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一山還比一山高
好在河水不深，季瑤尖叫著掙紮了幾下，便站了起來，河水才將將沒過膝蓋處。
秋風吹過，季瑤雙手環在胸前，激靈靈打了個寒顫。衣服濕噠噠的黏在身上的感覺當真是不好。這讓她想起那個暴雨傾盆的午後，那麽的無助、那麽的辛酸。
青禾顧不得放在岸邊的鞋襪，腳尖點地以最快的速度趕到了季瑤身邊，卻見季瑤如同木頭樁子一般立在水裏，眼神飄忽。青禾隻以為自家小姐被嚇住了，摟著季瑤的肩膀關切的問道：“小姐，你還好嗎？”
季瑤回過神來，看著青禾眼裏的擔憂，嘴角牽起一抹笑，拍了拍青禾放在肩上的手道：“沒事的，方才在想些事情罷了。”
跟著又意味深長的看著一臉焦急跑過來的綠蘿。
“都怪奴婢不好。奴婢早該提醒一句的，河邊的石頭常年受河水的衝刷，早已是光滑無比的。都怪奴婢大意了。”綠蘿言語裏滿是愧疚的說道。
季瑤將搭在前額的被河水打濕的一縷長發挽到耳後，柔聲道：“哪裏就是你的錯了。分明是我自己貪玩嘛。”
綠蘿有些詫異的看了一眼季瑤，但凡富家千斤哪個是好相與的?怎的這個蘇姑娘卻是如此的好說話？
青禾見綠蘿愣愣的發呆也不知道幫忙，板著臉道：“我要扶著小姐，你去把鞋襪拿過來服侍小姐穿上。一會兒回去了吩咐廚房做一碗濃濃的薑湯給小姐驅寒，我家小姐自小身子弱，輕易是受不得風寒的。”
“青禾姐姐，我知道的。”綠蘿有些看不慣青禾如此頤指氣使的樣子，懶懶的回了句。
季瑤倚著浴桶，雙手隨意的搭在浴桶的邊沿，精致的鎖骨，如同天鵝般的頸項在氤氳的霧氣裏若隱若現。
青禾打發了綠蘿去廚房盯著熬薑湯，才進了裏屋服侍著季瑤沐浴。
“我知道你想問什麽？落水是我故意為之的。”許是熱水沐浴的緣故，季瑤的嗓音也多了幾分慵懶的意味。
青禾有些不解的問道：“小姐，您又何必多此一舉你呢？您的傷這才剛好，要是再感染了風寒，隻怕身子也是吃不消的。”
季瑤睜開了眸子，隔著霧氣看向青禾道：“我這也是將計就計罷了。誰沒事願意折騰自己啊？”
“你是說？”青禾雙眉緊皺思索著，連水滴到了衣服上也沒察覺。
季瑤將青禾手裏的木瓢奪了過去，然後扔進桶裏，伸手點在了青禾的額頭上道：“有人想看我出醜罷了。”
說完季瑤將纖細的玉足伸出了水麵，腳踝的地方有一處淤青。
青禾撐大了眸子道：“有人暗算？”
季瑤點了點頭，不管這樣的暗算是出於妒忌或是試探。好在是躲了過去。也虧得河水不深，否則隻怕是要吃上些苦頭的。
前世的她，是個旱鴨子。對於水，總有莫名的畏懼之感。
青禾恍然大悟道：“當時在河邊的就我們三人。那就是……”
原以為那個綠蘿隻是仗著被顧雲凡高看一眼的身份，有些目中無人罷了。不曾想還有這樣狠毒的心思。
“那小姐打算怎麽辦？”青禾問道。
季瑤雙眼微眯，射出一道淩厲的光。她從來不是睚眥必報的人。但是對於居心叵測想要害自己的人也絕不姑息。
“此人留著還有用。等有機會了再新仇舊恨一起算。”
季瑤的聲音冷的如同寒冬冷冽的風，此時她又想起了白芷先前的叮囑：小心二夫人跟綠蘿。
二夫人今兒也算見到了，是個看起來精明，內裏卻也是個不中用的。倒是這綠蘿著實讓季瑤吃了一驚。從她擲出石子的手法與角度來看，定是個會功夫的。另外今兒從她看顧雲凡的眼神裏，季瑤看到了幾乎瘋狂的炙熱。難得的是這個綠蘿居然能夠耐著性子在半老徐娘的手下做丫鬟，而不是取而代之。
前世的經曆讓季瑤清楚的知道，越是夠隱忍的人，越是危險！
比之紙老虎般的葉春柳，綠蘿就是躲在暗處擇人而噬的毒蛇！
“青禾，往後你凡事讓著點綠蘿。她這樣的人，咬著一口就不會鬆口的。”季瑤吩咐道。青禾雖然聰慧，但是到底還是小女孩的性子，容易爭強好勝。
青禾嘟著嘴巴道：“小姐，奴婢知道了。”隻是心裏卻是一萬個不服氣，那個綠蘿就是長了一張欠揍的臉。
季瑤伸手捏了捏青禾鼓鼓的腮幫子道：“小不忍則亂大謀。將來有的是機會收拾她的。”
綠蘿頻頻回頭看了看緊閉的屋門，心裏很是解氣。原來這個蘇姑娘也就空長了一副跟大小姐一樣的容貌，內裏卻是個花架子。她就是瞧不慣季瑤的輕狂樣子。都做了人質了，居然還敢對顧大當家的大吼小叫。
今日落水，就權當給顧大當家報仇了。
“手腳都利索些，別耽誤了蘇姑娘服藥的時辰，仔細回頭顧大當家知道了，剝了你們的皮。”綠蘿伸手指著圍在炭爐邊上的嬤嬤們陰陽怪氣的說道。
邊上一個身形臃腫的嬤嬤湊了過來，笑道：“姑娘來了啊！聽姑娘的意思前頭那位新來的是個難伺候的？”
綠蘿冷哼一聲，對著門口處道：“憑她是什麽勞什子貴客，到了咱們群英寨那就得守寨子裏的規矩。你們說是不是？”
嬤嬤們一聽綠蘿這口氣，知道又有故事可以聽了，於是都湊近了些，帶著期望的目光看著綠蘿。
綠蘿很是享受這眾星拱月的感覺，即使是一群粗使的老媽子們，也足以安慰她那顆虛榮的內心。
“你們還不知道呢吧？昨兒大當家帶回了的那位蘇姑娘，來頭可大著呢？據說是蘇州城裏富商的千斤。那可是錦衣玉食慣了的，乍來到咱們寨子裏頭，那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這不，白天的時候打了二夫人不說，連大當家派來保護她的守衛都被打了。”
眾人聽著唏噓不已，都隻覺著這個蘇姑娘乃是矯情跋扈的性子。
有個身形消瘦，滿臉褶皺的中年女子啐了一口很是解氣的道：“惡人自有惡報，這不還得巴巴的求著咱們來熬藥了？”
綠蘿很是貼心的揮著手，眼睛瞥了一眼門外的方向道：“都散了吧，否則隻怕一會兒就有人要去告狀了。”
眾人這才罵罵咧咧的四下散了，忙著各自手頭上的活計。連大當家的都禮遇有加的貴客，她們可開罪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