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成王敗寇近東流

  這天夜裏，沈沉雪睡覺的時候卻頻頻噩夢。 總是夢到藥王穀的往事，管著膳食的李大娘，總愛偷奸耍滑的三師兄，板著臉愛訓人的大師姐，還有總陪在她身邊，溫柔笑著的杜銘師兄…… 本來應該是美夢，她滿心歡喜的朝著他們跑去，眼看就要追上他們了，卻突然下起了刀子雨。 將天地都染成了紅色，漫天的血光，李大娘，大師姐，三師兄，杜銘……他們接二連三的倒在雨中，身下的血泊蔓延開，將藥王穀的山坡染得血紅。 她一驚，便醒了。 額頭上冷汗涔涔，不住的喘著粗氣。 扭過頭，杜銘師兄正坐在床邊，一臉憔悴的看著她。 “師兄……” “嬌嬌，藥王穀昨日傍晚起了大火，燒了一夜……我對不起你……” 沈沉雪隻覺一聲驚雷炸在心底，突然就什麽都聽不到了。 她張著嘴看著杜銘，不知道要說些什麽。 “他們，大師姐，師兄他們……”她問的語無倫次的，像要把心中的惶恐壓下去，卻見杜銘輕輕搖了搖頭。 “我當時在穀外，回去的時候火勢已經救不回來了，打聽過之後，人說，是一隊蒙麵的黑衣人帶頭放的火，他們堵住出口，想要往外逃的人，都被射殺了……” 沈沉雪急喘兩口氣，眼睛紅的嚇人，藥王穀，她的家…… 再忍不住，將梗在心頭的那口血吐出，沾濕了錦被。 “是，是千江樓？” 藥王穀雖說不是什麽名門大派，可曆來與人交善，這幾十年來，唯一的罪過的便是千江樓。 杜銘別開眼，輕輕的點了點頭。 沈沉雪心中一片寒涼。 ……這是她引來的禍事，是她，害死了藥王穀的七十三口人。 若不是她對夜闌情根深種，害怕傷害他，便能坦坦蕩蕩的將當年老藥王拒絕救治他父親的真相講出來； 若不是她在千江樓前瞻後顧，想要同夜闌再續前緣，便能將解毒之事清楚明了的解決掉； 若不是她貪圖同夜闌在一起的時光，便能早日回到藥王穀，為眾人做打算。 一樁樁，一件件，全都是因為她。 是她害死了這些人，害死了這些至親至愛之人。 自責，愧疚，悲憤……怨恨，壓得沈沉雪喘不過氣來，她就這樣死死的攥著手，瞪大眼睛看著黑暗。 夜色之中，不知可會有未離去的亡靈，來找自己討回公道？等他日黃泉相見，那些親人摯友，可會後悔，這一生結識了她？ 她如此行事，有何顏麵見自己的父親？有何顏麵安安穩穩的當著藥王穀金尊玉貴的大小姐？ 沈沉雪大慟，向天悲鳴一聲。 淒厲如同要泣血一般。 隱園外棲息的鳥雀驚飛，撲棱棱的，如同重重鬼影。 沈沉雪想，自己這一生，困在情字裏，真是如同一出荒唐的話本子。 她肝膽俱裂，眼中流出血淚，披散的三千青絲褪去鴉黑，一寸一寸，變得如同雪一樣。 月光從窗欞滲出，照的屋子裏亮堂堂的。 沈沉雪抬起眼，裏邊卻一絲光亮也無。