概率是吧。
朝堂這水,當真是被攪渾了。
皇帝每次上朝,麵對著一排排整齊站立,對他恭敬愛戴的臣子,就是不知道其中哪一個,麵上雖是和順,心裏想的卻是如何攪弄朝中風雲,取了他的皇位。
那是種什麽滋味,你們懂嗎?
不,你不懂。
所以一旦是有關昭和黨派的消息,皇帝一定會嚴查,太子嘛,就更別說了,比皇帝還憎恨那群昭和遺黨,畢竟將來皇位是他的。
他爹已經坐著那把龍椅十幾年了,他卻還沒有嚐過那種君臨天下的滋味,端王剛失勢不久,他斷斷不能讓昭和把皇位搶了去。
不管是他爹命令的,還是他自願的,反正他對這事十分上心。
太子畢竟是太子,背景強,資源也好。
布設在京城中的線人業務水平也不是蓋的,很快就發現最近生意大有起色的青樓——留月樓有問題。
青樓夜間繁盛,還人多喧囂,十分適合進行不正當交易,所以是太子重點監視對象。
太子派去的線人,個個都是精明強幹,誰是真正去找樂子的,誰不是,一眼便能看出。
就算一眼看不出,兩眼也能看出了。
一次兩次可能會掩蓋過去,但三次四次,小樣兒,夠囂張的,你還想往哪藏?
留月樓頭牌楚皎月,接客方式大有門道,但究其本質,就是一句話老娘想伺候誰就伺候誰。
或者說老娘沒任務時,是正常接客,有任務時,伺候的“客人”,自然便是她的接頭人。
方便了暗中來往。
殊不知早就被太子的人盯了上。
“十日後便是清微書院的入學考試,據楚皎月所說,昭和黨派打算派人混進書院。”
蕭正九一愣,“混進清微書院幹什麽?”
“清微書院乃是培養朝廷棟梁的要地,昭和遺黨怕是不想讓朝廷安寧,從清微書院開始行動了。”
蕭正九沉思片刻,問道“你確定她說的是實話,不是混淆是非?”
“她說的應該沒錯,藏在馬車下刺殺你們的男人,叫馬向武,上個月才到的留月樓,當了一名雜役,從他的屍體上,搜到了他們秘密轉接的東西。”
“別他媽賣關子了!什麽東西?”蕭正九不耐煩道。
“是地方推薦考清微書院的推薦書,書院招收學子一向謹慎,要家世背景清楚的,無前科的,才能參加考試,韓落這個人,我已經查了。老家裏京城較遠,京中沒什麽親戚熟人,隻身一人趕路來考試,他死了,又被人毀容隱去了身份,根本沒人知道死的人便是韓落。然後再有人拿了他的推薦書,以韓落的名義去考清微書院,便能順理成章地混了進去。”
鳳溪聽了震驚,若不是韓落與段鬆洲隻有書信的往來,確實不會有人懷疑,那具從河中打撈上來的屍體,便是韓落。
她忽然想到什麽,“韓落在來京的途中,曾經和一位叫段鬆洲的人有過書信的來往,那段大哥會不會有危險?”
太子搖搖頭,“他們既然選了韓落,便是以為韓落在京中並無熟人,想來並不知道有段鬆洲這一人物。”
鳳溪覺得此話有道理,這才安心下來,不過若有機會,還是要提醒段鬆洲,要小心為好。
太子繼續說道“楚皎月和馬向武在我們發覺之就有所行動,所以和韓落有相同情況的人,應該不止一個,雖然屍體尚未發現,但這屆清微書院的考生中,定然還會有昭和遺黨的人頂替他人的身份混進。”
“嗯,”蕭正九聽完事情的情況,開始大口喝著粥,喝完漫不經心地問道,“你打算怎麽處置楚皎月那女人?”
“不用處置,”太子風輕雲淡地拂了拂衣袖,“楚皎月受了酷刑,熬不過去了,今日一早我去看的時候,她就奄奄一息,差不多快斷氣了。”
鳳溪聞言,在一旁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話都問出來了,竟然還把人給你逼死了,確實是太子能幹出來的事兒。
“好在我們已經得知他們的目的就在清微書院,所以接下來的行動也”
太子說到一半,看了看坐在一旁的鳳溪,伸手指了指,“你,把這食盒端下去吧。”
鳳溪聽出了他話裏的意思,這是不想讓她聽了。
她還不願意聽這種費腦子的事情呢!
遂端了盤子,走人。
她出門沒走幾步,便看到趙琰婉慌慌張張地快步走了過來。
“阿九哥哥怎麽好端端的受了傷,究竟是何人所為,本郡主這就去找他算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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