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八章 夜入派出所

  和姓陸的勾兌好欺負我“妹妹”的嫌犯相貌、出事地點、時間等細節問題，我抱著阿昆的妹妹，跟著姓陸的走到停車場取車去派出所。當看見他從停車場裏推出一輛帶響鈴的自行車時，我站在旁邊愣了有好半晌。


  “這……陸警官，你騎自行車來逛遊樂場？”


  “逛個屁！“


  我一手抱著阿昆妹妹，另一手指指他那輛估計騎上去不用鈴都能響的車子：“那這是……行為藝術？”


  等我意識到這話帶著暴擊屬性的時候，姓陸的臉都黑了，我咳了一聲，立刻轉了話題：“陸警官，這個點，你怎麽會到遊樂場來？”


  “你怎麽會到遊樂場來？”


  姓陸的反問我，反正他已經見識過鬼魂，我也索性如實相告，下巴指了指懷裏的阿昆妹妹：“還記得你們第一次抓我進拘留室嗎，這是那個花臂男人的妹妹，那天晚上，我聽那男人說起她妹妹的情況，得知她妹妹被女鬼上身，今天特意來幫她驅鬼。作為驅鬼需要，我需要在一個小孩兒多的地方獲取某些材料，所以才會到遊樂場來，材料獲得之後，發生了些麻煩事，才會耽擱到現在。”


  作為一個社會主義的接班人，姓陸的警察估計第一次跟人這麽正兒八經地討論驅鬼的問題，他憋了好一會兒，才讓自己從那種不真實感裏抽離出來，皺眉道：“我本來……是在蹲點，沒想到卻看見了你。”


  “蹲點……犯人？”


  姓陸的警察點了點頭：“機密要務，你沒知道的必要，走吧，去所裏。”


  我當然不會多問，即便我和邢國強、葉柯那麽熟了，他們辦什麽案子，隻要不涉及到靈神鬼怪，我都是自動避開。我不想惹麻煩，也不想因為我的加入，使得邢國強或葉柯惹上什麽麻煩。


  由於姓陸的那輛老舊自行車帶不動三個人，我們隻好走出遊樂場，他推著自行車，我背著阿昆妹妹跟在他後麵，走了好長一截路，才終於招到了一輛出租車。在車上，司機在場，我也不好跟姓陸的多說什麽，但為了打破生硬的氣氛，我問了他的名字。


  “陸良，優良的良，從警三年了。”


  “蕭晨，”我向陸良伸出手，“你都知道了，至於我的職業，不管你信不信，法醫助理。”


  陸良看了我一眼，伸手有些別扭地跟我握了一把，皺眉道：“你真是刑警大隊……”


  我點點頭：“因為一些特殊原因，我在替一位法醫做助理，處理一些……不太方便擺上台麵的問題。”


  後麵的話我沒說完，陸良看了眼透過後視鏡偷瞄我們的司機，也心領神會，轉過頭看風景，不再給我搭話。很快，車子就在派出所門口停下了，陸良付了車費下車，去後備箱搬他的自行車，我則抱著阿昆的妹妹跟在後麵。等出租車開走後，陸良要去停車場放一放他的自行車，讓我在大門口等一會兒，我點頭，目送他離開。


  幾分鍾後，陸良回來，帶著我進了派出所，一套流水程序走下來，安排我到休息室。一個老警察端著茶杯問我阿昆的妹妹怎麽樣，我說受了驚嚇暈過去了，倒是沒受什麽傷，老警察問我怎麽不先送醫院，我一時找不到借口，總不能說我要留在派出所，送醫院了反而照顧不了她吧。


  陸良過來岔開話題，拉著那老警察到一邊聊了兩句什麽，我讓阿昆妹妹平躺在塑料椅上，給她蓋上了外套。不一會兒，那老警察走了，陸良關上休息室的門，在我旁邊坐下，問我阿昆妹妹怎麽樣。


  “還不知道，惡鬼雖然驅逐出去了，但我不能確定鬼魂有沒有對她的靈魂甚至皮囊造成什麽影響，隻能等她醒過來才能知道。”


  陸良點了點頭，終於忍不住問我殯儀館的事。我歎了口氣，向他道：“你信我嗎？”


  “……你說。”


  “我能告訴你的不多，因為這件事牽涉太廣，我隻能告訴你，這個女孩兒和在殯儀館裏躺著的一具女屍，都是被同一種類型的惡鬼纏身。那個女孩兒被惡鬼害死了，靈魂也會惡化，我必須在她身體裏放進防止她厲鬼化的法器，否則當那女孩兒變成惡鬼後，還會去害其他的人。我真的不是什麽褻瀆屍體的變態，我沒那個癖好，如果不是情況緊急，我也不會偷偷前進殯儀館解剖屍體。”


  陸良聽完，低著頭好一會兒才道：“你背後的勢力是什麽人？”


  “……”我笑著搖了搖頭，“陸警官，有的事，沒必要知道那麽多。”


  “我沒辦法不問。”陸良長籲出口氣，“我這輩子最恨的就是不公正，雖然我知道你去殯儀館不是為了侵犯屍體，但我也沒辦法容忍你離開拘留室是因為上頭施壓。更何況，這代表上麵的人知道你在做什麽……我得弄清楚我究竟處在一個什麽位置上，我們身邊究竟有多少稀奇古怪的事，是……是厲鬼作祟。”


  陸良是個聰明人，他考慮問題能考慮得很深。我猶豫了一會兒，向他道：“具體的我真的沒辦法告訴你，警方高層卻是知道這個世界上存在一些超自然現象，而我這種人，這世上還有很多很多。但是這些事情不可能公之於眾，高層不把事情的真相告訴下麵的人，也是處於對不引起社會騷動的考量，我想你應該能明白。”


  陸良又歎了口氣，對我點了點頭，終於不再追問。我看了看時間，已經一點來鍾了，我還需要進行下一個儀式，來趕走有可能已經纏上我的惡鬼。


  我讓陸良離開休息室，以免到時候惡鬼被我逼出來又上了他的身，那我就真是沒辦法了，線香和那些用角質磨出來的黑灰都沒有，再讓我驅鬼，估計隻有大喊急急如律令。等陸良離開後，我將糯米拿出來放在地上，又將鍾文臣給我的黃符緊貼心口放著，下一步，就是逼出那女鬼。


  現在我感受不到女鬼的存在，再加上在派出所這麽陽氣鼎盛的地方，她可能也不會輕易現身，但鍾文臣說，我必須要逼她出來，否則後患無窮。但我實在無從下手，我閉上眼睛試圖逼自己開個陰陽眼什麽，沒用；跟空氣不斷說話，咒罵那女鬼，沒用；盤腿坐在地上動之以情曉之以理，沒用……總之我試了無數種辦法，休息室裏卻還是空蕩蕩的，除了我和昏迷的阿昆妹妹，再沒有別的可移動的東西。


  我愁得幾乎抓破頭皮，然而就在這時，我的手機卻突然響了。我渾身一個激靈，急忙掏出手機一看，是個陌生號碼。這個時候，誰會給我打電話？

  我接通電話“喂”了一聲，卻聽見了一個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聲音：“蕭晨，是我。”


  我蹭一下就從地上彈了起來：“白仲卿？！”


  “嗯。怎麽，你又遇見什麽麻煩了？”


  “呃……為什麽這麽說。”


  白仲卿嗤的一笑：“如果你沒遇見危險，何必聽見小爺的聲音像是找到根救命稻草似的激動？”


  我僵了僵，意識到自己的確有點失態，看來在我心裏，白仲卿真的是我的一個救命法寶。


  “……沒有，你聽錯了，”我強了個嘴，岔開這個話題，“你找我有事？”


  “沒事就不能找你？”


  “不是你說咱們近期不會聯係嗎？這也就過了……沒多久吧？”


  白仲卿沉默了一會兒，言語含糊道：“也沒什麽事……不說了。”


  “喂喂？究竟怎麽回事？”


  我心裏有些不踏實，白仲卿雖然是個喜歡說正題時進行冗長鋪墊的人，但絕對不是個有話不說的人。他現在這個態度，讓我本能地以為又出什麽事了，而且這個事，恐怕還不是他能解決的。


  白仲卿又是一會兒沒說話，在我第二次開口問他怎麽回事時，他忽然笑了笑：“蕭晨，很多時候，隻要你不憑著那些狗屎正義感和責任感參與進去，就能避開危險。”


  “……”我沒說話，我在想白仲卿是什麽意思。他知道什麽？紅衣女鬼還在市裏作祟的事他在上海都能知道？他又不是水無煙那種占卜高手。


  “哎……我是偷偷跟你聯絡的，記住我的話，能避就避，獨善其身……”


  說完，白仲卿竟然不等我接話，一下就將電話掛斷了。我回撥過去，對麵已經關了機。我不知道白仲卿這突兀的電話是為了什麽，但聽他話裏的意思，他應該是知道我又參與了什麽麻煩事件裏，而且也如他所說，現在我正煩惱的這件事，正是因為我沒辦法放任紅衣女鬼作祟才會被卷進來，可白仲卿的話並不像是在提醒我當心眼前的危險，更像是……提醒我當心這些危險背後，可能隱藏的陰謀。


  紅衣女鬼背後，我知道一定有人在操縱事態的發展，但這個人我不知道是誰，難道……白仲卿已經知道了？否則他不可能給我打來這樣一個電話，而且他說他是偷偷跟我聯絡，難道，白仲卿現在的處境也不太妙？可他不是跟他的二爺爺在一起嗎，怎麽會……


  我感覺無數謎團在我腦子裏糾纏成了一個巨大的麻團，我沒辦法抽絲剝繭，甚至找不到那根線頭。不過，我能清楚地知道，我現在唯一能做的，並不是思考白仲卿這個電話的含義，而是解決我眼下最大的困難——逼女鬼現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