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有口說不清
季瑤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過了晌午，青禾見季瑤雙眼不聚焦，隻愣愣的看著虛空。一時也不敢打擾，隻滿臉焦急的守在邊上。
季瑤過了許久才記起昨晚的事兒，許是一時接受的信息太多，太導致突然的暈厥。這副軀體的芯子是她十一，而不是那個已然慘死的季瑤，所以其中少不得要磨合。
“青禾，昨晚顧雲凡來了之後對待綠蘿，可有什麽不一樣的地方？”季瑤虛弱的問道，腦子依舊有些昏沉。
青禾想了想，道：“小姐，您可真是神了。還別說真有一件事，奴婢瞧著有些不對勁。昨兒夜裏小姐暈厥之後，可把我們嚇壞了。我隻顧著守在小姐邊上，煎藥的事自然落在了綠蘿的身上，隻是綠蘿送藥過來的時候，顧大當家讓她試了藥的溫度，說是怕燙著小姐。您說這事怪不怪？”
季瑤輕扯嘴角，看來顧雲凡已經對綠蘿起疑心了。
“小姐，您餓不餓，我去給您備些吃的。”青禾問道。
季瑤附在青禾的耳邊囑咐道：“記得悄悄的做些硬菜！”
青禾咯咯的笑著，然後幫季瑤掖好被角，轉身去廚房的時候，季瑤又道：“你讓綠蘿進來伺候著吧。要不然我一個人也悶的慌，要是有個事，也方便些。”
青禾應了是，季瑤又道：“顧大當家若是不忙的話，記著一會兒請他過來坐坐，我有事找他。”
“就算奴婢不去請，某些人還不是巴巴的就來了！”青禾從門外探回頭打趣道。
少傾，綠蘿便進來伺候，“蘇小姐，您身體可好些了？”
季瑤回道：“好多了。就是渾身軟軟的不得勁，你說這奇怪不奇怪？”
綠蘿的神色一變，連忙岔開話題道：“蘇小姐這才大病一場，身上自然沒什麽力氣。等休養些日子便恢複過來了。”
季瑤將綠蘿的神色看在眼裏，笑著點頭問道：“你來伺候我也有段時日了，還沒好好跟你說過話呢？你打小就在寨子裏的？從前一直跟在顧大當家身邊伺候？”
“奴婢就出生在寨子裏，打小就伺候我們家大小姐。隻是後來……”綠蘿看著季瑤的臉，有一刻的恍然，眼前的人就是大小姐。不覺就紅了眼圈。
季瑤安慰道：“都怪我，好端端的問這些做什麽？”
“沒事的。都是過去的事罷了。好在大當家的不嫌棄奴婢蠢笨給留在寨子裏了。”綠蘿笑著回道。
“我聽說你們大小姐長的跟我有七八分的相似，我倒還真是很好奇呢？世間真有這麽相像的人嗎？說不準我回去得好好問問我爹，保不齊可能是我失散多年的姐妹呢！”季瑤摸著自己的臉，說著玩笑話。
“蘇小姐說笑了，大小姐哪有您這樣的福氣？昨兒半夜裏聽說您病了，可把大當家的急壞了。再者說了，我們大小姐山寨裏長大的，比不得蘇小姐這樣溫婉賢淑，膚白貌美。大小姐膚色更黑些，行事也大大咧咧的。跟蘇小姐到底不是一樣的人物。”綠蘿帶著回憶之色回道。
季瑤藏在錦被下的手握成拳狀，為了不讓顧雲凡起疑心，為了能順利奪回山寨，何止是那雙手，她幾乎是全身都脫了層皮。才換來的如今膚白貌美的蘇暮雲！
“綠蘿，你在山寨裏待得久，你覺著大當家人怎麽樣啊？”季瑤略帶嬌羞的問道。
綠蘿雖見不得季瑤這樣含春的模樣，但麵上卻笑著回道：“大當家那自然是極好的人物。人長的俊俏不少說，關鍵是跟寨子裏那些個大老粗不一樣，自有一股……那句話怎麽說來著？”
季瑤接話道：“出淤泥而不染？”
“對！對！就是這麽個意思。奴婢覺著大當家是這世界上最好的男子！”綠蘿不覺就代入了自己的情感。
季瑤笑著打趣道：“你就沒想過做大當家房裏人？”
綠蘿紅著臉，道：“蘇小姐，您就少拿我打趣了。奴婢什麽樣的身份，哪裏配得上大當家啊。”
到底是寨子裏的女子比之外麵更多了幾分直接。否則這樣讓人羞恥的話，哪裏能說的出口！
季瑤也跟著輕笑道，“說了這麽會子話，口幹舌燥的！”
綠蘿連忙起身去倒茶，季瑤的耳朵輕輕的動了動，外間似乎是有腳步聲傳來。
季瑤接過茶盞，順勢抓住綠蘿的手腕，咬牙道：“那日你是不是也是如此，在我的茶裏下了毒？”
綠蘿看著季瑤猙獰的神色，一時忘了掙脫，紅唇不住的顫抖著，帶著哭音道：“大小姐，奴婢不是故意的，奴婢不是故意的……”
季瑤惡狠狠的道：“不是故意的，那就是有意的！”跟著大喝一聲！綠蘿下意識的推開了季瑤，轉身往外跑。
誰知一頭撞進了顧雲凡健碩的胸膛上，綠蘿可不擇言的指著身後道：“她回來了，季瑤回來了……”
顧雲凡一把捂住綠蘿的嘴巴，厲喝道：“你在胡說些什麽？”跟著往裏一瞧，隻見季瑤虛虛的趴在床沿邊上，床下有一灘水漬，白色的碎瓷片零星的散落在地上。
季瑤垂下來的一隻手有猩紅而粘稠的液體一滴一滴往下滴落！
顧雲凡怒目圓睜，反手一巴掌狠狠的抽在了綠蘿的臉上，“你個賤人！要是暮雲有個好歹，我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綠蘿隻覺半邊臉都木了，整個人趴在地上，一時也理不清到底是怎麽了？隻記得蘇小姐那恨不得將她抽筋拔骨的眼神，不對，她是季瑤！她就是季瑤！
綠蘿發瘋似的從地上爬了起來，嘴裏叫著：“她是鬼，她就是季瑤……”然後張牙舞爪的衝向了床邊。
顧雲凡厭惡的瞪了她一眼，然後一腳將綠蘿踹倒在地。綠蘿捂著肚子蜷縮在了地上，臉上盡是痛苦之色！
“來人啊，將這賤貨給我關進地牢！”顧雲凡衝著外頭怒吼道。
很快外頭便進來兩個人架著綠蘿出去了，綠蘿掙脫不開，隻得扯著嗓子喊道：“大當家的你被騙了，她是季瑤，她真的是季瑤！”
“大當家你為什麽信那個賤人，就是不信我！”
“你可知道我對你的心意，我怎麽會騙你呢？她真的是季瑤……”
綠蘿的聲音漸行漸遠，顧雲凡將季瑤摟在懷裏，看著懷中的人兒一副虛脫無力的樣子，隻恨不得一顆心揪在了一起，哪裏還有空理會綠蘿的瘋言瘋語。柔聲道：“暮雲，你要堅持住，郎中已經在來的路上了！”
季瑤的眼睛半睜著，用幾不可聞的聲音道，“雲凡，如果我死了。就把我葬在寨子裏那條小河的邊上吧！我要日日看著流水，日日看著流水裏的花燈。”
顧雲凡拿起季瑤冰涼的手放在自己的臉上，想要用自己的體溫把季瑤的手給焐熱，耳朵幾乎貼在了季瑤的唇邊才勉強聽到季瑤所說的話。
突然季瑤的手軟軟的從顧雲凡的手心裏滑落，顧雲凡的腦子轟的一下就炸開了，他第一時間想到的居然不是他的計劃，也不是寨子的安危，而是她怎麽能就這麽走了？
郎中匆匆趕來的時候，瞧見顧雲凡的臉上依稀有著未幹的淚痕，於是愈發的小心翼翼起來。顧雲凡平靜的說道：“若是救不回暮雲，你也不用出這個門了！”
郎中雖然一把年紀，但是似乎年歲越大，對於生死之事看的就愈發的重，於是顫抖著用枯樹皮一般的手給季瑤診脈。
過了許久才長舒一口氣道：“大當家的切勿傷心。蘇小姐隻是暈過去罷了。並無大礙！”
“那這傷口？”顧雲凡問道。郎中回道：“據老夫看來，乃是被利器所傷！好在傷口不深，敷些藥即可。”想了想又補充道：“想來是不會落下疤痕的。”
顧雲凡心裏思量著，目光下移看見地上的碎瓷片，於是又道：“你再看看這茶水是否有不妥之處？”
郎中很是仔細的撿起其中的一個碎片，裏頭有幾滴剩餘的茶水，放在鼻端聞了聞，又讓人拿了一隻活雞過來，隻喂下一滴，那活雞便當場死翹翹了。
顧雲凡心裏大驚，季瑤來群英寨才短短這些時日，到底是何人要置他於死地呢？還是說目標是他以及群英寨呢？
畢竟若是季瑤死了，無論是他還是群英寨都要承受來自外間的壓力。
郎中撫著長須道：“原本老夫也不敢確信，但是此番看來定是鶴頂紅無疑！”
顧雲凡眯著眼睛看著郎中所指的地上的死雞，叮囑道：“此事切不可聲張！”
郎中恭敬的退出了裏屋，這才發現衣服都被汗水給浸濕了，不禁苦笑，沒成想臨到老了，居然還三番五次遇上這樣的事，當真是流年不利啊！
顧雲凡守在季瑤的床邊，雙手緊緊將季瑤的手握在掌心，低聲道：“暮雲，都是我不好，我雖身為一寨之主，卻沒能好好保護好你，是我沒用！”
“好在上天庇佑，不忍看你我陰陽相隔。你放心我已經將綠蘿那賤種給關起來了，等審訊完之後，我一定給你個交代。也讓那些躲在暗處的醃臢東西知道，我顧雲凡的女人，豈是他們可以動的？”顧雲凡也不管季瑤能不能聽見，自顧的說道。
更多的像是說給他自己聽的，寨子裏有不安分的人，他的大當家之位坐的也不安穩。如今看來，前番殺的人，流的血還不夠多。否則這些別有用心之人怎敢三番兩次的下黑手？
想到此處，顧雲凡的手不覺用了力，直到聽到季瑤的嚶嚀聲，才意識到自己力道太大了，連忙鬆了些，對著季瑤柔聲道：“對不起，是我沒注意，捏痛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