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阻撓
月色透過窗紗照進屋子裏，慘白的光讓顧雲凡更沒了睡意，翻來覆去的滿心煩躁著，忽然見外頭有黑影一閃而過，低喝一聲道：“誰？”
手裏握著的長劍在門外傳來熟悉的聲音又放了回去。
季瑤的聲音輕輕的，“雲凡，是我。”
顧雲凡一開門季瑤就撲進他的懷裏，著實也讓他措手不及，季瑤鮮少有如此主動的時候，也鮮少會有如此脆弱的時候，她永遠都是一副波瀾不驚的樣子。
“雲凡，你會一輩子對我好嗎？一輩子不會騙我的，對嗎？”季瑤抬眸定定的看著顧雲凡著急的問道。
看著她通紅的眼睛，顧雲凡重新將她摟進懷裏，抱的緊緊的，“暮雲，我顧雲凡如果這輩子負你，便讓我不得好死。”
話音才落，季瑤冰涼的指尖已經覆上了他的唇，略帶嬌羞的說道：“不許胡說。”可是在心裏卻有些暗自的小得意，她剛才是故意要等顧雲凡將誓言說完之後才去阻止的。若是上天真的有眼，就該劈道雷，準確無誤的落在顧雲凡的頭上才是。
“暮雲，你這麽晚跑出來，你爹不會擔心嗎？”顧雲凡自然是看到青禾手上拎的包袱，但是卻佯裝不知還是關切的問了一句。
青禾扁著嘴解釋道：“大當家，你這還看不出來嘛，小姐她為了你私奔了，連夫人和老爺都不要了，所以大當家的以後可要千倍百倍的對我家小姐好，否則青禾第一個不會放過你的。”說著還對著顧雲凡揚了揚粉拳。
顧雲凡雖然也知道最後的結果是這樣，但是沒想到過程會是如此的順利，蘇暮雲居然為了他做出這麽大膽的事，高興的聲音都有些哽咽了，抱著季瑤在原地轉圈。“暮雲，我會一輩子對你好的。”
“雲凡，你快些收拾東西，咱們連夜就走。否則天一亮爹如果發現我不見了，我們就走不了了。”季瑤緊張的握著顧雲凡的手催促。
顧雲凡一思慮覺得季瑤的擔心也不無道理，蘇家在蘇州可以說是隻手遮天，真要等到明天再走，那是決計走不了的。
三人收拾好行李趕到碼頭的時候，日光從湖麵緩緩升起，隻露出通紅的一角，照在藍色的河麵上，顧雲凡將披風披在季瑤的肩上，“這時候天氣涼，仔細身體。”
青禾在一旁抱怨，“咱們是不是來的太早了，這哪裏有船啊？”
季瑤尋聲看向平靜的河麵，有些擔憂的握住顧雲凡的手，“雲凡，你說是不是上天注定不要讓我們在一起？”
“胡說。你看那是不是艘船？”順著顧雲凡手指的方向，果然有船從遠處緩緩的駛了過來。
船一靠岸，顧雲凡就上前去跟船家問話，“船家，麻煩你送我們過河，多少銀子我們都願意付。”
船家沒有回話，轉而看向了船艙裏。一道熟悉的令人討厭的聲音從船艙裏傳了出來，“不好意思，這條船我包了，諸位請吧。”
夏雲昊低聲從船艙裏走出來，顧雲凡的臉色瞬間就陰沉下來，“怎麽又是你？”
青禾也附和著來了句“陰魂不散”。
“這大運河是你們家開的嗎？本公子自然是想去哪就去哪，還用得著你們批準不成？”夏雲昊笑著看著站在岸上的三人。末了在季瑤跟前站定，“喲，這不是蘇府的大小姐嗎？這一大早的帶著行李，是要跟野男人私奔嗎？”
季瑤瞪了他一眼，“我跟誰在一起，要做什麽事，周公子似乎也管不著吧。隻是我們現在著急過河，若是周公子願意出手相助，暮雲自然感激不盡。自然也不會讓周公子白白相幫的，有什麽條件也盡管提，隻要暮雲能做的一定不會拒絕。”
顧雲凡冷聲道：“暮雲，不必求這種小人。咱們再另想辦法就是，我就不信這大運河碼頭就他這一條船。”
夏雲昊嗬嗬的笑著，“咦，你還別說眼下就我這一條船，不過天亮之後自然是有許多客船來往，不知道兩位的時間能不能跟得上啊？”
後花園裏被季瑤無情的拒絕之後，夏雲昊是打定心思不想管她的事的，但是輾轉難眠之後，又叫了榮錄無論如何買下一條船，守在碼頭處。顧雲凡這人不是善茬，他能看得出來，想必季瑤應該也可以看得出來。隻是若身在局裏，難保有看不清的時候，否則哪裏有戲文裏的“杜十娘怒沉百寶箱”。
見站在碼頭的三人依舊沒有動作，夏雲昊很是欠揍的說道：“這眼看著天就快亮了，想來一會兒也就有船來了吧，三位不如再等等吧。”
季瑤低聲勸顧雲凡，“雲凡，不如先忍忍吧。畢竟咱們現在有求於人。等上了船，他還能將我們扔下河不成。再者遲則有變，我要是被爹抓回去，咱們此生隻怕是無緣再見了。”
“無緣再見”四字一下就戳進了顧雲凡的心窩，於是也隻得點頭同意。
季瑤對著夏雲昊招手，“周公子當真如此心狠，不肯幫一幫暮雲嗎？”
夏雲昊又讓船家將船靠岸，湊到季瑤跟前道：“既然是美人相求，本公子哪裏有拒絕的道理？”
顧雲凡最後一個登船，卻被夏雲昊給攔住了，夏雲昊居高臨下看著他，“非請莫入，顧公子這點道理都不懂嗎？”
顧雲凡恨不得將眼前這個小人得誌的家夥給踩在腳下好好的教訓一頓，隻是這一隻腳踩在船上，一隻腳留在岸邊，一時間進退維穀，頗為尷尬。
季瑤知道身後發生的事情，故意等了一小會兒才回身走過來，“周公子大人大量，既然肯幫暮雲，又何必為難雲凡呢。”
夏雲昊冷哼一聲轉身回了船艙，顧雲凡鐵青著臉色也終於上了船，想他堂堂群英寨大當家何曾受過這樣的屈辱。
季瑤看出顧雲凡的不高興，柔聲安慰道：“好在是上船了，其他的你就隻當沒看見沒聽見。”
“暮雲，對不起。害得你跟著受委屈了。”顧雲凡也知道自己失態了，握著季瑤的手說著道歉的話。
季瑤含羞的低下頭，輕聲道：“你我原不必如此客氣的。”
船原本也不大，除了客艙便是貨艙，顧雲凡自然毫無疑問的被安排去了貨艙，貨艙裏擺滿的都是各樣的貨物，味道自是不必說，顧雲凡皺著眉，挑了個相對幹淨的地方，靠著貨物閉目養神。
“少爺，姓顧的似乎睡著了。”榮錄對著站在船頭的夏雲昊躬身回道。
夏雲昊嗯了一聲，又道：“派人盯著點，我去跟蘇姑娘說會話。”
榮錄也不大明白自家主子的想法，主子可是天下萬民的主子，想要個女子還不容易嘛？幹嘛還要費力不討好的去碰灰，直接給娶進宮裏做個娘娘小主，想必這世間也沒有哪位女子會拒絕的吧。
昨兒夜裏他瞧見主子似乎心情不好，於是自告奮勇的給出主意說，“少爺，要不老奴直接派人將蘇小姐綁回宮就是。”
誰知卻遭了夏雲昊的一個罵，“她那樣的女子，豈是一道宮牆可以困住的？再說了朕做不到的事，看著她去做，也算是一種慰藉吧。”
這話說的榮錄更是雲裏霧裏的，一國之君還有做不到的事？
末了夏雲昊不耐煩的擺手道：“跟你個閹人說這些，你也未必明白。”
對於夏雲昊的到來，季瑤一點都不驚訝吩咐青禾去外邊守著，又親自為他倒了茶，“多謝周公子相助之情，暮雲沒齒難忘。”
“我那麽為難你的心上人，你不怪我？”夏雲昊詫異的問道。
季瑤輕輕的搖頭，反問，“我為何要生氣？況且周公子原本不是那種刁鑽之人，今日何以如此反常，暮雲若是連這點都看不明白，豈不是辜負了公子的一番美意。”
何以整個河麵一艘船都沒有，獨獨隻有他有?若不是事先安排好是絕對不可能的？況且那日她躲在門後看顧雲凡被趕出蘇府時的狼狽樣是被他瞧見的，所以即使他不問為什麽，今天還是好好的為難了顧雲凡。
夏雲昊端起茶盞仰頭喝下，砸吧著嘴道：“這美人倒的茶就是不一樣，獨有一股韻味啊。”
“公子原不是這輕浮之人，何故要學那些紈絝子弟般？”季瑤掩嘴輕笑，一雙美目亮的像是天上的星子。
夏雲昊收起臉上頑劣的表情，問道：“你既然不喜歡他，又何必委屈自己跟在他身邊呢？你是蘇家的女兒，這一點足以讓你可以有能力解決大部分的問題。”
季瑤笑而不語，替夏雲昊的杯子添滿茶水道：“那麽剩下的那一小部分呢？”
“就沒有其他辦法了嗎？如果可以的話，我會幫你的。”夏雲昊不解的問道。
季瑤輕歎了口氣道：“這件事必須由我自己來做，旁人是沒法幫的。不過還是得謝謝公子的美意。”
話說到這份上，季瑤依舊沒有鬆口，夏雲昊也識趣的沒有再追問。隻有些無奈的搖了搖頭道：“希望有朝一日，蘇小姐跟我可以不用這麽客氣。”
“難得遇到周公子這樣的聰明人，可惜今日沒酒，否則定當跟公子痛飲三杯。”季瑤對著夏雲昊拱手，話說的分外的豪氣。
夏雲昊看的有些呆住了，愣愣的回了句“總會有機會的”，然後就轉身離開了客艙，有那麽一絲絲的慌亂。
他怕他再多待一刻，就忍不住想要把季瑤給擄進宮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