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四章 老照片
我和石勁在白仲卿臥室門口抽完了一根煙,白仲卿還是沒有醒來的跡象,郭大順在樓下喊我,問我情況怎麽樣,走嗎。我看了眼白仲卿的房門,很想進去直接拉這小子起來好好聊聊,但那不科學,何況就算我真那麽做,石勁也會直接把我從二樓撩一樓去。
得不償失,何苦來哉。
我遲疑了一陣,不方便在臥室門口喊話,走到圍欄邊向郭大順打了個手勢,示意我馬上下來,然後轉向石勁道:“如果白仲卿醒了,讓他給我來個電話,我有很重要的事得跟他聊聊。”
石勁點了點頭,讓我放心,白仲卿醒後就算立刻去上海,也得有個路上坐車的時間,他會跟白仲卿說一聲。石勁做事應該很靠譜,不然白二老爺也不會讓他留下來照看白仲卿。
我向石勁道了聲謝,轉身下了樓。和郭大順離開白二老爺的宅子時,我還是感覺心裏不踏實,又用手機給白仲卿的手機發了個短信,提醒他醒來務必給我打電話。
郭大順問我急著聯絡白仲卿幹什麽,我想了想,沒告訴他我從石勁那兒聽來的消息,隻是道:“關於在老樓裏的一些事,我想向他求證一下,都是些小細節,但心裏放心不下。”
郭大順見我說得含糊,知道我不想告訴他具體情況,也就不再多問。我們打車回了白仲卿家,水無煙正在點外賣,見我們回來忙想給店家打電話多訂兩份,讓郭大順攔住了。
“吃過了。李小墨怎麽樣?”
水無煙指了指二樓的臥房道:“早上吃了點水果,躺下休息了,氣色不錯,比起之前好了很多,不過畢竟受過重傷,總是得緩緩。”
郭大順點頭,和水無煙一起留在了一樓。我則轉上二樓,推開李小墨所在房間的門,看見她正躺在床上睡得正香。
我不想打攪李小墨,隻是想守在她身邊,起碼如果她醒來需要什麽,我能第一時間給她遞過去。這次飛僵食腦事件,李小墨重傷,白仲卿重傷,我和郭大順也掛了一身彩,唯一稍微好一點的何冬,也渾身都是女鬼的爪印。
雖沒有全軍覆沒,但這一趟,幾個靈異界高手都元氣大傷,可謂凶險異常。
我在李小墨床邊坐下,看著她酣睡的臉,聽著她平緩而有規律的呼吸,卻怎麽也放不下心。我眼前的這個女孩兒,已經……死了嗎……
我用力搖了搖頭將腦子裏的念頭甩出去,一時用力過猛,引起大腦一陣暈眩陣痛。我忙抬手按住太陽穴,歎口氣不再折騰自個兒。坐了小半個上午,李小墨沒醒,白仲卿也沒來電話,水無煙在外賣來的時候上來問我要不要一起吃,被我拒絕了。
不管怎麽樣,我也不想夾在她和郭大順之間當個鋥光瓦亮的電燈泡。
實在閑得無聊,我隻好去琢磨飛僵一案的種種細節,試圖找出任何一點有關於那個背後操縱者的蛛絲馬跡,然而想了一陣,卻全無收獲。
“對了……”
我忽然想起什麽,立馬兩手在身上一陣亂摸,終於從口袋裏掏出了一張照片。這照片是我第一次踏進老樓時,在三樓走廊最深處的那間房間裏找到的,但當時由於光線太暗,我沒能看清楚照片上照的是什麽,後來沒多久我就遇見了長頸鬼,更被挖空了大腦。
在弄丟腦子後,我一直覺得自己有什麽事沒做,現在想來,就是我沒有將這張照片公布給眾人看。
這張照片很老舊,紙張早就泛黃了,應該是幾十年前的東西。我小心地翻過照片來看,見照片上是三個黑白色的人影,一男一女,女人手裏還抱著一個十分可愛的孩子。照片上有很多發黃的水印,其中有一塊擋住了男人的臉,但女人和孩子卻能看得見,雖然像素不高,照片很模糊,但還是能辨認出來大致的相貌。
我看向那個女人時,心裏沒來由地湧起了一股熟悉感,但怎麽也想不起來在哪兒見過。這女人眉眼雖然不是非常靚麗,但勝在端莊秀氣,如果放在拍攝照片的那個年代,應該是大戶人家的小姐才是。而且看照片上兩人的穿著都十分得體,孩子還穿著背帶褲和格子襯衫,頗有點時髦,想來這家人的家境起碼在中產之上。
我仔細去看那對男女的裝束,女人兩手抱著孩子,男人橫過一手扶住了太太的胳膊,在男人右手的無名指上,顯然有一小圈灰黑色的東西。由於照片過於老舊,看不清楚究竟是什麽,但就是用腳趾頭想也能知道是一圈戒指……
戒指?等等,我記得李小墨說她在老樓三樓也是走廊最深處的那個房間裏,曾經發現過一具幾十年未腐的男屍,從男屍身上找到了一枚金戒指,後來在和紅衣女鬼的纏鬥中,戒指從口袋裏掉出,被紅衣女鬼奪走了。難道那枚戒指,就是這男人手上所戴的這一枚?
那男人身邊的這個女人……我登時渾身一個激靈,終於想起在哪兒見過這女人了——就在老樓。在我被奇怪的“巴、巴”聲吸引住,和郭大順分開後被困在房間裏時,我終於見到了那紅衣女鬼的模樣,那女鬼和這照片上的女人竟然非常相似!
雖然兩人還是有一些不同,但眉眼的走向,以及嘴唇的厚薄程度幾乎都是一模一樣的,如果說她們是兩姐妹,誰都不回懷疑。難道,那紅衣女鬼就是這張照片上抱著小孩的女人的姐妹?可如果是姐妹,紅衣女鬼為什麽要留著自己姐妹丈夫的屍體,而不是姐妹的屍體?
但我轉念一想,紅衣女鬼有這麽多隻,或許的確其中就有女鬼的姐妹也說不一定。隻是讓我奇怪的是,女人的紅嫁衣是清末時候的旗袍,為什麽照片上的人卻是五六十年代的樣子?這之間隔了這麽長的時間,總不能說那件紅嫁衣還是祖傳的嫁妝吧?那也太扯了點……
傳家之寶並不奇怪,奇怪的是傳家之寶是壓箱底幾十年就很可能壞掉或是被老鼠啃掉的衣服,這就讓人摸不著頭腦了。
不過,如今事情已經過去,飛僵帶著他的老巢離開了,那些紅衣女鬼應該也跟著飛僵走了,不管我現在對著這張照片再腦補多少,謎團也無法解開。索性,我也懶得繼續琢磨這件事,順手就將照片揣進了口袋裏。
就在這時,李小墨醒了,她動了動扇麵似的睫毛,緩緩睜開了眼睛。
我問李小墨怎麽樣,餓不餓,要不要我去弄點東西給她吃。李小墨卻怔愣了好一會兒,才把一直盯著天花板的視線投到我身上。
“蕭晨,我做噩夢了。”
我笑:“什麽噩夢啊?”
“我夢見我死了……”
李小墨的一句話讓我毛骨悚然,心髒立馬開始狂跳。我努力克製著自己的情況,伸手揉了把李小墨的腦袋,笑道:“瞎說什麽,你這不好好活著呢嗎?”
“嗯,”李小墨點點頭,“所以我醒了,我告訴自己那都是夢,我還活著,還跟蕭晨說了很多話來著。想著想著,我就醒了。”
我鬆出一口氣,不想再和李小墨討論這個話題,迭聲問她想吃什麽。李小墨搖頭說胃口,我責備她睡了一天怎麽也得吃點什麽,才能更快地養好傷。李小墨沒有反駁,我讓她稍等一會兒,下到一樓問水無煙白仲卿家裏有沒有什麽可以吃的東西。
水無煙叼著半塊披薩衝我搖頭:“不然我為什麽還要花錢點外賣呢?”
水無煙說得有理,但李小墨現在不適合吃披薩這麽油膩的東西。水無煙見我神態焦急,問我是不是李小墨醒了,我點頭,水無煙這才放了披薩起身道:“米是有的,我給小丫頭熬一碗清粥,加點泡菜什麽的當佐料,也就能吃了。”
我千恩萬謝,水無煙用一柄孔雀造型的發簪挽高頭發,輕車熟路地向廚房走去。郭大順問我李小墨怎麽樣,我說目測挺好,中氣也足。
等水無煙做好了粥,我帶上二樓喂李小墨,吃完之後水無煙又接過碗筷給洗了,這才收拾妥當。我跟李小墨說了白仲卿被白二老爺接走的事,現在人家不在家,我們長留在這裏也不方便,就問李小墨要不要去我家裏住。
李小墨對我擺手道:“我去陳定那兒,過兩天能下床了,我要回一趟道觀。”
“道觀?”
“我得重新修行才行。”李小墨苦笑道,“真是不見見市麵,不知道一山還有一山高,以我現在的道行,很多麻煩都不能第一時間處理,我會對不起師父師祖。”
“你已經很強了。”
我想留下李小墨,畢竟我擔心如果她在回道觀的路上被黑白無常盯上,到時候身邊又沒有別的幫手,隻有她一個人應付陰司的鬼差,肯定沒有勝算。李小墨卻道:“如果強,就不會變成今天這樣了。我必須回去修行,而且山裏的空氣也更適合我打坐療養。”
我勸她不了,隻有答應,但要求李小墨定期跟我或者陳定聯係,起碼讓我們知道她的近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