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斷我相思
江南的春日來的格外早些,北方還是天寒地凍的,水鄉小院中的迎春卻已開了好幾簇了。 人們都說,街尾院子裏大約養著病人,從不露麵,整日都在熬藥,藥味兒濃的整條街都聞得到。 眼下,這位傳聞中的病人正皺著眉頭瞪著麵前的瓷碗,裏麵烏黑的藥湯發出濃濃的苦味,單是聞著,就讓人食欲全無。 “乖,快把這藥喝下去,省的回頭病發難受。”杜銘在一旁盯著,生怕這位大小姐一個不高興,將藥倒掉。 沈沉雪嘟嘟嘴,朝著杜銘可憐兮兮的抱拳:“師兄,已經喝了大半個月了,今天教我歇一歇吧?” “生病喝藥有什麽可歇的?”杜銘無語的抽抽嘴角,又將藥往沈沉雪麵前推了推。 沈沉雪一臉的不情願,念念有詞道:“反正喝了也沒有用,幹嘛受苦……” 這句話讓兩人之間的氣氛頓時低落下去。 沈沉雪的病,確實不是喝藥就能治好的。 逃出千江樓後,師兄替她找了無數珍藥,卻隻醫好了瘡麵花,恢複了容顏。旁的卻是束手無策。 她為夜闌做藥人的這些年裏,身上積了數不清的毒,沒了寒磷血鎮著,早就一發不可收拾。現在還能安安穩穩的坐在這兒,無非就是毒性相克,暫時穩定住了。 可到底是錯過了解毒的最佳時間,哪怕是杜銘,也不敢打包票,能保住沈沉雪的命。 更何況還有每月一發作的相思引。 深沉需見杜銘不說話了,便知道自己剛才那句話觸了黴頭,歎口氣,把藥碗拿過來,一口氣灌了下去。 杜銘將手裏攥了許久的蜜餞兒遞給她,“解解苦。” “誒,師兄,你真好!” 每每沈沉雪喝完藥,杜銘必定準備好蜜餞給她含著。 他看著小師妹臉上神采飛揚的,終於忍不住上前一步,按住沈沉雪的肩,溫聲道:“師妹,我對你的心意,你是知道的……我,我不願意教你受苦,我,我願意一輩子都哄你高興!” 院子很靜,連風打樹梢的聲音都聽的一清二楚,沈沉雪沉默一會兒,勉強笑笑說:“我可不願自己的師兄以後做鰥夫!師兄,藥王穀的血脈還得你去延續呢。” “嬌嬌,我不怕!生死我都願意和你一塊兒!” 杜銘看著沈沉雪,眼中的熾熱能將她燒成灰,沈沉雪眼底有些發熱,苦笑著說:“可是師兄,你知道我不能的。” 她不能的。 杜銘深吸口氣,剛才的勇氣跑得無影無蹤,找了個借口出門,把沈沉雪留在家中。 沈沉雪獨自坐了一會兒,長長的歎了口氣。 隱園大火,杜銘拚死將她揪出來,帶到江南水鄉隱居,生死大恩,於情於理,她都得報答。 但那天烈火中,臨死了,沈沉雪卻依舊想要見夜闌一麵。 她才知道,原來自己說忘了,忘得隻是見了一麵的夜子盡。而不是朝夕相處的夜闌。 生死關頭,她才看清自己的心。原來她對夜闌,才是真正傾心相許。 她騙不了自己,這些天來,午夜夢回之時,她腦子裏全是那張臉,全是那人對著她溫柔一笑,朝她伸出手來。 沈沉雪知道兩人間隔著七十三口人命,她不該再想著他了。 可每回她都控製不住的朝著那人跑去,可是兩人之間的那段距離太長了,每一回還沒等她跑完,夢便醒了。 沈沉雪伏在桌上,將臉埋進胳膊裏,低低的啜泣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