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一章 深不可測之人
白仲卿看著我,臉上的表情似笑非笑,我不知道他這算是默認,還是其他什麽意思。我也隻能皺著眉頭回看他,兩個人的視線在半空交匯,誰也不肯退讓。
好一會兒,白仲卿終於笑了:“蕭晨,青銅鈴是我給你的嗎?”
“……”
“是我當時為了救你拿出來用的,是你覺得有趣搶過去玩的。”
我一時不知道怎麽反駁,白仲卿這話說得沒錯,但我總覺得心裏很不踏實,這件事的背後一定有一股勢力在運作著,而這股勢力的目標,一定是紫竹針。
白仲卿歎了口氣,向我道:“蕭晨,你很聰明,但有時候,會聰明反被聰明誤,在這件事上,你考慮得太多了。我做的事,就不怕認,之前我的確為了要激發你的力量,才引來八惡鬼,但這次的飛僵,不是我有能力掌控的生物。如果我強大到可以操縱這隻飛僵,我不會傷成現在這樣。”
說著,白仲卿拉下T恤的衣領,我探眼一看,見他胸口竟赫然印著幾個烏黑的手印!我一愣,抬頭看白仲卿,就見他苦笑道:“要不是小爺二十來歲時命還算硬,現在連回答你怎麽給這半吊子小妞換命的可能都沒有。蕭晨,你太多疑了,多疑得……很傷人。”
我最怕的就是白仲卿露出現在這種孤寂落寞的表情,我對這人心懷感激,因為他幾次出手救我,可我又實在沒辦法相信他,因為這人嘴裏的話,永遠都是真假參半,真得我分不清哪些話是假的,又假得我不敢相信他的真話。
我陷入了沉默,白仲卿鬆開衣領,低頭幾聲咳嗽,我見血水從他指縫裏滲出來,心裏一時堵得厲害。
白仲卿握拳攥了手上的血,抬眼看著我:“我知道你不敢信我,也知道在得知你命格被改之後,你對所有人都心存提防,但我可以告訴你,蕭晨,我永遠也不會害你。”
“但你會害李小墨他們……”
我不知道自己怎麽會突然說出這種話,隻見白仲卿沉默了幾秒,苦笑著點頭:“是,小爺敢做不怕認。”
“這就是為什麽我不敢信你。”我攥著李小墨有些冰涼的手,皺緊了眉頭:“老實說,你真的很強,比郭大順比小墨都強,所以一旦你要對我身邊的人出手,他們很可能沒有能力反擊,而你從不跟人把話說清楚,永遠都藏著點什麽。神秘加上強大,我不敢去信……”
我很想告訴白仲卿,我終於知道為什麽每次去茶館喝茶,都隻有你一個人,因為你的個性,讓你身邊很難有交心的朋友。但我沒說,我也沒資格對白仲卿說這種話,是他救了我,他還“救”了李小墨。
“我一點也不強。”
出乎意料的,白仲卿搖了搖頭,但他一如既往地沒把後半句話說出來,而是站起身對我道:“我下去安排其他人的房間,你要是想在這兒陪著這小妞就呆著,我不知道她什麽時候會醒,換命不是個簡單的過程,命格需要擦除覆蓋,所以她很可能會昏迷很長時間才能讓命格和皮囊融合。另外,如果你不想她醒過來之後反應過激,最好不要告訴她換命這事,當然了,我也是為自己考慮,這是他們這些正道人士最不齒的異術,我不想耗盡元氣把她給救回來,還讓自己惹了一身腥。”
我沒點頭也沒搖頭,隻是看著李小墨道:“我會權衡。”
白仲卿轉身就要出門,我又叫住了他,他回頭看著我,我遲疑一陣,才道:“如果我真的想得太多,我要向你道歉,另外,謝謝。”雖然,這是以一個無辜者的性命為代價,但我沒辦法怪白仲卿,我隻能怪自己無能。
白鍾情轉過身揮了揮手,徑直出門了。我在房間裏坐了一會兒,看著沉睡的李小墨,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麽、能做什麽,直坐了有十來分鍾,忽然聽見有人敲門。我轉頭去看,發現是郭大順,他走進屋裏,問我李小墨的情況。
我猶豫了一會兒,隻說白仲卿用異術救了李小墨,但不能保證她能續命多久,也不確定她什麽時候會醒過來,隱去了換命格一事。
郭大順問我白仲卿究竟什麽來路,這樣也能救回來,我隻好說不太清楚,畢竟他那人神神秘秘的,實力深不可測。對郭大順隱瞞換命格這事,讓我猛然間覺得,我和白仲卿其實也是一路人,就像陳定說的:“晨兒,你什麽事都悶在心裏,從來不跟人說。”
當然陳定有誇張的成分,我隻是沒告訴他我們去走陰間的事兒,其他的我還是不會瞞著他,但本質上,我也不是個願意把話說全、說滿的人。如果白仲卿也有他的苦衷呢?也有他不能把話說得太明白的背後原因……
我不想去琢磨那些,我現在隻想讓李小墨快點醒過來,還像以前一樣風風火火、健健康康的。郭大順看我又陷入了偏執,對我道:“蕭晨,你也受了傷,李小墨既然沒法兒立刻醒過來,你不如去休息休息,至少把傷養好,也好照顧她不是?”
我搖了搖頭,也知道自己折騰了一夜,又受了內傷,經曆已經到極限了,但就是沒辦法從現在的李小墨身邊離開。郭大順勸了我一陣,無可奈何,隻好問我想不想吃點什麽,總得補充體力。
我剛想說沒什麽食欲,手機卻突然響了,我摸出手機一看,竟然是陳定的電話!我一愣,想起我在徹底變成傻瓜之前,陳定好像被刑警隊給拘了,現在他怎麽會給我打電話?
接起電話,我道:“定子?”
“不是我是誰,蕭晨老子真是看白你了,扔我一人在刑警大隊裏自己開溜,咱還處不處了?”
陳定的聲音十分氣憤,我一時語塞,原本我想等李小墨情況好轉一點,再去找一次邢國強,把飛僵的具體情況跟他說說,畢竟雖然陳定被拒了,但刑警隊也不能證明食腦案就是他做的,凶器沒找到不說,連殺人動機都沒有不是嗎?所以刑警隊肯定不會對陳定做什麽,再加上邢國強對我說過的那番話,就表示陳定的處境雖然糟糕,但還不至於太壞。
現在陳定給我打電話,用的是他自己的手機,這我就有點納悶了,難道刑警隊把他放出來了?
“定子,這件事說起來有點複雜,你現在在哪兒?”
“還能在哪兒,你家門口,開門!”
這小子不是提著刀準備來砍我吧?我後背一涼,忙問:“你出來了?”
“什麽叫出來了,說的我進號子了似的,你開不開門啊?”
我隻好道:“定子,我不在家,你現在到……”我把白仲卿家裏的地址給了陳定,告訴他來了咱們再詳談。
陳定掛了電話,二十多分鍾後就來了,這小子不相信眼前看見的大別墅是我在的地方,又給我來了個電話。
我隻好下樓跟白仲卿打了個招呼,然後出門去接他。一進白仲卿家,陳定就驚了,問我啥時候傍上的大款,又見除了水無煙之外,所有人的氣色都非常難看,身上還都或多或少染著血跡,這才十分緊張地問我出什麽事了。
我讓陳定在客廳沙發上坐下,先問他:“你那兒怎麽回事,你怎麽出……離開刑警大隊了?”
“能怎麽,那案子根本跟我沒關係,殺人吃腦的變態又不是我,他們找著證據證明我的清白,不就讓我走了。”
我這才知道,原來在我們前往老樓的時候,邊郊又發生了一起殺人食腦案,但當時陳定正在刑警隊裏被關著,不可能跑出去殺人,而這個案子一直處於一級保密狀態,沒有登報傳揚,所以也不可能是模仿犯,那就隻有一個可能——真正的凶手又作案了。
邢國強相信陳定的清白,在聽陳定說完他遇鬼的遭遇之後,也就立刻下令放了陳定。陳定這才出了刑警大隊,第一時間就給我來了電話。
“晨兒,你是不是又卷進什麽麻煩裏了?我看你當時來刑警隊的時候就不大對勁,究竟怎麽了?”
我沉默片刻,告訴陳定道:“這事兒有點複雜,你做好心理準備,答應我不管最後聽見什麽都保持冷靜,我就告訴你。”
“你說,我什麽大風大浪沒見過。”
陳定一拍胸脯作保證,我組織了一下語言,將整件事的經過跟陳定詳細說了一遍,包括我丟了腦子之後的情緒幾乎不受控製,所以才對應激過度,突然扔下他跑出刑警隊,當然也包括李小墨在飛僵老巢重傷險死,又被白仲卿以某種不知名的異術給救了回來,現在還在昏迷,不知道什麽時候會醒過來。
聽完,陳定瞪大了眼睛看著我,我還想說話,他蹭一下站起身,咬牙道:“我姐在哪兒?”
我不敢看陳定的眼睛,抬手指了指二樓李小墨所在的客房,陳定轉身就奔上去了,我擔心他情緒不穩定,也急忙跟上去,卻因為內傷拖累,樓梯才爬到一半就渾身發痛、胸腔跟堵著棉花似的憋悶難受。
“定子!”
我喊陳定,卻聽他也喊了聲,內容卻是:“姐!你沒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