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見家長
初晨的日光照在人身上暖暖的，一大清早莫子衿就開始張羅著下人們將聚義廳裏裏外外給打掃了一遍，外頭丁鈴當啷的吵個不休，季虎哪裏還能睡的安生，索性直接起床洗漱。
莫子衿將新做的衣裳拿過來在季虎的身上比劃了下，連忙催促道：“趕緊的，愣在那跟個木頭人似的，這都什麽時候了，一會兒人都到門口了。”
季虎看著窗戶外還未散盡的霧氣，這什麽時候？這不天才剛亮嗎？你家登門拜訪趕這麽個大早嗎？
莫子衿忙活一圈回來，見季虎還沒換衣服，抱怨道：“人家周衍那一看就是讀書人，那跟咱寨子裏長大的不一樣。你還不麻溜的換上新衣服，回頭要是女兒埋怨你，你可別怪我沒提醒你。”
季虎嘟囔著開始換衣服，“我怎麽感覺都反了呢？他是女婿，我是老丈人，不是應該他該穿戴好來見我的嗎？”
“還有，記住一會兒該問的就問，不該問的就別問。跟寨子裏的弟兄們胡咧咧可以，但是跟他不行。”莫子衿臨走前又叮囑了一番。
季虎摸了摸油光滑亮的大腦門，琢磨了半天對著門口喊道：“那啥是該問的？啥是不該問的啊？”
季瑤醒過來的時候，日光透過窗欞照進屋子裏，翻滾的塵埃在光束裏看的無比的清楚，揉了揉發漲的太陽穴，正準備喊人，青禾就遞了水過來，“我的大小姐，也不看看今兒是什麽日子，這都日上三竿了。要不是少主吩咐說讓你多睡會兒，奴婢早就把你給從床上拉下來了。”
季瑤口渴的厲害，又要了一杯水，看著嘴巴開合個不停的青禾直樂。
青禾瞪大了眼睛道：“都睡到這會兒了，還好意思笑。要是擱尋常人家，隻怕婆婆早就看不慣這樣的懶媳婦了。再者今兒是咱們少主第一次登門，去遲了可不好。要是季大當家和夫人怪罪下來，您倒是沒事，到時候受苦受累的還是咱們家少主。”
青禾一邊抱怨個不休，一邊伺候季瑤梳洗，動作比之平時麻利了好幾倍，恨不得立刻就將季瑤穿戴好給送出去。
季瑤拾掇好之後，幾乎都是被青禾連推帶趕的趕了出去。周衍已經在院子裏等著了，日光從他的身後照過來，像是在他的身上鍍上了一層薄薄的光暈，眉眼如畫，唇紅齒白，季瑤有些貪看住了。
身後的青禾推了推她的腰，“還不趕緊的，難不成還真的要踩著點去吃午飯嗎？”
送走了兩人，青禾站在院子的月亮門邊，一手叉腰，一手擦額頭的汗，恍然大悟道：“真是皇帝不急太監急，她們作為正主都不急，我在這瞎熱鬧個什麽勁兒啊。”
季瑤推著周衍往聚義廳去，路上遇到寨子裏的人都很熱情的打招呼喊一句“大小姐”。
“看不出來你從前在寨子裏人緣這麽好呢。”周磊開玩笑說道。
以前的事，她記得的不多，囫圇著解釋道，“那時候人傻唄，對誰都熱情，對誰都好，人緣能不好嗎？”
周衍輕笑，將手覆在她的手背上，“說起來，我還是第一次去聚義廳呢。”
“隻是個名字罷了，不過都是普通的木頭房子。跟之前住的院子也沒什麽區別。”路程很近，說話的功夫也就到了。季瑤對著屋子裏喊，“爹，娘，我回來了。”
季虎牛眼一瞪，“這個死丫頭，叫這麽大聲。難不成還要我這個老丈人親自出去迎接嗎？”
莫子衿白了他一眼，“周衍的腿腳不方便，咱出去迎一段，那也沒什麽不對的。再者說了，這還沒成親呢，你就開始擺老丈人的架子了？”
“你還有沒有點常識了，這女兒如果都嫁出去了，那就是人家的人了。我這老丈人還能擺什麽架子啊，要擺那就隻有現在擺。往後可就沒那個機會了。”季虎雖長的五大三粗，但是這偶爾還是有點智慧的。
季瑤推著周衍進來的時候，季虎立刻坐直了身子，雙手放在膝蓋上，大有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
周衍拱手道：“周衍給二老請安問好。恕晚輩患有腿疾，不能給二老鞠躬了。”
季虎大手一揮，無所謂的道：“咱們寨子裏的人，跟你們外邊的人不一樣，沒那麽多虛禮。”
說完又瞥了瞥莫子衿的方向，見她沒意見，這才放心的繼續說道：“周公子，哪裏人士啊？家裏可還有什麽人啊？”
周衍恭敬的答道：“我家祖上一直都住在京城，後來因為落難，才來了臨安城落腳。因為一場意外，如今家裏隻剩我一人了。”
季虎張嘴還要問，莫子衿輕咳了一聲，也就隻好閉嘴。莫子衿接過話茬道，“瑤兒爹就是個直性子，你別介意。”
“我很欣賞大當家的做派，為人正直，爽朗。豈有怪罪的道理。要不是身體的緣故，晚輩定當跟大當家的喝個痛快。”周衍這話算是說到季虎的心坎上去了，一章拍在腿上大叫一聲，“好！看不出來你這文文弱弱的樣子，說起話來倒還挺爺們。”
周衍笑道；“其實在未受傷之前，我也曾降過烈馬，挽過大弓，也有一身的好功夫。”
“哎呀！”季虎猛的一拍腦門，搖頭道，“要是你沒受傷，咱爺倆還可以比劃比劃，真是太可惜了，太可惜了啊。”
莫子衿又咳嗽了幾聲，季虎這才意識到自己剛才一時沒忍住。
周衍拱手道：“二老完全不必如此。也不必忌諱我的傷。說實話我很喜歡群英寨，這裏與世無爭，每個人都活的很真實。”
“這話我愛聽，咱們群英寨的人就是實在，有啥說啥，沒那麽多彎彎繞。”季虎大吼一聲，滿臉喜色溢於言表。莫子衿都懷疑，這要不是她在旁邊看著，說不定季虎就拉著周衍去做拜把子兄弟了。
莫子衿柔聲道：“既然你那邊也無親眷家人，那你們兩的事就按咱們寨子裏的規矩來辦，你意下如何？”
周衍沒想到莫子衿會直接將婚事給點出來，不覺臉上一陣燥熱，“多謝二老成全，我沒有意見。隻是我這樣的人……”
季瑤將手放在他的肩膀上道：“你以後要是再敢說這樣的話，我就一輩子不理你了。”
莫子衿趕緊打岔道：“我們作為父母，其實沒有那麽多要求。隻要你能真心的愛護瑤兒，隻要瑤兒可以開開心心的。其他的我們真的不在乎。”說到動情之處，還是沒忍住落淚。
季虎最是見不得這樣哭哭啼啼的場麵，大聲道：“這都是幹什麽呢，好好的一個開心日子，怎麽就哭上了呢？所以說你們娘們家就是誤事。”
莫子衿擦了眼淚道：“大當家說的是，開心的日子咱們就不聊那些傷心事了。”正說著話，季簡帶著季淩進來了。
季淩別看人小，卻相當有眼力勁，先是見過了父母，又走到周衍跟前躬身行禮喊了一聲“姐夫”。
這一聲姐夫倒是讓周衍有點手足無措了，連忙解下腰上的一枚青玉的玉佩遞給了季淩，權當是見麵禮。
季淩偏頭看了看莫子衿，見母親點頭，才收下禮物道謝，“我聽簡坤哥哥說他的少主是這個世界上最好的人。起初我還不信，以為他吹牛呢。如今見到了姐夫，才覺得這話一點都不假。”
眾人都被季淩這似模似樣的話給逗樂了。笑鬧了一陣子，季簡朝著周衍伸出手道：“姐夫，這可就是你偏心了。再怎麽說，這聲姐夫也是我喊的比較早啊。怎麽到我這就沒有禮物了？”
周衍一囧，這才發現身上似乎沒什麽東西可以送了，想了想將藏在袖子裏的袖箭給褪了下來，“這個暗器送給你，必要的時候可以防身。”
季瑤大驚，連忙阻止道：“這可是你保命的東西.……”
“沒事的。等回頭我讓簡坤再去訂做一個便是。”周衍解釋道。
季淩看著自己手裏的青玉玉佩，又覺得二姐的袖箭暗器更好些，於是纏著季簡吵著要換禮物，追著鬧了一大圈，也沒要到。
隻能撅著嘴，可憐巴巴的站在周衍跟前。
周衍伸手摸了摸他的頭，“你要是喜歡的話，回頭讓你簡坤哥哥送你一個。”
季淩這才露出了笑臉，對著季簡做了個鬼臉。
午飯有多豐盛，自不必說，就單從莫子衿天還未亮就在廚房忙活了，就可見一斑。周衍還是第一次跟這麽多人熱熱鬧鬧的吃飯，有些不適應，但是看著一家人其樂融融的樣子，又覺得很窩心。從前拘於禮數，他一個人吃飯。後來逃到了臨安城，也總是一個人吃飯。
可是如今不一樣了，他有了季瑤，有了群英寨這個家。這也是他漂泊多年來，第一次覺得有了歸屬感和安定感。
“發什麽愣呢？趕快趁熱吃啊，是不是菜做的不合胃口啊？”莫子衿替他夾了一塊肉。還沒顧得上吃呢，季虎就舉起酒杯道：“來，咱爺倆幹一個。”
季瑤在一旁低聲勸道：“你少喝些吧，仔細著身子。”
莫子衿也悄悄的踢了下季虎。季虎嚷嚷著道：“踢啥踢啊？沒看我跟我姑爺喝的正高興呢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