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仇人再相見
夜晚的風帶著絲絲的涼意從護城河上吹了過來,一掃白日裏的酷熱,青禾趴在窗子邊指著護城河上的花船不時發出豔羨的呼聲。
季瑤尋聲望去,波光粼粼的河麵上,船隻上亮如白晝,有婀娜多姿的舞娘扭動著柳條般的腰肢,透過薄紗瞧去,更有一種朦朧的美感。
絲竹之聲輕巧歡快,伴隨著院子裏的一叢竹吟颯颯,當真是別有一番樂趣,季瑤側躺在床上,單手支著額頭,另一隻手搖著扇子。閉目聽著夏日裏夜晚的蟲鳴蛙叫,花船裏的輕歌曼舞。
青禾見季瑤一點兒出去的意思都沒有。悶悶的坐在桌子邊不出聲。末了實在沒辦法,就趴在桌子上唉聲歎氣。
今兒可是乞巧節,是女子們的節日。據說節日當晚在河裏放下自己親手做的花燈,便可遇到一位兩情相悅的男子。
季瑤緩緩起身道:“屋子裏太熱了,咱們出去轉轉吧!”
青禾頓時來了精神,三下五除二將季瑤給拾掇好了,她自己一早便收拾好了的,就等著季瑤的一句話呢。
青禾將一早便做好的花燈放在籃子裏,又仔細的用布蓋著,生怕別人給搶走了似的,店小二見季瑤下來,連忙熱情的介紹道:“季公子也去湊熱鬧嗎?要說整個京城啊,還就這個時候最熱鬧,京城裏的大家閨秀們,都會在今晚去河邊放花燈。那些公子哥們自然也想去看看這些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閨閣小姐們的樣貌。有看對眼的,便托人打聽。這一來二去,倒是促成了不少好姻緣呢。”
青禾解釋道:“我家公子是嫌棄屋子裏太熱,所以想出去走走。才不是看什麽大家閨秀呢。”
店小二嘿嘿的笑道:“都怪小的最笨,季公子是名花有主的人了。放眼整個京城誰人有那個膽量敢動雲蘿公主看上的男人啊?”
季瑤一個踉蹌險些給自己絆倒了,敢情他現在在京城就是這個定位?
雖然出門已經是戌時末了,但是街上卻依舊熱鬧的很,賣糖人的,演雜耍的,猜燈謎的,似乎比白天還更熱鬧些。
青禾的目標很明確,就是將自己費盡心思準備好的花燈給安安全全的放到河裏,所以去河邊的路上,寧願自己挨擠,也得護著籃子。季瑤都注意到人群裏好幾撥人都虎視眈眈的看向青禾手裏的籃子,估計都當裏頭放的是什麽寶貝呢?
穿過熱鬧的街道後,人才少了點,沒了剛才的喧鬧,多了幾分夜晚的寧靜。夜風拂麵而來,帶著脂粉的香甜氣息。河邊三三兩兩的圍著些妙齡女子,手持著各式各樣的花燈,有兔子形狀的,有蓮花形狀的,個個都精美異常。大約這小小的花燈裏都寄托著女子對未來的無限向往吧。
青禾找了個人少的角落裏,小心翼翼的將自己做的花燈拿了出來,季瑤原本是不想笑的,但是看到了還是沒忍住。青禾回頭瞪了她一眼,“小姐,您都答應我不笑的。況且這花燈不在於美醜,而在於是否心誠。”
青禾做的花燈也是最普遍的蓮花形狀的,隻是這丫頭天生不擅長做這些小物件,蓮花的花瓣愣是攏不起來,軟踏踏的。遠遠看過去倒像是盛開的菊花。
季瑤為了不打擾青禾誠心的許願,順著河邊往前走,隻當是欣賞這美麗的夜景。走了一段之後,忽然聽到了一陣哭聲。尋聲找過去的時候才發現是個六七歲的小女孩。
“小姑娘,這麽晚了,你怎麽一個人在這裏啊?”季瑤柔聲問道。
小女孩依舊在哭,露出缺了兩顆門牙的牙齒,過了一會兒才抽抽噎噎的道:“我偷偷跟著姐姐出來放花燈,我也想長大了嫁個好郎君。我阿爹就不是好郎君,總是打我娘,還打完我們。”
季瑤聽了前麵一句話忍不住想笑,但是後麵那句話又覺得悲哀,這世道女子的一生都係在男人的身上,這跟賭坊裏的賭博有什麽區別呢?
季瑤牽著小女孩的手道:“你家住在哪裏啊?哥哥送你回去好不好?”
小女孩甜甜的應了聲,“我家住在西城的雙花巷的巷尾,我娘做的豆腐可好吃了,等到家了我請哥哥吃豆腐腦。”
西城相對於東城而言就冷清了許多,這裏住的大多都是些小販,以及窮苦人家。季瑤將小女孩送到雙花巷的巷口,“快回去吧,哥哥下次有空再來吃你家的豆腐腦可好?”
小女孩癟了癟嘴,沒說好也沒說不好,隻愣在原地不動,季瑤好奇的問,“怎麽不回家呢?”
小女孩哇的一聲哭了,抱著季瑤的腿道:“我怕黑!”
季瑤無奈的聳了聳肩,還是幫人幫到底,送人送到西吧!巷子比較深,也沒有燈,季瑤隻能借著別人家裏透出來的微光看著腳下的路。
“誰?”
季瑤的聲音剛落,就被人從後麵偷襲給打暈了。後麵的事她就不大記得了。隻依稀聽到有人在說,“管好你們的嘴,否則就殺你們全家。”
還有就是小女孩的哭聲!
等季瑤再次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被五花大綁的捆住了,看四周的環境,似乎是在一間雜物房裏。一旁推著些柴禾和閑置的物什。
門被推開的時候,季瑤首先看到的是地上的那道長長的影子,等抬起頭的時候,她做夢也沒想到會在這種情況下見到他!
既然看到他,季瑤還反應不過來,那她就是真的蠢到家了,“顧雲凡,你真是好算計啊!”
顧雲凡輕笑道:“彼此,彼此。你這一進京城就把我害得身敗名裂,如喪家之犬一般。來而不往非禮也,我這不過是投桃報李罷了。”
“我呸!這不過都是你自己咎由自取罷了。與我何幹!”季瑤掙紮著倚著牆坐了起來,朝地上啐了一口。
季瑤的反應倒是讓顧雲凡犯了嘀咕,依著他對季瑤的了解,如果此事真的是她做的話,她一定不會這麽說,但是如果這一切不是她做的,那麽又會是誰呢?除了季瑤,他實在想不起來還有什麽仇人?
季瑤冷眼看著他,“既然栽在你手裏,我無話可說。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顧雲凡伸手捏著她的下巴,強迫她的目光與自己對視,“殺了你那也太便宜你了。我要你身不如死。哈哈.……”
季瑤的眼裏難得的出現了一絲慌亂,“你到底想要幹什麽?”
顧雲凡惡狠狠的道:“你不是整天的自視甚高嗎?就連成親也不肯跟我洞房,而是找別人來代替的嗎?這一回我就讓你眼睜睜的看著自己是怎麽被那些低賤百倍的人糟踐的。”
看著季瑤眼裏的驚慌,顧雲凡覺得自己贏了,忽然就有一種熱血沸騰的感覺,從懷裏掏出了一個素色瓷瓶,“這可是個好東西啊,還有個很應景的名字叫做春閨夢!據說女子服用之後就會神誌不清,到處去找男人。剛才再來的路上想必你也看到了吧,這城西到處都是乞丐。這麽如花似玉的一個姑娘,大半夜的走在路上,想想都充滿期待呢!”
“顧雲凡,你不得好死!”季瑤罵了一句之後就覺得渾身開始燥熱起來,眼前的人也開始變的模糊。
顧雲凡嘿嘿的笑著,“罵啊,你倒是繼續罵啊。我一會兒倒要看看你是怎麽婉轉求歡的。我都已經跑到京城了,你為什麽還是不肯放過我,你知不知道為了攀上宰相府,我費了多大的力氣,受了多大的屈辱?你居然就在這樣悄無身息的把這一切都從我身邊奪走了。”
“不是,不是我!”季瑤隻覺得口幹舌燥,連說話的聲音都跟蚊子哼似的。
顧雲凡獰笑著扶起季瑤往外走的時候,忽然一雙腳狠狠的踢了過來,正中他的胸口,顧雲凡直直的飛了出去,將身後的柴禾撞得散落了一地。
“又是你?”顧雲凡眯著眼睛看著眼前的黑衣人。
隻是這一次似乎不止一個人,另外一個人扶起季瑤往外走時,沉聲吩咐道:“給我宰了他!”
顧雲凡自知情況不妙,直接撒出了一堆白色粉末,然後從窗戶跳了出去。
季瑤模糊間覺得自己躺在一個炙熱的懷裏,她的手下意識的摟住他的脖子,然後摸到了他臉上那冰涼的麵具。麵具很涼,很舒服,季瑤幾乎貪婪的將自己的臉貼了上去,嘴裏呢喃著,“阿衍,是你嗎?”
戴著銀色麵具的男人身形一頓,嗓音也沙啞了幾分,“別動,別亂動,否則我怕我會控住不住我自己的。”
季瑤嘟著紅唇似乎是在找尋,男人的呼吸聲越來越重,最後低頭吻上了那一抹芬芳。
季瑤捶著他的胸膛嗎,“周衍,你就是個大混蛋,你為什麽那麽久都不來找我,你知不知道咱們已經定過親了,我也已經收了你的聘禮了。你這個大混蛋……”
男人從懷裏掏出解毒丹送進季瑤的嘴裏。
然後緊緊的將她摟在懷裏,用幾不可聞的聲音一直說著“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