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撕破臉
顧雲凡跟季瑤分開後,並沒有回聚義堂,而是直接奔葉春柳那去了。顧雲凡陰沉著一張臉闖進葉春柳的閨房後,直接坐在了桌旁,一言不發。
葉春柳原本用了午膳,正寬衣打算歇息片刻,猛然瞧見顧雲凡衝了進來,朝著屋子伺候的丫鬟使了眼色。丫鬟們福身行禮,然後退出了屋內。
香爐裏燃著的安息香嫋嫋娜娜的升向半空,一時寂靜無聲。葉春柳雖不知道顧雲凡為何動了這麽大的氣,但是也明白不該在此時衝上前做炮灰。
隻是這氣氛越來越壓抑,顧雲凡壓低的從胸腔裏發出的喘息聲似乎在敲打著葉春柳的每一根神經。末了到底是葉春柳先受不住了,擺著柳腰走到近前,柔聲問道:“雲凡,你這一走可好些日子了。可知人家想你想的緊。”
說著一雙玉臂便纏上了顧雲凡的脖子,吐氣如蘭的附在顧雲凡的耳邊挑逗著。
若是擱在平時,顧雲凡最是受用這套,早就翻身將葉春柳壓在身下給吃幹抹淨。隻是今日他卻沒有這樣的心思。
大手不耐煩的一揮,葉春柳一個踉蹌便摔倒在地,美目裏登時就噙滿了淚花,哽咽道:“你這在外頭受了哪門子的邪氣,跑到人家這來撒火?”
顧雲凡騰的一下站了起來,居高臨下的看著葉春柳怒道:“你還有臉問?”跟著又俯下身子揪住葉春柳的頭發往後一使勁,迫使葉春柳的眼睛與他的對視,惡狠狠的道:“要是暮雲這次有個三長兩短,壞了我的計劃。我就要了你的狗命!然後再殺了你生下來的那個賤種。”
顧雲凡的聲音如同數九寒冬的水兜頭澆向葉春柳,她慎慎的看著顧雲凡,似乎眼前這張熟悉的俊顏突然間就變的陌生了。
頭發被大力的拉扯,導致頭上一陣針紮似的疼痛,但是這些都不重要了,葉春柳隔著朦朧的淚眼看著顧雲凡道:“顧雲凡,你怎麽能說出這樣的話,要不是我你能知道藏寶圖的秘密?要不是我你能算計到季虎?要不是我你能安然坐上大當家的位子?”
說話間雨點般的粉拳便落在了顧雲凡的身上。顧雲凡倒也不躲,冷眼瞧著形如瘋婦的葉春柳,眼底裏浮現出一絲嫌惡。
葉春柳到底是女子,捶打了一會兒便沒了力氣,雙手撐地,哭的梨花帶雨。
顧雲凡冷聲道:“你以為要不是看在你為我做了這麽多事的份上,我會留你到現在?”
顧雲凡的話如同九天降下的一道炸雷,準確無誤的砸在了葉春柳的頭上。有那麽一瞬間,葉春柳失去了一切的感知,隻覺耳朵裏嗡嗡作響。
那麽這些年的恩愛繾綣呢?算什麽?還說這一切隻是他顧雲凡的一場算計?
葉春柳不甘心,也不知從哪生出的力道,轉身抓住顧雲凡的衣領問道:“你要是敢動季薔一根汗毛,我就把你的事公之於世。讓寨子裏的人看看你是何等的嘴臉,如何的恩將仇報?如何的喪盡天良?我倒要看看失去一切的你,還能拿什麽囂張?不過是跟當年大當家領回來養的一條狗罷了。”
葉春柳的話句句戳到了顧雲凡的逆鱗,顧雲凡的眼睛微微眯起,一雙手猛然掐住了葉春柳的脖子,將她緩緩的提了起來。
葉春柳的雙眼圓瞪,雙腳不斷的踢騰著。一雙手死死的鉗住顧雲凡強有力的手臂,嘴裏發出低沉的如同獸吼般的聲音。
就在葉春柳就要失去意識的時候,顧雲凡將她如同破布娃娃一樣給扔了出去,葉春柳彎腰劇烈的咳嗽著,一張臉漲成了豬肝色,頭發散亂的癱坐在地上。
“這次隻是給你個警告,不管是誰,敢擋我的路,隻有死路一條!”顧雲凡甩袖離開的時候丟下一句話。
葉春柳第一次與死亡這麽近距離的接觸,早已嚇的肝膽俱裂。腦海裏一直浮現的是顧雲凡那冰冷而嗜血的眸子。
她也是第一次後悔,後悔當初經不起誘惑,後悔自己有眼無珠,後悔自己與虎謀皮。原以為顧雲凡會善待於她,善待季薔。不想到頭來才看清,顧雲凡不過是個地獄歸來的惡魔。她終究是壓錯寶,下錯棋了。
綠痕將屋子裏丫鬟們都給趕了出去,然後思索再三還是進了裏屋將葉春柳給扶了起來,勸慰道:“夫人,您還是想開些吧。就算不為自己想,也得為小姐想想啊!您若是有個三長兩短的,小姐可就全沒指望了。”
葉春柳抬手擦了擦眼角的淚,嘶啞著嗓音道:“綠痕,替我梳妝!一會兒薔兒就該來請安了。”
綠痕輕輕的嗯了一聲,銅鏡裏的葉春柳,雙眼紅腫,神色鬱鬱。哪裏還有昔日分情萬種的樣子。綠痕一時也感歎,到底是風水輪流轉。這世上哪裏有長長久久的恩愛,不過是一代新人換舊人罷了。
葉春柳看著鏡子裏的自己,愣愣的發呆。自顧的說道:“當年大當家娶了我做了三房,雖說是妾,但是跟正經的夫人那也沒區別。再者我年輕些,嘴巴又甜。大當家待我也算不錯。隻是那年我生了薔兒之後,大當家似乎待我就淡了些。那時候顧雲凡少年初長成,看她眼神有些別樣的情愫。這一點作為女子,她無比敏銳的察覺到了。但凡大當家帶著他出去的時候,回來得了什麽好東西,都偷偷的放在窗台上,也不說個隻言片語。漸漸的,我便糊塗了。分不清了很多東西。猶記得那是一個雨夜,淅淅瀝瀝的小雨下了一整夜……”
說著說著葉春柳就哽咽到說不出話來。眼淚斷了線的珠子似的落在妝台上。似乎要將這妝台砸出個坑才肯罷休。
綠痕輕聲安慰道:“夫人,您還是想開些吧。這天下間盡是負心的男子,苦的都是咱們女子罷了。當初奴婢的老子娘就是硬生生被我那愛吃酒賭博的老子給活活打死的。”
人到底也是奇怪,聽到比自己更慘的遭遇,葉春柳的心情反倒平靜了些,反手拍了拍綠痕的手背道:“都是苦命人啊!”
二人正低聲說話,外頭就傳來一陣銀鈴般的笑聲,季薔捧著一大束的野花走了進來,將花插在桌上的青釉瓷瓶裏,個個都是含苞待放,嬌豔欲滴。估計還能開個幾日。
看著這樣明豔的眼色,仿佛屋子裏也多了幾分生氣。葉春柳朝著季薔招了招手,季薔乖巧的走了過去,伏在葉春柳的腿上,撒嬌道:“娘,你今兒是怎麽了?生病了嗎?怎麽看起來無精打采的?”
葉春柳摸著女兒的長發,道:“娘沒事,娘隻要薔兒一輩子都好好的,娘就高興。”
季薔抬眸看了看葉春柳,發現了葉春柳的異常,但是知道葉春柳不想多言,也就沒有開口繼續追問。又玩笑了一會兒。才戀戀不舍的離開。
臨走的時候朝著綠痕使了個眼色。
綠痕安排好屋裏的事趕出來的時候,季薔等在院子外的芭蕉下,似乎有些不耐煩的樣子,手裏撕著芭蕉的葉子。
“小姐,您找奴婢有事?”綠痕福身問道。對於這個表麵溫柔,私下跋扈的主子,她可不敢怠慢。
季薔拉著綠痕的手道:“你也忒懂規矩了。你是母親身邊最得力。陪著母親的日子比我這個做女兒的還長,哪裏用得著這麽客氣。”
綠痕淺笑道:“小姐若是有話就盡管問,奴婢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季薔這才問道:“我今兒瞧母親似乎是哭過的樣子,雖用了脂粉遮蓋,但是到底是掩蓋不住的。說話的時候我瞧見母親的脖子處似乎有淡紫色的於痕,這又是怎麽回事?”
說到最後季薔的聲音裏多了幾分厲色,仿佛下一刻就要怪罪綠痕服侍不周的罪過。
綠痕恭敬的行禮,又拉著季薔往邊上躲了躲,才低聲道:“夫人原不讓奴婢說的。也是怕小姐跟著著急上火。”
季薔冷聲道:“如此說來,果然有事咯?”
綠痕看了看四周,附耳道:“今兒中午時分,大當家才回了寨子,就直奔夫人這,進了屋子後又將一眾丫鬟婆子們全趕了出來。等大當家陰沉著臉出去時,奴婢進了裏屋一瞧,不是奴婢誇大,咱們夫人平日最愛漂亮,可這會子卻衣衫不整,毫無形象的癱在地上嗚嗚的哭著。奴婢伺候夫人多年,哪裏見過這樣的?”
“我這就去大當家問個明白!”季薔怒氣衝衝的轉身就要走。綠痕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季薔,哭道:“我的小姐啊。您還是給夫人省點兒心吧。您在這個當口去找大當家理論,這不是火上澆油嗎?再說這群英寨這麽大點地方,大當家隻手就能遮住天,真要是撕破了臉皮,吃虧的還是夫人和小姐您啊。”
綠痕的話句句說在點上,季薔止住了身形,拉著綠痕的手道:“我的好綠痕,我跟娘多虧有你在身邊時時提醒著,否則隻怕是寸步難行呢。”
被季薔這一誇,綠痕的心裏頓時就樂開了花,從前院裏有個綠蘿整日裏壓她一頭,但凡有點好事,也輪不上她。如今綠蘿被指去伺候那個蘇小姐,她也算是熬出頭了。自然是得抓住機會,一個勁的表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