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章 靈眼
老實說,我並不能很容易地把鍾文臣和何東聯係在一起。雖然是堂兄妹,但鍾文臣和何東的個性當真是差了個十萬八千裏,何東嘴巧性子靈,精靈古怪的,鍾文臣不僅語速緩慢還有點口齒不清,整個人給人的感覺很恍惚和不在狀態,當真和我之前對他的誤會一樣——像是智商有點問題。
但其實應該隻是情商太低……另外還有一點就是,雖然都是鍾家人,但我能明顯感覺到,鍾文臣比何東強了不止一個水平。因為我現在有八成把握,鍾文臣沒有看到那女孩兒的裙底風光,他是在眾人落座後,“透過”桌麵和那女孩兒的裙子,直接“看”到了她私密處的玫瑰紋身的。
猶豫了一陣,我還是覺得不再討論那枚印章的問題,一來那不是我能處理的,二來如果真要聊那東西,估計還有得說,但我現在隻有一瓶黑啤的時間。
所以就算尷尬得手心發汗,我還是向鍾文臣道:“我也不想拐彎抹角的了,那樣實在孬得很。首先,我得向你道歉,關於上次在花鳥市場誤會你是小偷,這次又誤會你是流氓的事,我需要鄭重道個歉。”
“道什麽歉呀,”何東插嘴道,“都是他自己惹出來的,長了雙靈眼不幫家裏,全用來惹麻煩了。”
靈眼?我有些愕然,就聽鍾文臣緩緩道:“道歉,我收下了。”
何東瞪鍾文臣一眼,讓我別理他。我滿臉苦笑,心裏倒是一塊巨石落了地,這才敢放鬆地開口聊天:“何東提到的……靈眼是什麽?”
“讓他自己說吧,我可解釋不清楚。”何東抿了口雞尾酒,把視線投向鍾文臣。
鍾文臣喝了幾口黑啤,才漫不經心地開口:“我的眼睛,能看穿三界……但不是陰陽眼,陰陽眼隻能見鬼,也不是天眼,天眼隻不過能多看一層‘靈力’,我的眼睛……能看見世間萬物的最初態。”
我聽得有點懵,“最初態”,什麽意思?看人是嬰兒,看樹是種子?還是看人是猿猴,看雞是草履蟲?
估計是我的茫然表現得有些明顯,鍾文臣抬眼看了我一眼,陰沉道:“就是在我眼裏,所有東西都是一團團最原始的力量源,也就是一團團顏色各異的——光。”
鍾文臣這麽一說,我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就是說在他眼裏,萬事萬物是沒有具體形態的,所有的東西都是光影。我終於明白鍾文臣為什麽視線很難聚焦,也明白為什麽他總是來回轉動眼珠左右張望,如果我的眼前隻有一團團的光,我也很難集中自己的注意力。
不過,即便明白了鍾文臣的意思,我還是沒辦法想象那是一種什麽樣的視野。完全的光影化,不僅是其他物品,就連人也隻是一團團的光,就算有色彩,恐怕也是極端枯燥的吧。
想到這兒,我不由得皺起了眉頭。鍾文臣垂下視線,緩緩道:“我可以通過力量源的變化察覺事物的變動,事實上比你們正常人而言,要更容易‘讀心’……我也能通過力量源的顏色、形狀、大小來判斷所麵對的東西的好壞以及危險係數……也正是因為這樣,我才能看到印章裏的鬼煞,和那個女生腿上的染血玫瑰,因為這些東西,和它們所附著的物和人的力量源,完全不一樣……也要危險得多。我能在事情還沒變得更糟,甚至災難還沒發生之前,就阻止事態的發展……但幾乎所有人都是隻見‘表麵’,我們才會有這麽多的誤會……”
“所以三年前,你也是因為看見紅衣女鬼那危險的力量源,才會出手幫當地刑偵局解決麻煩?”
鍾文臣遲疑了一下,我想他應該是在回憶。果然十幾秒之後,他點了點頭,伸手抓一把後頸道:“太明顯了,那種血紅的顏色和嗜殺的形狀……”
血紅的顏色我能理解,什麽叫“嗜殺的狀態”?估計鍾文臣這樣的人,對於形容他們的所見,自成一派體係吧。
我也喝了兩口酒,向鍾文臣道:“既然這樣,我就開門見山地說了……當年那個紅衣女鬼,又開始作祟了。”
“不是當年那一隻,那一隻三年前我就除掉了,現在的和三年前不一樣……但都有相同的光暈。我也是因為這件事,才特意來這裏找……”鍾文臣說到這兒突然頓了頓,看了何東一眼才繼續道,“找小東……小東是嗎?”
何東又瞪了鍾文臣一眼,我這才意識到何東的真名不是何東,想來鍾文臣也是才知道她取了個“藝名”。被何東這麽一瞪,鍾文臣立刻篤定道:“來找小東問問情況,沒想到她到先問我是不是處理過類似的問題。”
“這次的事……能想當年一樣處理嗎?”
“不能……”鍾文臣搖了搖頭,“當年我對付的隻有一隻,而且還是新長成的小鬼……但現在的情況和當年不一樣,你能看到你……你身邊圍著的陰氣,很濃鬱……絕對不止一隻女鬼參與這件事,而且,其中還有很多……道行高深的。”
一聽鍾文臣這麽說,何東也皺起了眉頭:“那你還有沒有什麽辦法搞定這些女鬼?她們真的超恐怖,我現在想起當時的情形就……不寒而栗。”
我也點了點頭,有些緊張地看著鍾文臣。鍾文臣沉默片刻,從口袋裏摸出一隻同樣包了東西的三角符袋,放在桌麵上推到我跟前道:“你拿去,比你之前使用的……防禦符要有用很多。”
“這你也看得出來?”我驚道。
“你身上還殘留著防禦符文特有的的光點,應該是畫過一個很大的符咒吧……”
我暗道高人啊……真真的高人啊,他這雙眼睛簡直就神了,總感覺早上吃過什麽都能被他給看出來。
我忙不迭點頭認可鍾文臣的話,拿了桌上的符袋道:“這寶貝隻用隨身攜帶著,就能趨吉避凶了是嗎?”
“不是。”
“啊?”
何東又拍了鍾文臣一把,嗔怪道:“你能不能一次把話說完?”
鍾文臣有些無辜地揉了揉自己胳膊,瞳孔渙散地看著我道:“我以為你應該知道它的用法……去找那具魂魄作祟的女屍,把這個符縫進她的子宮……我在符裏裝了一節黑狗尾骨,能夠壓住那女屍的陰氣,但要徹底解決這群鬼魂,就需要找到女屍的‘祖先’。”
“祖先?”
我本能地重複了一句鍾文臣的話,感覺有些莫名其妙,難道這些死去的女人都有一個相同的先祖,幾千年前這先祖造了什麽天理不容的孽,現在全報應在他的後裔上了?
不知道“看”出了什麽,鍾文臣皺了皺眉頭,向我道:“你在想什麽……為什麽會是這種顏色?”
我一愣:“什麽顏色?”
“不是我希望看見的顏色。”
我尷尬地笑了笑,問他:“你說的‘祖先’是什麽意思?我可能理解錯了。”
“看過美國那部很出名的電影嗎?講吸血鬼的……”
我遲疑一陣,美國最出名的吸血鬼電影,不是早年的德古拉,後來的夜訪,就是莫名其妙深受女孩子歡迎的那個《暮光之城》了吧?我雖然隻看過德古拉係列,也就是所謂的吸血鬼驚情四百年還是五百年來著的那個,但後麵兩部都略有耳聞,便向鍾文臣點了點頭。
“既然看過,你應該知道這個詞的意思……”
我愣了愣,沒能第一時間反應過來,但隨即就明白了鍾文臣的意思。他所說的“祖先”不是真正意義上的祖先,而是和吸血鬼這種西方怪物的設定一樣,是“始祖”,比如該隱就是魔鬼的始祖,而德古拉則是吸血鬼的始祖。吸血鬼的始祖又和魔鬼的始祖不同,吸血鬼是一種傳承型的東西,要將一個人類轉化成吸血鬼,不僅需要吸血鬼將人類的血吸幹,還需要人類吞下吸血鬼的血,因此始祖和他的後代之間是有一種“血緣牽絆”的,隻要將始祖殺死,被它轉化的人類就會恢複正常。
鍾文臣的意思,應該就是說這些紅衣女鬼,都是由一個最先成為紅衣女鬼的鬼魂轉化而成的。要徹底解決這批數量龐大、行蹤詭秘的紅衣女鬼,就需要找到那個將普通鬼魂成厲鬼的“始祖”。
怪不得在白仲卿家,紅衣女鬼想要勾走我的魂魄時,我看見過一個類似“領導”一般的厲鬼,其他鬼魂幾乎都是在為她服務。這麽看來,那條可怖的血紅嫁衣,應該就是那女人的婚裙,就像吸血鬼的血脈一樣,那紅裙被她一代代傳了下來,更有可能,她就是通過那條裙子轉化鬼魂的。
“我明白了……但是,你怎麽知道那些女鬼都是由‘先祖’轉化的?”
鍾文臣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我看得到……我剛才不是說過嗎,她們雖然不是同一隻女鬼,但擁有相同的光暈……這就代表她們從同一個力量源獲取了某種力量,這種力量是促使她們引起驟增的源頭。”
“你這眼睛……還真好用啊……”我忍不住開口,沒有任何惡意,是真的在誇鍾文臣。以他這種天賦,什麽危險都能看見,簡直就跟開了掛似的。
沒想鍾文臣遲疑幾秒,突然放下酒瓶起身要去衛生間。我站起身送了他兩步,又坐回座位上,感覺自己似乎說錯話了,難免有些無錯地看向何東。
“他沒在生氣啦,我還沒見過堂哥生氣,他這個人情緒很淡的。”何東衝我擺了擺手,“隻不過……簫醫生,有件事我得告訴你,大概十七八歲的時候吧,他曾經想辦法弄瞎自己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