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六章 飛僵歸巢
來了，隻這兩個字，就足以讓我毛骨悚然。洞穴劇烈的晃動著，我幾乎沒辦法在鋪滿白骨的地上站穩，隨著“嘩啦”一聲響，我左側的屍堆在震動下坍塌，最頂端已經腐爛腫脹的屍體摔在地上，迸出一汪混著髒器碎渣的屍水。空氣裏立刻彌漫開令人作嘔的臭氣，我忙抬手捂住口鼻，卻還是感覺胃袋不住抽搐，險些嘔出一口酸水。
郭大順橫在我身前，也讓這刺鼻的臭氣熏得臉色鐵青，但他比我定力強，仍然全神貫注地警惕著四周的動靜。
十幾秒後，震動停止，我卻感覺身上的重壓猛地增強，心裏沒來由地湧起克製不住的恐慌感，連握著紫竹針的手都開始發抖。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回事，如果是因為那飛僵來了，我這反應也太大了點，還是說……這隻千年的魃，比我想象的要可怕無數倍。
郭大順低吼一聲，手裏伏魔尺一震，我竟然看見半空陡然震出一圈黑色氣浪，心裏難免一驚，暗道這究竟是郭大順的力量，還是那飛僵歸巢帶來的濃重屍氣……就在這時，我耳邊突然風聲大作，我還沒來得及問郭大順怎麽回事，洞壁上僅有的八盞油燈一下就滅了，四周霎時陷入一片漆黑。
我壓下喉嚨口的驚叫，在黑暗裏感覺身前似乎猛地晃過了什麽東西，我忙喊郭大順，卻聽“砰”的一聲悶響，仿佛肉體撞上了牆壁的聲音，隨即就是郭大順的呻吟。我大驚失色，向著郭大順發出聲音的方向跑了兩步，腳下卻突然一滑，立馬摔了個狗吃屎。然而我真該感謝這一摔，因為就在我撲倒在地的同時，我的後腦上方幾寸之處，刮過了一陣剃刀般的旋風！
如果我當時還站著，一定會被那陣怪風攔腰斬斷！
我趴在地上再不敢動彈，聽見黑暗裏傳來郭大順急促的呼吸聲，我不知道他的情況怎麽樣，剛才那一聲悶響非常大，如果不是被巨力打上洞壁，不可能發出這種聲音。郭大順即便沒有外傷，內髒肯定也傷著了。我擔心郭大順，更擔心李小墨，李小墨的規定時間早就過了，她在音訊全無之前又處在這麽厲害的玩意兒的老巢裏，我難免不往最糟糕的情況去想。
然而無論我多擔心，現在也不是發呆的時候，我趴在地上向著郭大順的方向慢慢摸索過去，連撞了好幾堆白骨，才終於讓眼睛適應了洞穴裏的黑暗。然而我第一眼看見的，不是郭大順，也不是什麽屍堆，而是黑暗裏一雙血紅的眼睛！
那眼睛離我不過三米遠，就這麽憑空出現，直勾勾地盯著我。我確信，它能透過這種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清楚地看見我的一舉一動。
我重重地咽下一口唾沫，僵硬地趴在地上，那眼睛就這麽盯著我，也不動，反倒讓我越來越緊張，越來越害怕。我暗暗將紫竹針攥在手心，向用針尖紮破皮肉，讓紫竹針恢複剛才的超級賽亞針的狀態，然而不知道是不是針上的黑氣作怪，無論我怎麽用力，紫竹針竟然都紮不破我的手心，鈍得驚人。
我心裏涼了大半截，盡量減少動作幅度，從地上撿起一截白骨，然後猛地竄起，在那雙眼睛跟著我身影移動的時候，將手裏的白骨狠狠甩了出去，掉頭就跑。身後傳來白骨落地的聲音，我不敢回頭去看白骨究竟打沒打中那玩意兒，一門心思拿著紫竹針用力紮手心、手指，卻毫無收獲。
該死的，怎麽關鍵時刻永遠都要掉鏈子？！我在心裏憤恨地大罵，繞過一堆屍骨，一下縮在了堆高的白骨之下。心髒狂跳不止，我即便屏住呼吸，也能清楚聽見心髒在胸腔劇烈跳動的聲響：“咚咚……咚咚……”
“咚咚！”
忽然，我頭頂傳來了一個古怪的聲音，這聲音像是有人在學我的心跳聲。我頭皮一麻，剛想抬頭去看，那雙眼睛卻猛地落在了我的眼前！我和那雙血紅的眼睛四目相對，我感到渾身都開始冒冷汗，巨大的壓力讓我兩腿發軟，就算想跑也沒力氣站起來。
紅眼盯著我看了幾秒，竟然彎了起來。我知道，它在笑。
死就死吧，讓這玩意兒嚇死，不如我先動手！就在紅眼笑彎的時候，我已經攥著紫竹針刺了出去，目標正是它的一隻眼睛。然而沒等紫竹針紮進眼球，我隻覺得一股巨力打上了我的肚子，一下就將我擊飛了出去。我撞碎了好幾堆白骨才終於停下來，滑坐在地上猛地就噴出一口鮮血。
“就憑你，還想殺我？”
黑暗裏傳來滿含嘲諷的聲音，我痛苦地蜷縮在地上，從沒像現在這樣感覺自己離死亡這麽近。即便是當時走陰間，身邊有李小墨也有郭大順，大家合力，足以應付所遇見的大部分危險。但現在，李小墨生死未卜，郭大順顯然沒辦法獨自對付這千年僵屍，而我的紫竹針也受到汙染根本不能用。
隨著一步步踩在白骨上的聲音，那飛僵離我越來越近，我感覺身上的壓力呈幾何數級遞增，整個人竟被這威壓逼得匍匐在地上，怎麽也站不起來。那飛僵一腳踩住我的手，彎下腰嗅了嗅我身上的氣味，驀地笑道：“你這個人……有點意思，這身皮囊你也保不住了，不如送給我吧。”
“……”
我說不出話，費力想把手從那飛僵腳下抽出來，它卻一聲冷笑，更用力碾壓我的手背。紫竹針正巧斜插在我手下，飛僵這一踩，竟然將紫竹針碾得猛地紮進了我的手心。我痛呼出聲，飛僵卻沒意識到是因為什麽，它一把抓起我的頭發讓我抬頭去看它。
一片黑暗裏，我隻看得見兩隻血紅的眼睛，已經一個仿佛人類輪廓的黑影，卻怎麽也看不清這飛僵的麵貌。它咧嘴露出笑容，一排尖牙竟然也是可怖的血紅色！
“當時我就應該直接吃了你那美味的腦子，不過……現在也不錯，你不僅自己送上門來，還帶了不少同樣鮮美的食物，我都有點不舍得殺你了。”
我嗬出口血痰，一口啐在那飛僵臉上：“老子不是基佬，千年老臘肉……”
飛僵鬆開我的頭發，抬手抹了把臉，隨即飛起一腳，將我狠狠踢飛了出去。我撞上洞壁摔在地上，渾身骨頭都在“哢哢”作響，同時鼻子下麵忽然就是一癢，我抬手抹了把，全是血水。但也正因為那飛僵將我踢飛，我的手得以從它腳下脫離，我也終於有機會將紫竹針從手心裏拔出來。
沾滿血水的紫竹針在黑暗裏爆出一片血紅的光，紅光隻持續了幾秒，就立刻化成一條長線垂在針尾。我攥著紫竹針爬起身，手腕順勢一抖，那紅線仿佛有了生命一般高高揚起，盤踞在我身旁。
見紫竹針發亮，那飛僵顯然有些畏懼，但它隻是稍稍後退了半步，隨即又笑道：“有趣，有趣。你這副血脈古怪的皮囊，還有你手裏的這個東西，我都要了。”
“要你媽……”我破口大罵，牽扯到受傷的內髒，痛得尾音都在發顫。
那飛僵哈哈大笑，一閃身，竟然已經竄到了麵門前！我來不及做出反應，飛僵已經握拳向我肚子上打了過來，我隻覺一陣勁風突襲，心裏警鍾長鳴。就在這時，隻聽飛僵身後傳來一聲怒喝：“破！”緊跟著金光大作，憑空出現一個巨大的萬字符，衝著飛僵後背就砸了過來。
飛僵立刻收手反擊，一揮臂，竟硬生生將那萬字符打得四分五裂！我趁機撲向飛僵，紫竹針衝著它後頸就紮了下去，同時快速出針拉線，又向它下顎紮了過去。飛僵被紫竹針刺傷，痛得渾身一抽，旋身將我甩離自己身邊。我摔在屍堆裏，本該聞到濃烈的屍臭，鼻腔裏卻隻有自己的血腥味。
這一針的確起了效果，飛僵抬手抓住穿過它脖子的紅線用力拉動，卻無論它怎麽發力，就沒辦法將紅線拉斷，也沒辦法將紅線從體內拔出。飛僵勃然大怒，轉身就要上來殺我，郭大順卻再次打出了一個萬字符，同時高高躍起，伏魔尺虎虎生風地向那飛僵劈去。
我以為這次絕對萬無一失，但沒想到那飛僵已經強到了一定的境界。它先打散萬字符，再一抬胳膊，竟然生生扛下了伏魔尺的攻擊，沒等郭大順拆招反應，飛僵一拳正中郭大順胸口。我甚至感覺自己聽見了肋骨斷裂的脆響，郭大順當即噴出一口鮮血倒飛了出去，撞進白骨堆裏遲遲沒能站起來。
我想喊一聲“郭大師”，卻痛得不敢開口，生怕衝出喉嚨的不是呼喊，而是泄氣的痛呼。我強撐著翻下屍堆，卻忽然摸到一條溫熱的手臂。屍堆裏不是白骨就是腐爛的老屍，怎麽可能會有這種溫熱的觸感？我一愣，本能地轉頭看去，不看不要緊，這一看，幾乎將我看定在當場。
我摸到的，是李小墨的一條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