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九章 屍氣
“別呼吸！”郭大順喊道，“這是屍氣！”
我急忙屏住呼吸，何東也拿雙手捂住口鼻，可我卻驀地想到地上的李小墨，她還在昏迷著，不可能閉氣。但如果我現在撲上去幫李小墨捂住口鼻，這四人陣法就破不了，所有人都會被困死在這兒。
一刹那的遲疑，白仲卿竟然趕回了李小墨身邊，他脫下上衣蓋在李小墨臉上，衝我怒道：“你在婆婆媽媽，會害死更多的人！”
飛僵發出駭人的咆哮，向丟了長戟的白仲卿衝去。我再顧不上其他，將最後一句咒語念了出來，同時用力將青銅鈴拍在地上，大喊：“急急如律令！”
“嗡”的一聲，我感覺四周的空氣像是忽然被抽幹了一般，五髒六腑被內外不一的壓強蹂躪著，險些噴出一口黑血。然而這痛楚隻延續了兩秒不到，壓強登時又恢複了正常，我膝蓋一彎跪在地上，耳邊再次響起飛僵的冷笑。
“你們休想離開！”
四人困殺陣一破，飛僵步在這樓裏的魔障也就破了，隻要我們跑到一樓，就能從大門直接出去。而現在，離天亮幾乎沒有多久，隻要我們能離開這個鬼地方，就能逃過這一劫。
我立刻跑去抱起李小墨，卻根本站不穩，好在何東一把扶住了我，我才不至於抱著李小墨摔成一團。郭大順也趕到我們身邊，伏魔尺橫在胸前問我李小墨怎麽樣，我搖頭說還在睡，不知道白仲卿究竟用了什麽法子。
我們正說著，就見白仲卿被那飛僵一掌打退，他踉蹌著退了兩步，好不容易才穩住身形。郭大順喊白仲卿撤，他回頭看了我們一眼，卻擺手道：“撤不了，趁我拖住那飛僵的時候，你們趕快出去！”
我本能地脫口：“要走一起走！”
“別犯渾了！你想抱著你心上人去跟千年僵屍拚命嗎？趕緊給小爺滾！”
話音未落，飛僵已經衝到白仲卿跟前，隻聽一聲駭人的悶響，白仲卿被飛僵一拳打飛，撞上牆麵滑跪在了地上。白仲卿抬手一抹嘴邊的血，衝過大順道：“獵鬼人，帶他們出去！”隨即又向著飛僵迎了上去。
飛僵本想來攻擊我們四人，卻被白仲卿纏住手腳，根本無暇旁顧。郭大順一拍我肩膀：“姓白的說得對，咱們全留下隻有死路一條，我送你們出去立刻回來幫他，快！”
我過不去心裏的坎，這件事從頭到尾都是我惹出來的，雖然不是我主動上門找死，但的確是因我而起。現在李小墨昏迷不醒，白仲卿又要留下來麵對凶險萬分的飛僵，如果這兩人出了什麽事，我這輩子都沒法兒原諒自己。
“簫醫生，快走吧，再在這裏待下去，屍氣就入體了，李小墨不能保護自己，如果吸入太多屍氣就會沒命的！”
何東的一番話讓我我產生了動搖，我猶豫地看向和飛僵纏鬥在一起的白仲卿，一咬牙，終於抱著李小墨和郭大順他們向一樓衝去。由於白仲卿拖著飛僵，我們很快就跑到了一樓，果然看見大門口透進來一絲亮光，那亮光慢慢地上升著，顯然是已經日出了。
我們加快速度，幾乎是不敢停歇地向著大門跑去，生怕耽擱哪怕一秒，就又會出現什麽岔子，引來更大的麻煩和危險。但老天保佑，我們毫無阻擋地衝出了老樓，一片荒地之上，紅日竹節攀升，帶著清晨涼意的日光鋪在身上，竟然隔著衣服暖進了心裏。
對於我們這種人而言，太陽真的太可貴了。即便我還不是正兒八經的圈內人，都已經對每一天早早升起的太陽心懷敬畏，郭大順這種久經生死局的人，看見太陽就越發感觸。我見他整個人都鬆弛了了下來，臉上才終於敢顯出一絲疲色。
我將李小墨放在地上，用白仲卿脫下來的外套給她墊著後腦，李小墨還沒醒，蒼白的臉上沒有任何的表情，我抱著她搖了搖，低喊了幾聲，意料之中的沒有得到回應。
郭大順將伏魔尺當空抽出“啪”的一聲，向我和何東道：“我去幫姓白的那小子，你們在這兒照顧李小墨，如果天大亮之後我們還沒出來，你們馬上走，千萬別逗留。”
“我也去。”
我從地上站起身，攤開手，將一直攥在手心的紫竹針給郭大順看。紫竹針吸飽了我的血，此刻竟然通體透紅，仿佛一根晶瑩剔透的血玉石！我向驚愕的郭大順和何東道：“這件事是因我而起，我不能讓任何人為了救我而死，我過不了自己這關，就是死在裏麵，我也必須把白仲卿換出來！”
郭大順和何東對視了一眼，何東不停地搖頭跟他示意，郭大順還是向我道：“我如果阻止你，不說姓白那小子遭遇不測，就是出了任何一點問題，你都一定會怪我。但你要明白，咱們出來了一次，這次再進去，就不一定還能出來，而且你的紫竹針雖然展露異相，可你卻還完全不會控製它的力量。所以一會兒進去，一旦發現任何情況，你要答應我，不能硬來，能跑就跑。”
我點頭，何東急道：“誒誒！郭大順我讓你阻止蕭醫生，你們怎麽就約上了？那裏麵多危險……”
“何東，你幫我照顧一下小墨，我不會去送死，等我們出來。”
我打斷何東的話，騰手一揉她的頭，轉身和郭大順一頭紮進了老樓門洞裏，也不管何東是不是還在身後高一聲低一聲地喊。一進老樓，氣溫和樓外截然不同，呼出口的氣竟然都成了白霧。巨大的威壓無處不在，空氣裏彌漫著一股難以言喻的臭氣，但卻聽不見聲音。
我和郭大順對視一眼，心裏湧起了一股濃濃的不安感。白仲卿和那飛僵交手，即便因為飛僵的魔障鎖住了點聲音，也不可能一點動靜都沒有才對。我和郭大順同時握緊手裏的家夥，互相警惕著對方的視線盲區，沿著樓梯向三樓走去。
就在我和郭大順踏上二樓的走廊時，突然聽見上方的黑暗裏傳來一聲悶響，緊跟著一個人影就從三樓樓梯上滾了下來！
“白仲卿！”
郭大順眼尖，一眼就認出了來人，他立刻衝上前，張開兩臂一下就接住了白仲卿。但郭大順本身帶著傷，白仲卿這一下出現又猝不及防，兩人瞬間滾到在地，雙雙嘔出一口血水。郭大順倒還好，隻是這衝力太過厲害，催發了他的內傷，才讓他出了口血。
白仲卿就不一樣了，認識他這麽久，我從沒見他這麽狼狽過。他身上看不見什麽外傷，但臉色極其難看，慘白裏籠著一片黑氣，我見他嘴邊全是血，地上也是一大灘血跡，那血不是正常的紅色，而是一種青黑色，血裏竟然還有黑色的蠕蟲在爬。
我當時就嚇住了，忙上前要去扶白仲卿，剛把他從地上拉起來，白仲卿身形一晃，又是一口黑血噴出。我忙把他給抱住，誰想自己也是重傷在身，兩人險些一塊兒摔在地上。
白仲卿揮手搡開我，慍怒道：“你們回來送死嗎？”
“不能放著你不管吧！”
我剛反嗆了一句，三樓黑雲壓境，滾滾黑氣從樓梯口遮天蔽日而來，帶著濃烈的血腥氣和驚人的惡臭。白仲卿臉色一變，招呼我們趕緊走，我和郭大順當然不含糊，看見這麽個情況，不跑那真是腦子進水了。
然而沒等我們衝出幾步，甚至還沒跑到通往一樓的樓梯邊上，那黑雲已經來到了我們身後，郭大順反身一個萬字符用盡全力打出去，隻不過打散了最外層的一小片雲絮，根本不起作用。
白仲卿暗罵，一手一個將我和郭大順猛地推了出去，同時咬破食指一點眉心，就見他那紅蓮血光大作。混亂之下，我也沒聽清白仲卿究竟念了什麽咒語，就見那紅蓮越來越大，瞬間橫在了我們和黑霧之間，生生截下了那片詭異的雲霧！
“走！”
白仲卿嗬道，我和郭大順站在樓梯上，同時伸手扣住白仲卿胳膊，撤著他大步衝下了一樓。黑雲中爆出飛僵的咆哮，仿佛天邊的響雷，幾乎將我的耳膜震破。我單手捂住耳朵，拉著白仲卿跑道大門口，卻感覺後頸一緊，一股雲霧竟然繞過紅蓮，猛地擒住了我的脖子！我來不及反應，募得讓那黑煙扯得倒飛出去。
“蕭晨！”郭大順大喊一聲，衝上來就要拉我，卻也一並讓那霧氣扯向黑暗。
白仲卿啐出一口唾沫，兩手迅速結印，隻見他兩眼紅氣大漲，隨著一聲爆嗬，雙手一斬，紅光竟凝成一把鋒利長劍，向著黑霧狠狠砍了過去！隻聽“呲啦”一聲，我後頸的力道登時就撒了，我和郭大順雙雙滾到在地。
白仲卿又是一聲喊：“快走！”
我和郭大順急忙從地上爬起來，也不敢往後看，隻聽那飛僵的咆哮越來越近，便不要命地掄起雙腿向大門衝去。然而當我和郭大順跑出門洞時，一轉頭，卻見白仲卿被那黑霧團團纏住，正拉往黑暗之中。
此時，整棟老樓開始劇烈晃動起來，早晨的陽光從門洞外衝進樓內，將那黑霧衝得四分五裂。我和郭大順轉身撲向白仲卿，拉著他用力拔離那黑霧的糾纏，郭大順又起伏魔尺打出一個萬字符，符咒和黑霧猛然相撞，巨大的衝力將我們三人狠狠掀出了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