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封官
幻樂閣的曲,憐君樓的舞,整個京城裏的公子哥,無論成家未成家的哪位不是日日想著念著的,約上三五好友,聽曲賞舞,圍爐飲酒,豈不是人間一大樂事。
即使在疫病爆發之後,城中人人自危之時,這兩處的生意可絲毫未受影響,反而隱隱有生意火爆之態勢。
是夜,清風徐來,滿天星子像是珠寶似的鑲嵌在幕布般的天空,與憐君樓外的彩燈交相輝映,憐君樓不比尋常的勾欄之地,更何況早已聲名在外,從不需要露出胸前半抹雪色的美人手持團扇在外頭吸引客人。
趙德安在幻樂閣才將聽了曲,已經喝的七八分醉了,手持著酒壺一搖一晃的往憐君樓裏闖,才進來了門就有熟悉的聲音響起,“喲,這不是趙大人嘛,怎麽好些日子沒見你到咱們這兒來了啊?”
趙德安伸手在美人的腰上掐了一把,半眯著眼四下打量了起來,當中的兩處圓台上兩位充滿異域風情的舞姬正扭動著水蛇一般柔軟的腰肢。
那美人被推了也不惱怒,又湊了上來,笑意盈盈的將趙德安的臉掰著看向了自己,柔聲問道:“趙大人這是在找哪位相好的啊?”
趙德安心情原本就不大好,被美人這麽一折騰,更是來了火氣,直接一腳將美人給踹開了,美人被踹倒在地,委屈的哭了起來,原本喧鬧的樂聲頓時就停了下來。
有守衛氣勢洶洶的闖了進來,一見鬧事之人乃是禮部尚書之孫趙德安也就識相的都退了出去,那哭的梨花帶雨的美人也被其他姐妹勸慰著扶了下去。
趙德安自覺威風了一把,一掃剛才在幻樂閣的晦氣,扯著嗓子喊道:“給我把縹緲姑娘叫下來,多少銀兩說個數,我爺爺可是禮部尚書,要多少錢沒有啊!”
因著前些日子趙德安隻做了個尋常的禦前侍衛之事,剛才在幻樂閣可沒少受那些個拜高踩低的小人的奚落。
如今這一嗓子吼出去,得了全場的關注,就愈發的覺得揚眉吐氣了,直接將旁邊桌上的人擠在了,一腳搭在長凳上,繼續吼道:“若是今兒縹緲姑娘不下來,爺爺我就拆了你這憐君樓。”
眾人一見有熱鬧可瞧,都眼巴巴的等著看熱鬧,有家世在趙德安之上的幾位公子在雅間裏探出頭來調笑,“趙德安,你也不瞧瞧這憐君樓是個什麽地方,別以為多灌了幾杯黃湯就在這撒酒瘋,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個什麽德性。你一個小小的禦前侍衛也妄想見縹緲姑娘,真是癡人說夢。”
有人附和道:“指不定這禦前侍衛一職還是他爺爺托人找的關係,否則以他那三腳貓的功夫還能當上禦前侍衛?”
人群裏爆發出一陣哄笑聲。
雖說京中世家裏哪家不是托關係找人想替後輩子孫捐個有前途的官職,但是這放到明麵上來說不是赤裸裸的打臉嘛。
是可忍,孰不可忍!
趙德安直接將桌子掀翻了,怒氣衝衝的要去樓上找那人算賬,周圍有人勸道,“德安兄,我看還是算了吧。這上頭的可是吏部尚書之子魏青魏公子,你這上去指定是討不到好的。”
趙德安此時已經是紅了眼睛,哪裏還聽得下旁人的勸,梗著脖子道:“我還就不信了,天子腳下難道他吏部尚書還能隻手遮天咯!”
上了二樓之後,趙德安已經有了退卻之意,雖然他酒喝多了,但也知道雖然他的爺爺是禮部尚書,與魏青的父親魏引之同為正二品大元,但是禮部自古就是不受重視的一部,哪裏能與吏部一較高下。
隻是如今箭在弦上,已不得不發了。瞧著後頭跟上來的人,趙德安一咬牙,一腳就把門給踹開了,吼道:“魏青,你不也是仗著祖蔭庇護的二世祖罷了,有什麽資格說我。咱們頂多半斤對八兩,彼此彼此。”
令趙德安沒想到的是屋子的中央有一蒙著麵紗身材曼妙的女子正在翩翩起舞,看樣子就是憐君樓的頭牌縹緲姑娘。
先前來勸架的媽媽不是說縹緲姑娘今兒身子不適嘛,怎麽還在這裏陪魏青飲酒跳舞,分明是不將他趙德安放在眼裏。
思及此,一腔的怒火瞬間被點燃,朝著魏青就是一通老拳,隻是京城中的世家公子,都是脂粉堆裏長大的,手頭上力道有限,隻見兩人立刻扭打在了一起,毫無章法可言,跟市井潑婦似的。
縹緲捂著心口往後退去,“魏公子,別打了。趙公子隻是酒喝多罷了。你大人不記小人過,讓著他些吧,等明兒酒醒了,我設法再讓趙公子登門給您道歉。”
門外被擠的水泄不通,趕過來的媽媽一見屋子裏的東西能砸的都砸的差不多的,往地上一坐,就開始如喪考妣一般哀嚎起來。
趙德安原本隻是想簡單教訓下魏青,沒想到縹緲姑娘居然這麽明目張膽的拉偏架,一口氣堵在心口,難受的厲害,下手就愈發的沒輕重了。
趙德安好歹做禦前侍衛做了些日子,花拳繡腿的功夫倒是會那麽幾招,再加上酒壯人膽,片刻的功夫就將魏青騎在身下。
邊揍邊洋洋得意的想,也好讓一旁的縹緲姑娘看看到底何謂真正的大丈夫。直到身後傳來魏家奴才的暴喝聲,趙德安才驚覺不好,他今兒原本是在幻樂閣喝酒聽曲的,家奴都留在幻樂閣喝酒呢,要是魏家奴才來了,他指定要遭罪。
情急之下順手抄起了地上的碎瓷片,抵在了魏青的脖子間,警惕的看著門外衝進來的魏家奴才,“我告訴你們,你們要是敢亂動,我就宰了你們家主子。”
魏家奴才見趙德安眼睛都紅了,自然不敢輕舉妄動。被挾持的魏青,自覺在美人麵前丟了麵子,對著下人吼道:“都愣著幹什麽,給我上啊。我爹是刑部尚書,我就不信趙德安你敢對我動手。”
魏家奴才一聽,也是這個理兒,這些個世家公子連殺雞都不敢,更何況是殺人呢,於是擼起了衣袖呈扇形圍了上去。
趙德安咽了口吐沫,持著魏青不停的往後退去。恰巧這時縹緲驚呼一聲,“趙公子小心啊。”
趙德安下意識的就看向了縹緲,趁著這個空檔,魏青一矮身子,抱著趙德安的雙腿往上一竄,原本他隻是想將趙德安給拉趴下的。誰知道用力過猛,手上一輕,趙德安整個人就從二樓的窗戶摔了下去。
“不得了,殺人啦!”媽媽發出一聲殺豬般的嚎叫聲,出了人命案子,更何況還是世家的公子,這下她的憐君樓算是徹底完了。
人群裏頓時就騷亂起來,有人喊道:“趕快報官啊!”
魏青驚魂未定,愣在窗戶前站了很久,摔下去的趙德安軟軟的趴在了地上,身下是大片的血泊,直到縹緲柔和的聲音響起,他才緩過神來。
“魏公子,你趕緊先回去找令尊商量一下對策,畢竟這回死的可是禦前侍衛,更是禮部尚書的獨孫。”
魏青拉著縹緲的手還欲說些情話,卻被縹緲給推開了,“魏公子,你還是快些走吧,否則一會兒京兆尹府的人來了,隻怕是一點轉圜的機會都沒了。”
魏青這才急匆匆的在家奴的保護下從後門溜了出去。
京兆府尹的人盞茶的功夫就到了憐君樓,甄世清一聽命案涉及世家之人,自然不敢怠慢,先是命人將憐君樓團團圍住,又命仵作仔細的檢查了趙德安的屍體。
眾目睽睽之下趙德安被魏青從二樓推下,這是不爭的事實。甄世清將剩下一應取證之事交給薑安誠,便朝著人群中走了過來。
“季大人居然也有這等附庸風雅的愛好?”甄世清原本以為能在疫病中想到辦粥場救濟災民的人該是個清廉正直之人,沒想到也是個尋花問柳之輩,語氣自然就怠慢了些。
季瑤拱手笑道:“甄大人此言差矣,這美人誰不願意多看兩眼啊,若是再會點吳儂軟語的吟唱,會點曼妙的舞姿,那就更是世間難得的極品了。”
話不投機半句多。甄世清耷拉著眼皮,“再次恭喜季大人,府裏還有事,我就先走了!”
季瑤沒想到甄世清的消息如此靈通,她白天的時候才接到的聖旨,皇上封了她刑部左侍郎一職,另賜禦前行走的殊榮。
可是她哪裏知道,當初還是甄世清向皇上進言要不拘一格降人才,寫聖旨那天,他還就在禦書房呢!
甄世清沒想到季瑤會如此的油嘴滑舌。隻恨當初自己瞎了眼,沒先考察過此人的品性,否則他怎麽也不會跟皇上舉薦此人,免得日後帶壞了皇上。
季瑤哪裏知道不過數句話的功夫,她在甄世清的眼裏就成了跟那些不學無術的二世祖一般的人了。
“小……公子,我怎麽看那個甄大人貌似不怎麽高興似的,咱們惹著他了?”青禾好奇的問道。
季瑤笑著搖頭道:“這個甄大人還真是有意思呢!”跟著又拍了拍青禾的頭,“都怪你非要來這種地方慶祝。”
青禾捂著腦袋抱怨道:“還不是店小二說的嘛,京中最熱鬧的去處就是幻樂閣和憐君樓。我哪裏知道會發生命案啊。等我回去定要找店小二浩浩理論一番。”
但是,既來之則安之吧。雖不知夏雲昊為何突然給她封了官,而且品階還不低。但是她既然答應他來京城助他,就安心受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